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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什麼事情這麼著急?”閻羅寨中央的大堂中,一個面相兇惡的男人隨意地躺靠在虎皮的座椅上,他手中還把玩著一枚極其普通的銅板,卻連看都不看堂下跪著的男人一眼。
從相貌上來看他就絕非常人——他的頭髮短的很奇怪,雖然隨著盛國文化的開放,無論男女都可以學獦狚人剪成短髮或是剪些其他類別的髮型,比如前半邊剃光後面留長辮子之類的,不過這個男人那亂七八糟的短髮,一看就是用斧子或者砍刀一類的東西自己修剪的,雖然很短但是參差不齊,有些略長的地方頭髮支稜起來,而短的地方則會露出一茬茬地青皮。如果說這種怪髮型屬於個人愛好的話,那他鼻樑正中的青色胎記便是他天生就異於常人的證明了——大塊的青色沿著鼻樑幾乎橫穿全臉,直至眼尾之下,形成了一道狹長的印記。不但如此,他的渾身還有著不少猙獰的烙疤,像是燙傷過一般。
“回寨主……”馬面光是跪在青面閻羅的面前就已經哆哆嗦嗦地了,他同樣也沒有看青面閻羅,不同的是,青面閻羅是沒把馬面當回事兒,而馬面是出於畏懼真的不敢與之對視。
“在下近日來偶然覓得了一位絕世美女,這美女乃是蕭山腳下鎮中的一位良家,想到寨主還未婚娶,便特地要獻給寨主做個壓寨夫人……”馬面堆笑著說道。他知道自己這個寨主只對錢和女人感興趣,便投其所好藉此緣由,欲將他誆出寨去,以赴賀難之約。
賀難與他定的時間是以兩旬為期,一旬便是十日,今夜已經是第十九天了。馬面也是頗有能力和心計之人,他在這兩旬之中先後去拜訪了黑白無常二人,成功地將二人拉攏到“反青面閻羅”這一陣營之中,而在黑白無常二人的引薦之下又把左鬼王拉下了水。至於右鬼王和二當家……現在的右鬼王對青面閻羅可謂是忠心耿耿,絕無叛主之意,而二當家卻是個老謀深算之輩,誰也不能知道他內心中在想些什麼,貿然與他接近實在是太過危險,恐怕會產生什麼沒必要的變數,於是就此作罷。
到現在為止,這閻羅寨的最高層已經有半數以上都倒戈了,再加上賀難三人,還真有著一搏之力。
“不對……”沉默了半晌之後,青面閻羅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什麼不對?”馬面也是滿頭霧水。
青面閻羅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想些什麼:“你的狀態不對……”
“你所說的明明應該是一件大喜事,你的表情也很歡欣,但是為什麼我能從中感受到莫大的恐懼呢?”
