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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潰悠悠醒轉,睜開一雙茫然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座帳子裡。
在他左手邊躺著的是魏成魏星二人,這二人得益於魏潰的庇護受傷不重,但他們倆的體質和魏潰也沒法比,此時還在休息之中,也不知道是昏迷還是酣睡。
“呦,醒了?”魏潰吃力地把脖子扭到右邊去,發現說話的是杜大哥。杜榮正靠在一邊,手裡捧著個小冊子不知道在研讀些什麼,見魏潰醒來,杜榮便收好小冊子放進懷中,走到魏潰邊上和他搭話。
“我睡了多長時間了。”魏潰仰面躺在地上,雙眼放空。
“不多,也就一天。”杜榮回答道。“獦狚人在還未亮天的時候就撤走了,有個大官後來出面要我們收拾行裝撤營,足足後撤了五十里呢。”
“五十里……”魏潰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具體的戰況咱們這個級別的肯定是不知道,但是八個步兵營彙編成了六個,還把萬驌營的人馬分散到各個營中了……”杜榮煞有介事地對魏潰分析著,“保守估計也得戰死了千把人的,主要是器械物資損傷有點過於嚴重了。”
“獦狚人本來是不擅長火攻的,因為他們的鑄造業並不發達,箭矢較為短缺,這一次可謂是下了血本了。”杜榮還在給魏潰講解著。
“那我們為什麼不對他們用火攻呢?”魏潰問道,他算是見識到了烈火的可怕,他倒是寧願和十幾個人拼一拼命也不願意被大火圍困。
“哎……獦狚人久居大漠,對地勢地形極為熟悉,我們很難找到對方的營地,而對他們的遊擊部隊使用火箭收效甚微,太過於奢侈浪費了。更何況對方的營帳以皮革居多,哪像我們的麻布帳篷這麼容易點燃……”杜榮感嘆道,“在沙漠裡,人家就是兔子,我們就是王八……戲弄我們輕而易舉啊。”
見杜榮一臉嘆息的神情,魏潰也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了,便轉移話題道:“昨天晚上……最後是你們來救下我們的?”
一說到這個,杜榮可來勁了,剛才還一臉惋惜的神情轉眼間就變得得意起來:“你大哥我昨天可是大顯神威,一個人單挑他們十幾個不落下風,最後砍掉他們一半人,剩下一半騎著馬灰溜溜的逃跑了……”
呃……魏潰不禁啞然,這個只會說俏皮話兒、平時訓練能偷懶就偷懶,唯一上心的事情就是吃飯的老大哥,竟然有這麼厲害?
“你別聽他在那吹牛逼了。”李大用端著一盆水走進營帳,他本來是想在外邊等杜榮和魏潰說完再進來的,結果杜榮一頓海吹讓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來給你說當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李大用還是比較靠譜的,他把水盆放在魏潰身邊,邊幫他擦臉邊娓娓道來,杜榮被駁了面子也不生氣,坐在一旁又掏出懷裡的小冊子仔細讀著。
昨夜對著獦狚人大吼“單挑還是一起上”的確實是杜榮,他手持鐵戟捲入陣中飛身救場的樣子也是威風凜凜。
杜榮之前還在想自己要用個什麼開場白才能鎮住對面,最後還是抄襲了被他們圍毆的那個獦狚騎兵所說的話,想來也是蠻威風的。
果不其然,這句“單挑還是一起上”確實把獦狚人們震懾住了,再加上杜榮先飛戟殺人,再信手拔出鐵戟擋在魏潰等人身前的動作遊刃有餘,絲毫不拖泥帶水,也更讓這些獦狚騎兵們相信面前這個黑臉漢子是個高手。
這些騎兵們遲疑了一會,其中有個嘰裡咕嚕地說了些什麼,便見有三四騎驟然撥馬衝出,手中彎刀直逼杜榮。
獦狚騎兵部隊的爆發力在這個瞬間展露無遺,數柄彎刀在空中留下道道寒光,縷縷殘影,裹挾著狂風一般落到杜榮身上。
杜榮倒是毫不畏懼,一點也沒有平日裡那偷奸耍滑的做派,反而口中大叫道:“來的好!”旋即綽手中鐵戟迎向刀鋒。
杜榮手中的鐵戟飛速轉動,如同盾牌一般將周身頭頂都堵了個水洩不通,這攜著駿馬高速衝擊力的幾刀,竟然紛紛被鐵戟所盪開。
這第一刀不中,四名獦狚人便撥轉馬頭像是走馬燈一般圍著杜榮亂砍。只見空中一條黑龍上下,三四虎爪飛騰,連周圍圍觀的獦狚人心中都默默讚歎此人真乃英雄。
好個杜榮,竟然以步對騎,以一敵四,和對方打得是平分秋色,不落下風。
“停下吧。”為首的獦狚人小隊長突然說道,那四名騎兵聽得此言便退了下來。小隊長翻身下馬,右手倒拖著一把一人長、半尺寬的斬馬大刀走向杜榮。
小隊長朝著杜榮勾了勾手指,頗有興趣地說道:“來,單挑。”
杜榮彷彿沒聽見對方的話一般,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手裡的兵器,那斬馬大刀看起來也是個很重的玩意兒,不知比起魏潰的鐵戟來怎樣?
