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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為止,荒沒有遇見比白雪更優秀的女子。
一直以來,他對於人的評價,很是吝嗇。荒認為,秀外慧中是對於一個女人,最頂天的讚譽。
前世今生,荒只用這個詞評價過兩個人,一個是白雪,另一個是意難平。
喝著秦酒,荒不由得沉於過去,星河燦爛,太古星空中,也許有神人大戰。
清月半空,荒抬頭,彷彿看見了望舒,一顰一笑,皆是風情,月華清冷,揮灑大地。
月桂樹下,仙子是否翩翩起舞。
侍女送來醒酒湯,荒喝過後,人清醒不少,這個時候,衛鞅雙眸清明,也逐漸冷靜。
“我的路,註定是一條不歸路,功成名就的背後刻著孤獨。”
衛鞅望著星空,語氣幽幽:“從我入秦,我就是一個不祥之人,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會受到反噬。”
“千百年來,變法強臣,幾乎沒有例外,無一善終。”
撇了一眼衛鞅,荒認真,道:“既然你也清楚,變法強臣的下場,何必趟這趟渾水。”
“白姑娘富甲天下,與其泛舟江湖,豈不美哉。”
“哈哈,鞅一身所學,皆王霸之術,豈能不改變這個天下,老死山林間。”
聞言,荒不由得莞爾。
他心裡很清楚,純粹治學從來都不是這個時代士人階層的主**神。
自從士這個階層出現以來,他們講究的始終是經世致用,就是以學問入世奮爭,以才能建功立業。
相比於黃卷青燈,文章道德,士人們更傾向於建功立業,出將入相。
所謂治學,大多都是在入仕無望的情況下,才被迫治學著作和傳授學問。
更有趣的是,哪怕是無奈治學,也還是治國為政之學。
孔夫子曾言:學而優,則仕。
優秀計程車人就應當做官!
這是這個時代士人階層毫不隱瞞的公開宣示和終生追求。他們就是要為國家為天下做一番事。
衛鞅正是這群士人裡面的佼佼者,身負蓋世才學,又豈會甘願花前月下,泛舟江湖。
兒女情長,往往最讓人不恥。
也正因為如此,這個時代,才會有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喜歡。
也才會有靈魂契合,夫唱婦隨的情長,也才會有一眼萬年,認定對方,至死不渝的唯美。
這個時代,戰爭頻繁,寡婦改嫁乃是常事,可改嫁是因為丈夫死了,想要活下去。
忠誠。
君臣之間,夫妻之間,朋友之間,父子之間,貫穿始終。
在這個時代,愛情是可以用詩來歌頌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時代是美好的,也是殘酷的,女色,往往最是不需要爭取。
縱然靈魂契合,縱然秀外慧中,都沒有為這個國家,這個天下做一番事更重要。
當一個人功成名就,也就不會缺少女人。
止住念頭,荒點了點頭:“鞅兄,白姑娘人不錯,你是該給人家一個名分才是。”
“至於強秦,至於變法,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難不成要讓人家姑娘等著白髮蒼蒼?”
喝了一口白水,衛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雙眸盯著荒打趣,道:“荒,請動你當這個說客,代價不小吧?”
“那倒沒有。”荒搖頭否認:“我與白氏商會有一些合作罷了,最主要的是,我喜歡看著有情人終成眷屬。”
“哈哈……”
衛鞅大笑,他自然清楚如今的荒已貴為秦國國師,這樣的人是不會因為利益做說客的。
因為越是上位者,他們越在乎麵皮。
半響止住大笑,衛鞅很認真的看著荒,一字一頓,道:“荒,你認為秦國變法,勝算有幾分?”
見衛鞅罕見的認真,荒也不在打趣,沉默了一會兒:“鞅兄,一國變法成敗,在於既得利益者。”
“而變法強臣的生死,在於那些失去利益者。”
“秦國變法勝算,在於鞅兄才學,在於秦公支援,在於庶民擁護。”
喝了一口白水,荒繼續:“所謂變法,便是打破現有格局,你就要拉攏一批人,勢必也會得罪一些人。”
“變法強秦,既得利益者,只能是君上與萬千庶民,變法強臣只有代表他們的利益,才能無堅不摧。”
“同理,變法強臣所為,勢必會損害現在秦國朝野的既得利益者,他們將與變法強臣不死不休。”
“而且,在變法初期,也許只有君上相信你,萬千庶民甚至不理解你,攻擊你……”
“變法是為了強秦,作為變法強臣,不光要知道秦公心頭所想,也要清楚萬千庶民所求。”
“只有瞭解秦國,瞭解老秦人,變法才有可能成功。”
……
聞言,衛鞅眼中滿是震驚,眼底深處更有驚喜之色,有些問題他已經想清楚了,但有些卻一直朦朧。
但,荒的一席話,簡直就是金玉良言。讓他一下子驚醒,一些他沒有想清楚的事情在瞬間通透。
對於變法強秦一事,有了更深的思慮。
這一刻,衛鞅長身而起,朝著荒深深一躬,道:“多謝荒提點,衛鞅謹受教!”
“哈哈,一些閒談,對鞅兄有用就好,不必如此。”荒搖頭。
他朋友很少,衛鞅勉強算一個。他希望衛鞅變法強秦,功成名就,也希望衛鞅能夠善始善終。
“明日,鞅便行走秦地,看一看秦人,看一看秦國……”這一刻,衛鞅心下有了決斷。
“鞅兄出行,要注意安全。如今的秦國私鬥成風,國人悍勇,還是找一下景監,開具路引吧。”
荒是老秦人,他自然清楚,每一年老秦人因為私鬥,都會死傷無數。除非有官府出具的路引,否則孤身上路很危險。
他能感受到衛鞅武力值不低,但在秦變法,殺了老秦人,終究是一件麻煩事兒。
“好。”
微微頷首,衛鞅輕笑:“一別數月,荒已成秦國師,景監也成為了秦國內史,只有鞅依舊白身……”
“希望此番歸來,我等能共事,坐看強秦橫空出世。”
“以鞅兄大才,秦國左庶長非你莫屬。”荒笑著說道:“只不過,明日我要陪君上去國賓館,就不送鞅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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