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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鐸在考慮,需不需要把自己面前的這個莽漢吸納入萬驌營麾下。
平心而論,這個莽漢的身體素質、力量,速度絕對是自己見過的一流水準的,從自己和他硬碰硬感到吃力,便可見一斑。厲鐸當然能從方才的交手中察覺到魏潰沒有學習過任何武功,也沒受到過任何系統的訓練——一張白紙都如此。如果他將來能夠掌握更多的東西……
可是他的缺陷也很明顯且致命:一來,他是個刺頭,而萬驌營作為精銳部隊是要求所有戰士必須具有良好的軍事素養的,也就是服從命令。一個不聽話的戰士,無論單兵能力多強,都會成為隊伍的負擔。二來,他未必能迅速掌握騎兵戰法和弓術——獦狚人的游擊戰術為什麼難以破解的讓人頭疼?就是因為他們優秀的騎兵和弓術所帶來的機動性和牽制力會給予步兵極大的壓力,這也是要建立萬驌營這樣的騎兵部隊來與之對抗的原因。
或許再讓他成長一段時間也不遲?
厲鐸突然對魏潰開口問道:“你對萬驌營有興趣麼?”
魏潰還沒來得及作出什麼反應,周圍的人已經暗暗咋舌。方才厲鐸已經介紹過了萬驌營的選拔標準和待遇,萬驌營騎兵的餉銀是普通士兵的好幾倍,而這個才入軍營的毛頭小子竟然有幸被選中?不少老兵們的心中都憋著一股火氣。
沒想到魏潰居然不給面子:“有個蛋興趣。”
厲鐸難以理解為什麼魏潰居然如此強硬地拒絕了,試探性地問道:“是因為適才咱們之間發生的矛盾,所以你在擔心我會給你穿小鞋打壓你?”
“我要當先鋒,給我當先鋒我就去。”
厲鐸瞪了魏潰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你很有勇氣,也很有衝勁兒,但是過分了就是愚蠢了。”
“先鋒這個位置是全軍最重要的一環,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交給你的,你不願意就算了。”
厲鐸丟下了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正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樣,魏潰是個很難搞的人,這種人必須得讓他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收斂。
魏潰見厲鐸就這樣走了,心裡也沒什麼波瀾——他也沒對加入萬驌營這件事有多上心。
在挑選了一些看上去頗有威儀的將士們之後,厲鐸就帶著他們走了,那個捱了魏潰一棍子就暈倒的王赤也醒了過來,走在隊伍中,看的新兵們好一陣生氣,口中咒罵道這個廢物怎麼也能入選。
平心而論,王赤的實力還是很不錯的,不然也不可能擊敗李大用,只不過面對魏潰的時候一是輕敵,二是胡思亂想,才被一棍子敲得吐血。不過這也說明了一些問題——魏潰的力量的確是極為龐大的,但是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技巧,再強大的力量常常是力不從心,就如同魏潰和厲鐸之間的較量一樣,被人家四兩撥千斤。
郝都尉是這個千人營的千夫長,在厲鐸走後,郝都尉便也將手下這些人遣散,叫他們回去休息,只留下了幾個親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小夥子,力氣不錯?”魏潰聽到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過身來,發現叫他的竟然是那個出言嘲諷了老兵們的中年男人。
魏潰覺得這個大叔說話還挺有意思的,便衝著他點了點頭,“還行吧。”二人便攀談了起來。
“我看你好像沒練過武?”中年大叔試探性地問道。
魏潰點了點頭,“全憑一股子力氣亂打罷了
,以前沒想過習武,現在倒是想學,可惜沒什麼機會。”
中年大叔笑了笑,寬慰道:“會有機會的,你這體格不錯,不學武真是可惜了。”還捏了捏魏潰手臂上的肌肉,口中嘖嘖稱讚。
二人又聊了一會,便到了晚上吃飯的時間了,全軍都往集合的地方走去,三五個人為一組,七手八腳地弄著土灶。為了犒勞新兵們,營中還特意殺了豬牛,大部分人都是苦出身,今日能吃上一頓肉,都樂的手舞足蹈。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出了沙寒關,離開沙寒關有五十里左右的路程。這次一共出動了八個營,新老混雜將近萬人,他們要作為先頭部隊正面對抗獦狚人。後面還有未完全建成的千餘名萬驌營騎兵,這一次可以說是萬驌營的試刀之戰,自然容不得半點閃失,萬驌營之後還有帝國的王牌精銳天狼軍壓後。為了鍛鍊萬驌營騎兵的戰鬥力,讓他們成長為王牌,可謂是下了血本。
沙寒關地處平原,再往深處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漠,隨著離大漠愈來愈近,空氣中的熱風裹著飛沙也讓人更加難以忍受,行軍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說好的十日便要上戰場,如今已經過了二十日,都沒見到獦狚人的影子,讓不少士兵都鬆懈了下來。
魏潰在這些天裡也沒閒著,他和中年大叔、李大用等人相談甚歡,成日的跟在他們身邊,順便也跟著李大用學學一些粗淺的功夫,作為入門。
