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以民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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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顧璃轉過身看去，毫無意外地看到了一身不起眼衣服的劉傀。

相比於宋德的尖嘴猴腮，劉傀看起來五十多歲，氣場更像一個成功的商業大佬，那種閱盡千帆的成熟穩重，是宋德這種人一輩子也修不來的。

即使今天他刻意穿了件普通的長衫，站在人群之中也早就被顧璃注意到了，只不過，顧璃並沒有出聲，她一直在等著劉傀自己出來。

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道，劉傀緩緩地踱步到公堂之上，看到此人，一直懶洋洋的史知府眼神也微微一凜，扶著旁邊人的手坐直了一些身體。

“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劉傀也算活了半輩子，沒想到，還能見到如此驚才絕豔之人，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看著顧璃，劉傀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抹欣賞之色。

“我叫顧璃，顧家人。”顧璃淡淡地答。

“哦～是顧家人啊，真是可惜了。”劉傀輕嘆一聲，饒有興致道，“小姑娘，你可知道，我是誰？”

“劉記茶行的掌事人，現任茶商會的會長，還有……我們顧家的仇人。”顧倫和顧源眼中的仇恨之色幾乎難以隱藏，顧璃便一下子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顧倫在跟顧璃講述當年的事情的時候一直沒有說出那收買了宋德之人是誰，但看現在的宋德的主子就知道，跑不了這姓劉的。

“所以，你就收買了我的倉庫掌事，來讓趙福投毒嗎？”自從劉傀出現，那原本沉不住氣的宋德微微鬆了口氣，但直到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德的臉上才重新露出一抹譏諷。

只要劉傀給史知府一個臺階下，史知府就知道如何審案了。

而顧璃則在心中咯噔一下，遭了，中了這老狐狸的計了。

“怎麼會是我呢，你的倉庫管事可是口口聲聲說的是沈柔啊。”顧璃面無表情地道。

“他怎麼會知道誰是沈柔，他叫你沈柔，一定是你告訴他的，不然，你怎麼證明，他指證的人是你呢？”劉傀淡淡地笑道。

顧璃的臉色有些難看：“那麼，劉成，我是哪一天告訴你放趙福進劉記茶行倉庫的？”

“我想，顧狀師還沒有弄清楚，狀師是不能自辯的，你現在已經不能問劉成的，究竟該如何審理此案，恐怕還得知府大人定奪。”劉傀依然笑眯眯的。

他此話說出，讓陳玦和顧倫幾人的心開始往下沉，明明有所偏轉的形勢，為什麼在這劉傀出現之時就發生了轉變，這個人老奸俱滑，果然就是當年害顧家之人。

“我記不清時間了，但我確定就是這個小姐讓我給趙福開門的，她告訴我她是沈柔。”劉成總算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也還算機靈，反應過來，開始指認顧璃指使的自己。

一時之間，周圍的人開始議論紛紛，就連沈柔在輕鬆了一口氣之後，看著站在公堂之中的顧璃，眼神也微微嘲諷。

顧璃站在那裡，突然就被千夫所指，一改剛才的意氣風發，她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輕嘆了一口氣，那次救了沈柔之後，都已經決定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絕不再出手，可是，還是沒忍住。

“你們說些什麼？這個傻丫頭自從進入了陳記茶行，根本沒有出過門，只有當天出了次門，她是擁有不在場證明。”一道聲音厲喝道，顧璃轉身，看到白芷義憤填膺地道。

“哦，不在場證明，劉成似乎並沒有說是哪一天吧？”劉傀鎮定自若。

看著他自在的神情，白芷簡直想給他下一劑斷腸散，讓他腸穿肚爛死透透可是他不能，本來顧璃這邊就已經牽扯上了關於投毒的官司，如果讓人得知她的身邊有個毒師，那她的罪名就真的坐實了。

想到這裡，白芷又沒好看地看了一眼顧璃，這死丫頭，真是多管閒事，上次救沈柔，讓自己中了無解之毒，這次又救沈柔，惹了一身官司。

“那麼，趙福手中的玉佩又怎麼說，而且他還口口聲聲說是沈柔指使他的。”顧璃的聲音，“怎麼，趙福那時也看錯了，我和沈柔長得就這麼像嗎？”

劉傀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那坨癱在太師椅上的史知府，這一眼根本不像是一個庶民看向官老爺的目光，反而更像是一種命令的目光。

“啪！”是驚堂木拍響的聲音，一直慢條斯理說話的史知府聲音立刻利索了起來：“這還用說，這明明就是你們兩人合謀做出的事情，來人，將這兩人，哦不，將這個民女給我押入大牢。”

沈柔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是將軍府的嫡女，如果不是，她也會一起被押入大牢，雖然哥哥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自己，但讓顧璃進大牢吃些苦頭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沈柔的臉上露出一抹快意，可能顧璃也沒想到，自己還有蹲大獄的一天。

顧璃微微錯愕，因為此時並沒有衙役將她抓起來，四道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不僅三個哥哥站了出來，就連一直沉默的陳玦，也緩緩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顧璃笑了，看著和周圍官差對峙的哥哥和舅舅，一種被人保護的感覺讓顧璃的心底微微發暖，她微微壓制住鼻頭的酸澀感，撥開擋在身前的顧倫，看向那坨史知府。

“知府大人，我不知道您是如何草草做出判斷的，但您既然審了人證，物證卻沒有看，這就忙著結案，是把在場的鄉親民眾當什麼了？”

顧璃冷笑，你們可以官商勾結，無視法度，但民眾的力量你們見識過了沒有，她以民之名發聲，倒要看看你史知府如何應對，你敢無視法度，但你敢無視民眾嗎？你敢嗎？

“只查人證，聽片面之詞，卻不驗物證，這是何道理，我四方城的百姓就是如此好糊弄的嗎？知府大人，給個說法！”人群之中，似有讀書人憤起一呼。

“給個說法！給個說法！給個說法！”整齊劃一的聲音傳進公堂之上，史知府臉上的冷汗終於流了下來。

“大人，有人喝了劉記茶行的茶，死了。”一道驚慌的聲音突然打破了人群的呼聲，傳入公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