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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年少,面對天下大勢,竟有如此深刻的瞭解,道出了這般驚人的言論,本身就是一個可造之材。

荒又經歷戰場殺伐,見慣生死。

衛鞅相信這樣的人,遲早都會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

“荒,你有如此才學,為何從軍入伍?”

衛鞅目光中帶著好奇,彷彿要一下子看透荒:“你這樣的人,應該清楚,成為秦卒並不能讓秦國強大,改變如今貧弱面貌。”

聽到衛鞅的話,剛喝了口水的荒將水袋擰好:“大秦積弱已久,私鬥成風,氏族頑固不化,已經爛透了。”

“唯有深徹變法,才能救秦,唯有驚世大才,才能強秦!”

這個時候荒深深的看了一眼衛鞅,意味深長:“大秦需要李悝,吳起這樣的法家大才,我這樣的人,做不到。”

荒絕非自謙。

他也懂法,瞭解法。

只是他的法,乃後世之法,屬於和平時代之法。

“哈哈……荒你過謙了!”

衛鞅長身而起,打量了一眼天色:“鞅打算回了,不知荒……?”

“自然也是要回了!”

荒輕笑,一邊收拾著大石上的口糧,一邊對衛鞅,道:“我的國面臨生死,我的家貧瘠不堪,都需要我回去!”

將東西收拾好,荒方才朝著衛鞅正正當當:“鞅兄,荒期待你於中原,大放異彩,聲名鵲起。”

看著自信的少年,衛鞅笑了笑:“鞅認識白氏商會的人,你一路向西,可入白氏取一些盤纏,換一身衣服,一匹良馬。”

說完,衛鞅從腰間的束帶上摸出一塊令牌,遞給了荒:“此物可作為憑證。”

聞言,荒接過了令牌,意味深長:“鞅兄,你我雖一見如故,然荒為秦人,鞅兄在魏國丞相府擔任中書丞,天然處於敵對。”

“如此大恩大德,荒感激不盡,他日若相逢,我以秦酒敬鞅兄。”

“哈哈哈……”

大笑一聲,衛鞅長身而起,深深的看了一眼荒,語氣頗有些期待:“這個天下很大,並非只有臨洮,你應該出去走走。”

“走出秦國,見一見諸子百家,見一見天下諸國,漲一漲見識,開拓一下眼界。”

“告辭!”

“我會的,鞅兄告辭!”

兩人拱手告別,衛鞅一路向東,朝著魏國而去,荒一路向西,朝著秦地而去。

兩處皆歸路。

荒收下了衛鞅給的信物,目下的他,需要這一份心意,他需要改變家中的貧瘠,也需要改善自己的處境。

甚至他想要賺錢,也需要本金,以他在秦國的人脈,是無法籌集到這第一桶金的。

更何況,他想與衛鞅保持聯絡,而接受這一份善意,無疑是一切的開始。

人情這東西,有來有往。

在一來一回間變得熟稔,最後成為朋友,成為目標一致的利益關係。

“鞅兄,今日之恩情,明日必報!”在心頭落下堅定的念頭,冷風中,荒腳步更快了。

這一場戰爭爆發,本身就已經臨近歲首,天氣已經開始轉冷,行走山谷,山風襲來,讓人瑟瑟發抖。

更何況,荒只穿了中衣。

天氣冷,荒的心更冷。

雖然重活一世,但這是戰國初期時代,一個大毀滅,大創造的時代,縱然是他,也覺得心下荒蕪。

……

三日後。

荒進入了夏陽,這是距離少梁邑最近的城池,名義上屬於秦國,實際上魏國攻伐河西,這裡的實際控制權在魏國手中。

進入夏陽城,荒找人打聽了白氏商會的駐地,便欣然前往。

他清楚沒有錢糧馬匹,在這個時代,他回不了秦地,回不了家鄉,甚至餓死途中。

“啪啪啪……”

一敲門,門開啟了。

白氏商會在夏陽城的執事白忠走出來,看著風塵僕僕的荒,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他以為是饑民,剛要開口驅趕,察覺到白忠臉上迅速出現的不耐煩,荒握著令牌的左手鬆開。

“不知執事可認識此物?”

一道聲音,猶如驚天霹靂,讓白忠臉色蒼白,幾乎在瞬間,臉上的不耐煩肉眼可見的消失,隨及被熱情取代。

“此乃我白氏信物,某自然是識得,不知先生如何稱呼?”白忠朝著荒行禮,然後一伸手:“先生裡面請!”

“荒!”

在白氏商會的駐地,荒洗漱了一下,換上白忠找來的衣衫,吃了一頓,然後便和衣睡去。

連續幾日的趕路,風餐露宿的,讓荒心力交瘁,整個人疲憊不堪,如今到了夏陽,自然要好生休息。

夏陽距離徵還有很遠的路,只有進入徵城,才進入如今秦國的實際控制區。

一介秦人,還是一個秦卒,行走在死敵控制的地界上,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荒在夏陽城待了三日,在這三日之內,他連白氏駐地的門都沒有踏出去。

“白執事,這三日有勞了,荒感激不盡!”

白忠臉上滿是笑容,語氣謙卑:“先生手握我白氏信物,自然是我白氏的貴客。”

“先生不必客氣,有什麼要求,先生直接吩咐便是!”

聞言,荒點了點頭,朝著白忠開口,道:“給我準備一匹快馬,一些盤纏,以及一份白氏商會的身份證明。”

“至於快馬,盤纏全部折算成銀錢,記在我名下,等我歸來,自會親自前來結算。”

“諾。”

白忠點頭,他沒有多說什麼,他心裡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夠知道的,作為白家執事負責完成任務就行。

一個時辰後,荒騎著馬,離開了夏陽城,一路朝著櫟陽而去。

如今他的身份依舊是秦卒,需要前往官署登記,然後再行返回臨洮。

要不然,不去官署登記,眼下看沒有影響,實際上對於未來,遺禍無窮。

一個陣亡士卒活生生的出現,在這個時候的秦國可以矇混過去。

但是,事情發生了就會一直存在。

若荒沒有野心,不想往上爬,只是想要成為一個種地的老秦人,影響基本上等於沒有。

可若是走上高位,這些過往,將會成為黑點,成為政敵攻擊的藉口,政治鬥爭,往往都是你死我活。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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