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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時間進入九月,因為第二批新法的頒佈,再一次讓秦人沸騰了起來。

往年,秋收過後天氣就一天天變冷了。當秋霜過後,到時整個秦國都會陷入安靜。

直到來年二月,春耕,方才逐漸復甦。

如今左庶長官署頒佈訊息,在冬季來臨之前,秦國要全面推行新田法。

一時間,朝野上下一陣躁動,因為田地,對於農耕民族而言,那便是命根子。

行新田法,意味著重新分配土地,這才是中原大地上,數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大變。

井田制伴隨著奴隸,井田制與奴隸制相伴相隨,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進入春秋以來,伴隨著井田制的不斷破碎,諸子百家提出了各種觀念,以圖緩解這種破碎。

儒家堅定地主張恢復井田制。

從孔子開始一直直到孟子,儒家奔走天下數百年,道家的老子提出了小國寡民,事實上也贊同恢復井田制。

後來,魏國李悝變法推行的半新半舊的五成田制,規定由國家控制的井田上,推行田得買賣,廢除了封地隸農。

但是,他對魏國境內舉足輕重的舊貴族的私家井田,仍然保留著封地和隸農。

至於其他像楚國、齊國、韓國、趙國或多或少的變法,都沒有超過魏國的限度。

燕國和秦國兩個老牌諸侯國,更是沒有對舊的井田制作任何觸動。

剩餘的三十多個小諸侯國,更談不上廢除井田制了。

這意味著,一直到衛鞅變法,事實上井田制沒有在任何一個國家真正地徹底廢除。

如今衛鞅率先開了這個口子,自然新的秦國朝野動盪,廢除井田,牽扯到的利益太大了。

特別是秦國最為複雜的郿縣。

上一次的渭水草灘殺戮,並沒有讓郿縣孟西白三族受到教訓,特別是白氏。

按照秦國傳統,白氏所在的井田,屬於太子封地。

這一日,白氏族長白龍來到了櫟陽,拜見太子嬴駟:「郿縣白龍,求見太子,相煩將軍通稟。」

千夫長笑了笑,朝著白龍:「原來是太子封地的族長,還請稍候!」

對於白龍他可以不在乎,但涉及到了太子嬴駟,千夫長不得不慎重。

走進太子府院落,千夫長朝著嬴駟行禮,道:「稟太子,封地的族長求見,是否要見?」

聞言,嬴駟放下手中的竹簡,抬頭看向了公孫賈:「先生,你說嬴駟要不要見?」

公孫賈笑了笑:「那是太子封地,要不要見,全憑太子心意,老臣不敢決斷!」

這個時候的公孫賈,也察覺到了暗流湧動,特別是在這個關頭,國師荒與上將軍贏虔,分別以諸事忙碌,辭去了太子傅。

這一點,讓公孫賈極為的不解,國師荒那邊還好說,傳聞,櫟陽城外一戰,國師受了重傷。

如今荒在養傷。

但是,贏虔可是嬴駟的親大伯,而且贏虔依舊如往常一樣坐鎮軍中,並沒有增加瑣事。

如此種種不同的事情發生,公孫賈敏銳的察覺到了兇險,這讓他在嬴駟面前變得極為警惕。

特別是突然間白龍到來,他預感到了一股風波,正在朝著嬴駟席捲而來,有那麼一剎那,他意識到,嬴駟也許便是雙方較量的棋子。

一想到這裡,公孫賈產生了辭去太子傅的念頭。

「將人帶進來,孤見一見!」嬴駟放下手中竹簡,朝著千夫長吩咐,道。

「郿縣封地族長白龍,參見太子——」白龍匍匐在地,大禮三叩。

……

「君上,白龍入了

櫟陽,見了太子!」黑伯嘆了一口氣,朝著嬴渠梁,道。

「查清楚了麼?」嬴渠梁神色平靜,但黑伯能夠感受到語氣中壓抑的憤怒:「這件事的背後是太師謀劃,只是太師抹去了收尾,無法定罪……」

「而根據左庶長府的訊息,太師在新法下,極為的配合,甘氏的田地已經丈量……」

「這個老梟,當真是手段不俗!」嬴渠梁皺著眉頭,沉吟了半響:「如今勢已成,彼此早已退無可退。」

「就算是老甘龍想要停手,只怕也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嬴渠梁語氣變冷:「黑伯,傳孤詔令,太師嫡子甘灼才華橫溢,熟讀經典,封太子傅,教導太子。」

「諾。」

聞言,黑伯心下發冷,他心裡清楚,嬴渠梁憤怒,但是對於甘龍沒有辦法,只能將甘龍之子捲進來。

這是嬴渠梁對於甘龍觸及嬴駟的報復。

「告訴左庶長,起風了!」

「諾。」

……

左庶長官署。

「左庶長,我們的人傳來訊息,郿縣白氏,太子封地的族長白龍今日前來櫟陽,見了太子。」

景監神色肅然,他心裡清楚,此事涉及太子,只怕是難以善了。

衛鞅喝了一口涼茶,半響方才平靜:「讓我們的人,暗中保護太子,別讓他與亂民衝突中出事兒。」

「諾。」

景監離開,衛鞅放下竹簡,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以他的智慧自然看得出來,這是要他絕於秦國朝堂。

他與太子交惡,等太子登基,秦國將無他的立身之處。

一想到這裡,衛鞅不由得冷笑:「我從未想過長久立足秦國朝堂,老甘龍,你小看了我衛鞅。」

「白龍入櫟陽,看來你的謀劃已經完成了,只是你一人對抗君上與國師,以及我,未免也太過不自量力了。」

……

「家主,白龍入太子府……」聽到央傳來的訊息,荒不由得笑了笑:「櫟陽起風了,看來渭水又要死人了。」

「上一次的血尚未乾,如今又要流血了。」

說到這裡,荒朝著央:「讓拂水房的人,在暗中保護太子,受傷沒事,底線是別死了。」

「諾。」

點頭答應一聲,央轉身離開。

「國師再想什麼?」屍子出現在荒的身後,語氣平靜無比。

荒沒有回頭,望著太陽:「屍子,你說人明知道會死,為何要一次一次的鋌而走險呢?」

屍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荒:「因為利益動人心,一如此刻的老夫,一如楊朱。」

「哈哈哈……」

大笑一聲,荒轉頭看向了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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