“你那小玩意兒看著不錯,借我使使唄?”都這個時候了,杜榮竟然還有閒心管對方要兵器練練手。
兵器乃是戰士的靈魂,哪有兩軍陣前管對手要的道理?杜榮這話無疑是在撩撥小隊長的怒火,不過這小隊長倒也不懼杜榮:“先送你去地府見閻王,再給你燒一把過去。”
獦狚人信奉的宗教神明與盛國不同,獦狚人信封薩滿教,而陰曹地府和閻羅王是盛國的神明,這小隊長還挺給面子,知道要把杜榮送到他們盛國的陰間去——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二人單挑在即,圍觀的獦狚騎兵們竟然從馬鞍上各摘下一枚腰鼓,紛紛擊鼓敲打出奇異的節奏來——各個國家和文明都有關於戰場上擂鼓助陣的習俗和傳統,但是獦狚人們現在進行的卻更像是一種儀式。這種擊鼓儀式也是他們宗教習俗的一種,祭祀、慶典、出征、婚喪嫁娶,生死搏鬥中都有所使用,而且根據情況各異節奏鼓點各有不同。獦狚人也是有趣,在這戰場之中生死存亡之際還有閒心觀看單挑,放下兵器來敲鼓——此時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盛國軍隊已經無力反抗,也可以理解。
奇異鼓聲響起的一剎那,小隊長也拖著斬馬大刀衝了上來。
刀戟相交,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之聲。兩柄武器都算是巨型的長柄武器了,使用起來自然不如短刀短矛靈活,在這種對抗之中,對力量的要求甚至遠勝過技巧——誰先洩了力氣,誰就離死不遠了。
小隊長耳畔的鼓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卻是陣陣慘叫。
李大用等人是和杜榮一起來的,他們先群毆解決了那名叫囂著“單挑還是一起上”的獦狚人,又遭遇了其他負責清剿的小股隊伍,在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終於將對方逼退,便馬不停蹄的趕往魏潰這裡。
在接近這一隊之前,杜榮向李大用等人佈置下了計策——手頭這十幾個人顯然在正面對抗中不是對手,只能靜待時機進行偷襲,才能把魏潰他們救出來。自己先去作誘餌吸引對方注意力,而李大用等人便乘著夜色與火光這種天然掩護之下悄悄接近,等到對方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便全力進攻,如雷霆一擊,爭取一股作氣消滅對方。
“會不會太冒險了?”馬六子問道,他也是杜榮一夥人中的一個,以杜榮平日裡的情況來看,他單獨出擊恐怕會被人秒殺。
杜榮沒有說話,只是瞥了一眼李大用,而李大用也正向了自己。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甫一交匯,李大用便點了點頭,“放心吧,杜大哥可以的。”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是作為練家子的李大用很清楚——杜榮的肌肉、骨骼都是刻苦淬鍊出來的,他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而他真正的本事,甚至遠在自己之上。
戰術既定,眾人便各司其職。杜榮那邊作為誘餌可謂是滿分,不光吸引到了獦狚人的注意力,甚至還有意外收穫——獦狚人的小隊長要進行單挑,騎兵們在擂鼓助威時便放下了武器……
此時李大用等人的偷襲也十分成功,十餘個人從圍成一圈的騎兵們背後使用長槍等兵器直取後心!
騎兵們還在全神貫注地欣賞單挑,為自己人擊鼓助威,哪裡想到背後冒出來這麼一群人?頃刻間便有幾個人被挑落於馬下,駿馬受到驚嚇,也撒開四蹄狂奔起來,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小隊長聽到慘叫聲頓感不妙,回頭去看時,便覺得胸中一涼——杜榮手中的鐵戟竟然將他紮了個對穿。他慢慢將頭轉回來看著杜榮,口中鮮血不斷湧出,神色十分憤怒:“你……欺騙我們?”
杜榮則是一臉不屑的冷笑,拔出了鐵戟任由小隊長栽倒下去:“誰說我騙你們了?很明顯你選的單挑,我選的一起上啊。”
他俯下身合上了小隊長的眼睛,又撿起了躺在地上的斬馬大刀,“嘿,真沉……”
小隊長被人殺死,眾人又在倉促間被襲擊,其餘人自然是無心戀戰,還騎在馬上的也不管同伴們是死是活了,猛催著馬便奪路而逃。而杜榮等人也將暈倒的同伴們一一帶回了第一座大營裡休息。
“雖然不像他吹的一個打死十餘個那麼離譜,不過他倒是真做到一打多不落下風了……”李大用笑著對魏潰說道。
魏潰則是掙扎著把頭扭到杜榮那邊,“杜大哥……怎麼原來不知道你有這麼猛?”
杜榮站起身來笑眯眯地走到魏潰邊上:“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就在昏迷的眾人都悠悠醒轉,七嘴八舌地討論昨日危機的時候,營帳外突然傳來數聲大叫:“收拾行裝,準備撤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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