“不但如此,你的恐懼中還有一絲忐忑,和……竊喜?”青面閻羅睜開了雙眼,精光暴射,如同兩道閃電向著馬面劈去。
青面閻羅今年剛好三十有二,他的本名叫做程青樹。
程青樹的幼年時期過的較為幸福美滿,他出身於中原一個很普通的家庭,雖然並不富裕,但是卻很溫馨。程青樹的父親是一名鐵匠,母親在生下他之後便因難產而去世了,父親並沒有因為他的胎記長在臉上其貌不揚而將他拋棄或是嫌惡,也沒有因為妻子的離世而遷怒於兒子,反而對他格外的好。因為父親是個良善之人,經常幫助村民們做些農具,閒暇時還會幫人耕作,所以村子裡的長輩和兒童也不會因此對他產生歧視或是欺負他,鄉里鄉親十分和睦。
只是好景不長,在他七歲的那一年,小村子遭到劫掠,全村都被賊人屠殺殆盡,這夥人可不像魏潰家鄉臥虎山上那幫山賊一樣懂得“可持續發展”,他們是一夥遭到通緝的流竄犯,說是江洋大盜也不為過,路過這個村子便臨時起意將全村老小殺了個乾淨。
程青樹的父親當時正在村長家裡喝酒,他哪裡能想
到村長招待的這幾名“大俠”都是手上有著數條人命的狡詐惡徒。在飯桌上這些人就大開殺戒,程青樹的父親忍著渾身痛楚,拼死回到了家裡,把當時還是兒童的程青樹藏在了鍛爐的後面,這才使他倖免於難,他那一身的燙傷烙疤也是當時留下來的,伴隨著他直到今時今日。
在成為失去父母成為孤兒的同時,程青樹也變成了全村唯一的倖存者,開始了他的流浪生涯。他跑到最近的縣城裡當了一名小乞丐靠乞討為生,但是乞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劃分地盤是人的本能,就算是乞丐也不例外,程青樹這個外來的“和尚”自然不能到人家的“廟”裡去唸經,於是他自進城開始便遭到了不少乞丐的毆打,而除了乞討一事不好做之外,他還經常被縣城裡的其他人鄙夷和欺侮,尤其是與他同齡的孩子們——他們欺負他長得醜,欺負他沒有錢,欺負他滿身的疤痕,欺負他渾身散發出的、除不去的惡臭味兒……
那些年他也輾轉過不少地方乞討,但每一個地方的人都讓他感到熟悉——熟悉的並不是親切,而是他們對待自己那始終如一的厭惡。
他覺得這世間所有人都一樣,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雖然也有極少數的人看他可憐給他一口飯吃,但是他更討厭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中帶著的憐憫。
程青樹是個天生就很要強的人。父親和鄉親們不在意他那醜陋的胎記,他自己會在意;父親不介意他的出生導致母親的去世,他卻一直耿耿於懷。父親的死和這些年乞丐生涯的磨難並沒有讓他絕望,反而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好人難做。在這個世道中,當好人是沒有出路的,只有有錢、有實力才能出頭,而有錢有實力的最快捷徑便是做一個惡人。
可是連乞丐都如此難做,更遑論惡人?他主動跑到郡城附近的山寨中對人說自己要入夥,卻遭到了山賊們的嗤笑——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居然想做山賊,過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不過這山寨的寨主看這小傢伙也覺得有趣,便問他:“你敢殺人麼?你要是殺了一個人帶著他的頭來見我,我就收你做徒弟。”
其實山寨寨主也沒真想收留這孩子,只不過是隨口一說想把他打發走而已,但他萬萬沒想到,程青樹這個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子居然把他的戲言當真了。
既然得到了山賊頭子的口諭,程青樹自然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的,於是他便想盡辦法殺死了郡城裡一個總是欺負他的孩子王,又把這個與他同齡孩子的頭顱割了下來當做投名狀,自己一個人提著這個腦袋跑到了山寨裡覆命。而在這整個殺人的過程中,程青樹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他只想著自己如果成了山賊,就可以擺脫任人欺辱的日子,過上快意的生活了。
山寨的寨主當然大為震驚,除了對這個小孩子的心狠手辣感到震驚以外,他更為震驚的是這孩子的眼神——這孩子彷彿沒有絲毫的感情可言,他的眼神是那麼的麻木不仁,古井無波。
程青樹當然是有感情的,但他的感情早就被這些年的經歷給消耗殆盡了。
在確認了程青樹是第一次殺人之後,寨主終於對他展現了極大的興趣,因為這孩子實在是太適合做個壞人了,同時寨主又覺得他過於恐怖了些——如果這孩子真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這樣把自己殺掉?