中年大叔名叫杜榮,他好像對武術沒什麼興趣,每當魏潰向李大用請教的時候,便躺在一邊偷懶,平時軍營裡有什麼事也是躲著走,生怕累著自己似的。不過他說話很有意思,看起來也頗有些見識,經常能給新兵們講些故事解悶兒,倒是在新兵中有些地位。
營中的老兵們和新兵們的關係漸漸有所緩和,不過還是有些趾高氣揚的,有什麼苦活兒累活兒也都指揮新兵們去做。大部分新兵們還是對這些老兵有些畏懼之心,便也半推半就地替他們跑腿。不過這些老兵倒是不來叨擾魏潰等人,想來也是知道李大用和魏潰他們一夥不是好惹的。
是夜,月明星稀,眾人酣睡,營中只有寥寥幾個守夜的將士還強忍著睏意,半睜著眼睛。
經過這些日子的跋涉,眾人的身心都愈發疲憊起來,而說好的大戰,八字也沒一撇,這也讓將士們懈怠了起來,天大地大也頂不住瞌睡蟲大。
而就在距離軍營的數里處,有一支騎兵隊伍正在鬼鬼祟祟地接近。為了防止發出光亮響動引人注意,他們熄了火把,身著皮甲,用布包了雙足、馬蹄,悄悄地接近連成一串的大營。
很不巧的是,魏潰所在的營正好是離他們最近的一個,也是他們準備第一個下手突襲的一個。
等到這些人接近大營時,他們紛紛跨上了駿馬,在月光的照映下能看見他們腰間還挎著雪亮的彎刀,他們之中的首領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大部隊隨即便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敵襲!敵襲!”有一個守夜計程車兵看到了一夥人氣勢如虹地奔向自己所處的營帳,連忙大聲呼喊著酣睡的同伴們。
下一刻,獦狚騎兵部隊的首領已經把彎刀順著他的脖子拽了過來,這名守夜士兵的身體轟然倒下,像是為獦狚人的進攻吹響了號角。
獦狚人的騎兵部隊十分迅猛,而且目的明確,他們就是來踹營的,所以不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只管橫衝直撞。無數營帳都被他們的彎刀撕裂,露出裡面驚慌的將士們。
郝都尉也沒有料到獦狚人會進行突然襲擊,此時從睡夢中醒來還是衣衫不整的狀態,不過他從軍數年,也碰到過這種狀況,提著刀在營中大聲呼喊著將士們集合起來。從這次的突然襲擊中也能看得出來,老兵們在第一時間就跑出了營帳,手持兵器三五成群地自發地集合,而新兵們則六神無主,手無寸鐵的躲在帳篷裡,準備逃過一劫。
獦狚人兇狠的彎刀可不會給盛國士兵們充分的時間作準備,他們所過之處幾乎是無一活口,他們的隊伍始終保持著鋒矢一樣的狀態,鋒矢陣是標準的突擊陣型,可以達到最大的突擊效果,就如同他們手中的彎弓利箭一般直直地插入敵軍的要害。
老兵們在郝都尉的指揮之下組成了與之相抗的圓形佇列,最前面計程車兵手持著一人半長的長矛來抵禦獦狚騎兵的猛烈突擊,按理來說長槍是最能有效剋制騎兵衝鋒的武器,如鐵桶一般的方圓陣在面對騎兵衝鋒時效果也非常顯著,無奈此時人手不足,本來應該密不透風的方圓陣現在簡直就是漏風的門簾,被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眾人被騎兵衝的潰散開來,而獦狚騎兵們也不作追趕,只是一股腦地繼續向前衝鋒,只破了一座營,對他們來說還是遠遠不夠。
郝都尉受了些不礙事的輕傷,但是任由這些瘋子朝著下一座大營衝鋒是萬萬不可的,便收攏著殘兵敗將追趕著獦狚騎兵們,希望能從鋒矢陣薄弱的後方開啟一個缺口。
他的想法倒是很不錯,但是鋒矢尾端的騎兵們卻以不斷回身射箭來應對包圍,他們不求箭無虛發,只求箭雨能夠掩護己方的衝鋒之勢就夠了。密集的箭雨很快便壓制住了追兵們的腳步,不斷有人被流矢射中倒在地上。
“現在怎麼辦?”營中亂成一團,魏潰和杜榮、李大用等人一直同吃同住,他們當然也知道了獦狚人向營寨發起了衝鋒,但是魏潰年紀最小,還是先問起了其他人有什麼主意。
杜榮拍了魏潰的頭一下,說道:“他們這點人兒用來進攻顯然是不夠用的,應該只是騷擾我們引起混亂,只不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有後軍來清理殘局。”
魏潰注意到騎兵隊伍一刻也沒有停下來,不由得問道:“他們這是要奔著哪裡去?”
杜榮也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片刻後他回答道:“我們前面的八個步兵營分成四四兩股各連成一排……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他們自我們東側來從西側出去,恐怕是要衝擊下一座大營了。”
下一座大營?那不是魏成他們所在的營地麼?魏潰猛然驚覺。
自己是魏家村的頭兒,雖然現在魏家村中人被分散到各處,但是魏成所在的地方就離自己不遠,自己哪有不去援助的道理?他提著雙戟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喊道:“我有個兄弟在旁邊的營地,我得去救他!”
杜榮一向喜歡偷懶,本來是樂得清靜的,獦狚人不衝著他來,他可是一點兒都不願意動彈,但是魏潰這些日子中也和他生出了許多交情,再看李大用等人已經追著魏潰一起跑了,當即咬了咬牙、跺了跺腳也跟了上去。
騎兵隊伍的末尾,漸漸有十幾個人慢了下來,顯然是接到了命令要他們回身處理一下追兵,這十幾個人便又組成了一個小型的鋒矢陣回身殺來,在追兵中殺了個來回。
正待他們準備沿著大部隊的方向回去會和時,只聽空中傳來炸雷一般的吼聲,一支鐵戟截住了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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