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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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數年皆無雪。
第十三年。
依舊無雪,陳衣第一次在無雪之年見到趙蝶兒,這一年趙蝶兒十四,鄰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陳世叔。”
趙蝶兒十分有禮貌地與陳衣問了聲好。
“蝶兒?好久不見。”
正舞劍的陳衣挽了個劍花,展眉淡笑。
那一笑。
只見玉面嬌柔,羞紅蜷首,趙蝶兒心跳加速:陳衣容顏勝仙又氣質出塵,情竇初開的豆蔻少女,很難不懷春。
何況她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正兒八經的男人都沒見過幾個,一見便是這等人間絕色,哪能把持住心神?
陳衣倒是對這種反應見怪不怪:這副皮囊的魅力他比誰都清楚,對方若能以常心而待,那才值得另眼相看呢。
繼續舞劍。
趙蝶兒深呼吸拾掇好情緒,蹲在一旁觀賞:賞景,賞劍,也賞人,最終,注意力全被陳衣的眼睛,吸引了去。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
平淡、寧靜、清澈,仿若山溪清流,連漫天星辰在它面前都失去顏色,僅僅一眼,便足以令任何人如痴如醉…
趙蝶兒的臉更紅更燙了。
劍曲舞罷。
她努力壓下內心的羞怯,小跑上前,杏眸中透著剛升起的崇拜:“世叔,這套劍法可以教蝶兒嘛?蝶兒想…”
“你想學?”
“嗯嗯!”
陳衣沉思一會兒,把劍遞給趙蝶兒:
“握著,我教你。”
反正也不是什麼不傳之秘,到他這一步,世間劍技早無優劣之分,支撐他獨佔劍魁的是一顆空前絕後的劍心。
“多謝世叔!”
趙蝶兒握住寶劍,偏過頭望著陳衣,等待他的指點。
陳衣握住她的手。
“唰!”
趙蝶兒的臉色一下就紅到耳根,好似火燒雲一般,連帶著身子亦軟了下來,又羞又惱:“陳世叔…你…你…”
他怎麼可以!!!
男女授受不親呀,陳世叔他,他怎麼可以摸我手,還這樣那樣握著,雖然我不討厭,可這,這也太羞人了吧!
陳衣真的沒有歪心思。
他是一點點看著趙蝶兒長大的,一直以來,他都是將對方當作一個晚輩對待…練劍,肢體接觸再正常不過了。
“不要胡思亂想。”
面不改色的陳衣一邊幫趙蝶兒矯正姿勢,一邊平靜講道:“靜心,仔細感受劍的意,身跟著心,心跟著劍…”
夕陽西下。
趙蝶兒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反正到家以後腦袋依然暈乎乎的,腳步輕飄飄的,倒床上就睡著了。
因為陳衣摘了一朵梅花,親手為她別上…
…
姑蘇河畔。
趙蝶兒每天都會來找陳衣學劍。
第一個月,陳衣教的都是凡技。
第三個月,陳衣開始用劍氣助趙蝶兒洗髓伐脈。
第六個月,陳衣將自創的《斬天劍》傳授給趙蝶兒。
第九個月,趙蝶兒劍氣衝雲霄,驚動神羽王朝劍閣閣主白羽子,白羽子親自下貼,邀她參加劍閣的收徒大典。
第十個月,沒有學劍。
陳衣不擅長傳道授業,能教到今天已屬不易,主要打牢基礎,趙蝶兒天賦不差,去了劍閣必將會有一番作為。
第十一月,陳衣預感自己化凡之旅即將結束,只等一個契機,瓜熟蒂落,他在琢磨自己的斬凡大劫該如何渡。
尋常修士斬凡順應天理昭昭,沒有劫難,東雲月的心魔屬於自作自受,但他逆大勢而行,天道肯定容不得他。
就怕像妖道陳長生那一世那樣,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第十二月,大雪紛飛,吃年夜飯。
新的一年。
趙蝶兒十五歲了,該辦及笄禮了。
天矇矇亮,陳衣一如既往在姑蘇河畔舞劍,望著那道近些年幾乎夜夜魂牽夢繞的背影,趙蝶兒神情有點複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兩人或許終難成為一路。
他。
是她的世叔。
“陳世叔。”
輕喚了一聲。
趙蝶兒亦步亦趨,一年前那朵梅花仍戴在頭上,只是已經枯萎:“蝶兒五日後舉辦及笄禮,世叔你…來嗎?”
陳衣微微一愣,唏噓不已:“不知不覺,蝶兒都及笄了,當初我剛見你時,你還裹著襁褓,歲月不饒人吶。”
語頓。
他探手摘下一朵新梅,以劍氣蘊養,替換枯梅:“及笄禮…怕是趕不上了,這梅,便算給你的及笄禮物吧。”
聞言。
趙蝶兒原本充滿期待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失落無比:“世叔…好吧,沒關係的,世叔,嗯,沒關係的。”
眼裡隱隱有淚花打轉。
陳衣嘆了口氣,不知該不該安慰:心頭陰霾愈來愈濃郁,說明大劫降至,可具體的時間,連他本人都摸不準。
他不想給了趙蝶兒希望又讓她失望,那才是真殘忍。
“那…”
趙蝶兒忽然再次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問道:
“世叔可以答應蝶兒一個小請求嗎?”
“說說,不過分的話。”
“世叔可不可以陪蝶兒…穿次喜服?”
陳衣眼角一抽:
“不行!”
“為什麼?”
“世叔從來不會拒絕蝶兒,為何這次…”趙蝶兒不甘心,她需要一個答案,這個決定,她下了非常大的決心。
沒有答案。
東雲月來了。
趙蝶兒走了。
她不能哭,她不想世叔為難,她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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