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惜今天沒戴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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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風見她沒反應,又問道:“溫貴妃在這裡見到本王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溫陵這才抬頭賞了他一個眼神,緩緩道:“這酒樓開在繁華地段,明明是飯點,卻只有兩三桌客人,一桌普通的飯菜要十兩銀子,卻做得這麼難吃,這樣的酒樓都沒倒閉,見到平王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言外之意,姑奶奶早就知道是你這個龜孫搞的鬼!
公冶風哈哈大笑起來。
“溫陵啊溫陵,你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用手抬起溫陵的下巴,盯著她的臉,“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不但長了張臉,還長了個腦子?”
她今天雖然穿著男裝,未施粉黛,但還是一眼就能讓人心動。
想當初,他看上的就是她這張臉。
溫陵實在不想跟他在這兒耍嘴皮子,拿扇子打掉了他的手,眉目間透露出一絲厭惡,“本宮以為經過上一次,平王就該識相地離本宮遠點兒,沒想到你如此沒有自知之明。”
公冶風捕捉到那絲厭惡,臉色難看起來。
還從來沒有女人厭惡他!
他以為,上次她只是惱他行事過於狠辣,怪他不該殺了康王府滿門,所以才一時衝動跟他吵架。
這個女人明明以前對他死心塌地,言聽計從,盲目崇拜。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
他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
他忽又露出以前對溫陵慣用的笑容:“陵兒,我知道你還在因康王府的事情生我的氣,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平王殿下,”溫陵不耐煩地打斷他,“我以前的確傾心過你,但那個時候是我年輕不懂事,豬油蒙了心,腦子進了水,可現在我心明眼亮,腦子也抖幹了,知道什麼人能託付,什麼人不能託付,所以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溫陵臉上一片淡然,絲毫沒有之前見他時的嬌羞和情意。
公冶風的笑容僵在臉上,像是一個信心滿滿的老千不敢相信自己輸給了一個新手。
他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目露陰狠之色,“你以為如果公冶寒知道我們的關係,他還會像現在這麼寵你嗎?他後宮佳麗三千,要不了多久——”
“我和陛下的事情就不勞平王殿下操心了,”溫陵再一次打斷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平王殿下要是沒有本事當街殺了本宮,就最好讓你的人都退下。”
門外的府丁沒有動。
身後傳來公冶風有些詭異的笑聲。
“貴妃娘娘說笑了,本王怎麼會謀害你呢?是貴妃娘娘微服出宮,遭遇歹人,發生爭執,不幸遇刺,幸得本王及時趕到,但也只來得及——”他貼在溫陵的耳邊道,“見到您的遺體。”
溫陵身形幾不可見地僵了一下。
這個公冶風還真是瘋得不輕。
“平王殿下就這麼有把握能見到本宮的遺體?”溫陵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你不會以為只有你出門的時候喜歡帶兵吧?”
這話讓公冶風警惕起來。
可他明明讓人探過,今天溫陵的確只帶了一個宮女出來,難道公冶寒真的把死士給她了?
不可能,公冶寒不會這麼蠢。
她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他笑了笑,眼裡露出得色,道:“要是貴妃娘娘真的帶了人出來,怎麼到了這會兒還無動於衷呢?”
兩人對峙間,忽聽窗外樓下傳來一聲高喊:“微臣救駕來遲,還請貴妃娘娘恕罪!”
公冶風臉色大驚,立刻走到窗前檢視。
京兆府尹郭照心帶著京兆府的府兵將門前圍了個水洩不通,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
郭照心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人,一身青衣,看起來像個書生。
說實話,溫陵的驚訝不比公冶風少,她並沒有讓人去通知京兆府。但她很快把這驚訝藏了起來,“你看,他們這不是動了嗎?”
公冶風想對策的功夫,樓下郭照心也小聲問身邊的青衣男子:“華先生,這酒樓裡什麼動靜都沒有,貴妃娘娘當真在裡面嗎?不會是場烏龍吧?”
那華先生神色淡定,道:“郭大人莫慌,就是沒有動靜才可疑,有哪家酒樓會在飯點關門?這不正說明裡面有鬼麼?郭大人儘管讓人撞門進去,若無事,郭大人沒有任何損失,若娘娘真的在裡面,郭大人何愁高升?”
郭照心一想,覺得此言甚是有理,當即便下令府兵撞門。
這酒樓的門又不是城門,三兩下也就撞開了。
府兵潮水般湧進來,溫陵在樓上都能聽到兵甲之聲。
雙方人數相差懸殊,又不能公開對抗。她真的很好奇公冶風打算如何給自己解圍,如何解釋自己帶人困住她。
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公冶風抽了身邊一個府丁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府丁斬殺在眼前。
郭照心帶人上來的時候,就看到公冶風手裡提著劍,鮮血順著劍滴到地板上。
地板上躺著的人手捂著頸動脈,喉嚨蛄蛹著鮮血,瞪大了眼睛,很快就嚥氣了。
“郭大人來得正是時候,企圖傷害溫貴妃的歹人已經被本王斬殺,溫貴妃也安然無恙。”
溫陵心裡冷笑一聲。
得虧今日他帶的府丁都喬裝過,旁人認不出來,否則他這套說辭恐怕敷衍不過去。
郭照心並不知道平王也在這裡,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這事兒恐怕不是這麼簡單。
但不管是平王還是溫貴妃,他都得罪不起。
他在屋裡左右看看,只看到一個粉衣裝扮的小姑娘,以為這便是當今那位最“得寵”的溫貴妃,便上前欲行禮。身子剛要彎下去,旁邊的華先生就拉住了他:“郭大人,那位才是。”
華先生推著郭照心的胳膊轉向另一邊。
郭照心懊惱自己剛才的眼拙,眼前這人雖是一身深衣鶴氅,玉冠束髮,但這模樣眉眼,分明就是女子。
溫陵示意他免禮:“郭大人來得很及時,果然沒有辜負本宮對你的厚望。”
郭照心又不明白了。
明明是華先生來找的他,怎麼溫貴妃這話裡的意思是她早就知會過京兆府?