出於這樣的考慮,他把程青樹收做了義子,又教他武功,希望把這塊冰冷的石頭給捂熱,好為自己所用——程青樹的武學天分很高,但是他卻始終都沒有表現出來。事實上他在不到二十歲的時候,武功就已經超過了自己的義父,不過礙於面子和其他一些原因,他仍舊裝成不如義父的樣子罷了。
命運真是可笑而可悲——賊寇害得程青樹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卻也是賊寇讓他脫胎換骨重獲新生;程青樹的仇人便是賊寇,沒想到最後自己卻心安理得的變成了自己的仇人。
程青樹極其愛錢,因為他當乞丐的時候是真的窮,乞丐生活的那幾年他能討到的幾乎只有剩菜和餿飯,偶然一次得到了一枚銅板他恨不得掰成十瓣來花,但最後他也沒有捨得把這枚銅板花出去,而是一直留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很愛漂亮的女人,因為曾經沒有女人願意接近他,那些漂亮的千金小姐見了他都是掩面捂鼻躲得遠遠的,出於這種報復心理,他也酷愛糟蹋那些良家婦女。
而且他還養成了一個要把頭髮修剪的很短的習慣,原因無他,他在做乞丐的時候自然是沒錢、也沒有剃頭匠願意為他修剪頭髮的,那油膩而滿是汙垢的長髮讓他覺得噁心,於是他總是自己用撿來的鐵片修剪。時至今日他還保持著這樣的習慣,為的便是讓自己記住曾經的落魄。
但程青樹最喜歡的還是別人看到他的那種敬畏的眼神,又敬又怕,又慕又妒。這些人是把他當作惡鬼也好,神明也罷,他都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單純地享受著這些人對他與從前截然相反的態度。曾經的他被人嫌棄,被人憎惡,被人嘲笑,而現在那些人只有仰頭尊敬他的份兒,他當然知道那些人內心中還是看不起他,但是他只要能看到他們對自己點頭哈腰的樣子就夠了。
後來他所在的山寨被官兵攻陷,剿滅,他憑著一身的好武功安然無恙地脫身了,就連義父的死他都滿不在乎,也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報仇——自己的實力換個山寨做寨主也是一樣吃香的喝辣的,幹嘛想不開去找當差的麻煩?只要他們不主動找上自己就行。
平心而論,程青樹的義父雖然一開始也有所戒備,但還是對他悉心教導栽培,甚至連下一任山寨之主的位子都準備在自己百年之後傳給他。可惜的是程青樹從一開始就沒把這個所謂的義父放進心裡去,在他心中這個義父不過是利用自己罷了,所以他同樣也在利用自己的義父來攫取錢財。他甚至還和義父身邊的一位心腹勾結,準備殺害義父使自己提前上位,若不是官兵剿匪,恐怕他就已經動手了。
在山寨覆滅之後,他便帶著三名親信一路奔波逃亡,最終選定了蕭山這塊寶地,又以一敵四擊敗了當時佔據蕭山的四位大賊寇,把蕭山的大小勢力全部統一成今日的閻羅寨,他自己也為自己起了個諢名叫做“青面閻羅”。義父的心腹現在變成了他的心腹,這個人擅長出謀劃策自然被他命為軍師,其餘兩名頗有幾分武力的親信封為了左右鬼王,蕭山原來的四位頭領也被他依據特徵賜了鬼差的諢號,分別把守蕭山的一角聽候他的差遣。
而在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山寨之後,青面閻羅更是變本加厲地攫取錢財和女人,甚至還為此制定下了大大小小無數規矩:例如每次劫掠來的財物必須上交至少半數到自己手上,其餘一半再按照層級分配;搶來的女人全都先讓自己享用一遍再丟給手下們,依舊是根據地位依次享受……
曾經的右鬼王就是因為做了假賬私吞財物被青面閻羅所殺——哪怕是得力手下,只要敢拿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錢他也照殺不誤。
他現在佔山為王,已經不缺錢和女人了,甚至可以說是揮金如土腰纏萬貫,庫房裡也是堆金積玉、聚錢成塔,可是他仍舊感到不滿足。
這也導致瞭如今的局面——他的手下對他早就心懷不滿,要把他徹底掀翻。
可是現在馬面能清楚地感覺到,青面閻羅好像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完全看穿了——以青面閻羅這些年的經歷來說,看穿一個人的真偽好像真的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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