郭照心又向平王行過禮。
公冶風道:“郭大人很會抓機會嘛,可惜歹人已經死了,要不然陛下肯定會給你記個頭功。”
京兆府尹的官職不算大,從三品,但卻很重要。他以前曾多次拉攏郭照心,但郭照心是個膽小怕事的,不肯也不敢參與黨爭。
沒想到今天卻在這兒等著。
郭照心聽了,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滿臉恭敬之色,“只要貴妃娘娘平安,功不功勞的倒是其次。”
要真是貴妃出宮的時候在京兆府的地界被害了,他這京兆府尹也得跟著陪葬。
公冶風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平王殿下。”
溫陵突然叫住他,公冶風又回過頭來。
啪!!!
這是溫陵第二次扇他巴掌。
屋子裡靜極了,能聽到所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音。
公冶風握緊手中的劍,瞳孔逐漸放大,抑制不住的憤怒就要衝出來吃了溫陵。
這個女人居然敢當眾打他耳光?!
她是不是瘋了?!
“平王別生氣,我是怕別人說我倆在這兒其實是行不軌之事,只是被人撞破,你才隨手殺了個人充數,有了巴掌印就不怕了,屆時別人問起來,那就是你護駕不力,讓我受了驚嚇才打你的,嗯?”她無視公冶風的憤怒,看看自己的手掌,語帶惋惜地補充道,“唉,幸好,今天沒戴戒指......”
公冶風聽出溫陵的潛臺詞,死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隨手殺的,全憑他倆一句話,而且也經不住查。
這一巴掌,他還只能受著!
幸好沒戴戒指?果然上次是故意的!
好!
好得很!
比起只有臉沒有腦子的女人,他倒對眼前的溫陵更感興趣。
而屋子裡的其他人,尤其是郭照心,已經是一身冷汗了,他現在非常擔心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屋子。
所幸平王縱是憤怒難當,但還是轉身下了樓。
郭照心擦擦額頭的冷汗,命人將屍體搬走,又對溫陵問道:“貴妃娘娘可需要微臣安排人護送您回宮?”
“不必,”她看向郭照心旁邊那位青衣男子問道,“這位是......?”
“草民華容修拜見貴妃娘娘。”
沒有官職的人見到宮妃是要跪地行禮的。
華容修衣襬一振,欲跪地行禮。
屈到一半的膝蓋,被溫陵的扇子截住。
他只看到扇子下露出的半個手掌,和一截滑出衣袖的皓腕,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他能聞到衣袖上淡淡的降神香。
然後就聽到清如冬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先生免禮。”
溫陵記得華容修這個名字,就是公冶寒跟她提到過的被鄭方孔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那位。
鄭方孔舉薦這個人後,她和公冶寒也找人調查過。
華容修年少成名,十八歲連中三元,但朝考之後就一直在庶常館待選,並沒有授予官職。
華容修的父親就是大乾建朝以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同平章事。
只是後來華氏這一支在他父親去世後就沒落了,留下當時只有十二歲的華容修寄居在二房家裡。
華氏的二房就是當今的刑部尚書華堯佐。
可是當日在朝上推舉華容修的反而不是華堯佐,而是戶部尚書鄭方孔。
由此,溫陵大概能想到華容修在華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上流社會的家庭關係可真夠複雜的。
華容修如今大概二十出頭,衣著雖樸素,但儀態端方,相貌極佳,但臉色蒼白,身量高挑,可又瘦骨嶙峋的。
可他站在那裡就透著一股子世家子弟才會有的貴氣,神色不卑不亢,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坦然自若。
溫陵又問道:“郭大人如何得知我在這裡?”
郭照心又不明白了,剛才不是還是說自己沒有辜負她的厚望嗎?
是說給平王聽的?
“不敢欺瞞貴妃娘娘,其實是華先生來找微臣,說娘娘遇難,微臣這才趕了過來。”
溫陵看了華容修一眼,然後又不動聲色地說道:“郭大人今日來得很及時,本宮一定會向陛下稟明的,要是沒有其他事情,郭大人就去忙吧。”
“微臣遵命。”
郭照心行禮,後退兩步離開。出了房間,見華容修還立在原地,便想喊他一聲,卻又聽到溫貴妃的聲音:“華先生請坐。”
郭照心只停滯一瞬,就識相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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