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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南倒不怕張四六行兇,在他眼裡,凡人拿兩把菜刀嗚嗚喳喳的,無異於自尋死路。

可他無來由的就是想叫他“大傻春”。

“恩人!我是張四六,不是大傻春!”

張四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將刀扔在地上,接著說道:“我已按恩人的吩咐置辦了兩頭黃牛。”

“黃牛呢?”

牧南看了眼牛圈,並沒有黃牛的身影。

“恩人,黃牛在正屋裡!”張四六咬了咬牙,道:“有了黃牛就有了希望,我不能讓黃牛再遭任何閃失!”

“所以,你準備拿兩把菜刀和偷心賊拼個你死我活?”

張四六決然道:“恩人所說不錯,誰再殺我的牛,就先殺了我!”

牧南笑了一下。

妖物能在一夜之間襲殺幾十頭黃牛,張四六拿兩把菜刀拼命,怎麼看怎麼兒戲。

環顧整個小院。

簡單得一目瞭然。

三間草屋內,一個婦人怯生生地抱著孩子透過門縫向外張望。

屋內同樣簡單。

除了生活所需外的鍋碗瓢盆,便是兩頭黃牛被拴在屋裡。

從黃牛身上蓋的被子不難發現,張四六確實把黃牛當成了生計的唯一來源。

如此來看,張四六護牛的決心倒是顯得誠懇且悲壯。

“張四六,把牛牽出來吧。”

“恩人……”

牧南知道張四六的顧忌,自報身份說道:“我乃巡天監小旗官,自會護佑你黃牛的周全。”

張四六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動。

“巡天監?”

“正是!”

“沒聽過!”

牧南滿頭黑線。

既然不知道巡天監,還一臉興奮的問什麼?

不過轉念一想他便釋然了。

巡天監的陽光再照射幾千年,也有陰暗的角落無法享受光明。

牧南只好把話說得簡單明瞭一些。

“我是個道士!有降妖除魔的手段。”

“恩人是個道士?”

張四六是有些不信的。

道士不該仙風道骨,仙氣飄飄麼?

誰家道士不穿道袍?哪個道士愛去賭坊?

“按說,恩人說話我該信,可道士好歹有個道袍吧?”

牧南打量一下週身,才想起衣服披給寡婦了。

便又從儲物戒取出備用道袍穿在身上,看向張四六。

“怎麼樣,沒騙你吧?”

張四六不知道是該信還是不該信,又問道:“那你先前的衣服呢?”

牧南一時語塞。

我不喜歡穿衣服?

我把衣服脫給了寡婦?

似乎不管怎麼解釋,都會越描越黑。

索性,他也如行道者一般,光棍些。

“反正我就是個道士,你且把牛牽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何妖物,會喜食牛心。”

張四六把牛看成一家老小的生命,才得了兩頭黃牛,如果再被挖去心臟,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過日子。

因此,他有些遲疑:

“恩人說話,張四六自該聽的,可這兩頭黃牛來之不易……”

“譁!”

牧南又掏出一把金豆,道:“牛死了我再賠你兩頭,這樣總可以了吧?”

“恩人,我還是覺得有黃牛心裡才安生……”

“等今晚我捉拿了妖物,三里莊每家每戶都送一頭黃牛。”

對於這個死心眼,牧南頗感無奈。

“恩人的話當真?”

牧南索性將所剩黃金全部取了出來,扔在地上:“晚上降服妖物後,你代我給莊裡每家每戶買上兩頭黃牛!”

“恩人……”

張四六這時才相信眼前少年確實沒騙他。

慌忙擦了下眼角感動的淚水:“恩人快進屋,寒舍小了些,恩人莫要嫌棄。”

牧南望了望屋裡,心道:屋裡有我呆的地方麼?

騎在牛身上?

還是和張四六的婆姨擠在一張床?

“在屋內降妖不便,且就在院中便可。”

“那……還不給恩人拿凳子!”

張四六猶豫一息對著屋內婦人喊道,然後開始收拾一地黃金:“一頭牛,兩頭牛……”

……

月明星稀。

張四六手拿了兩把菜刀,在屋門口張望。

儘管牧南勸他,讓他關緊房門,只管安心睡覺就好。

但他仍舊執拗地要拿兩把菜刀,一臉兇相。

“我要給恩人打個下手!”

牧南見他一臉赤誠又拗不過他,只好任由他在門檻坐著。

“嘎嘎!”

兩聲烏鴉的驚叫,打斷了老黃牛咀嚼青草的聲音。

牧南坐在院內的木凳上,目視前方,雙手拄著量天尺。

腰桿挺著很直。

粗劣的茶水早已冰涼。

“應該籌備個法壇的,看起來更像那麼回事。”

前世林正英捉鬼,可是有法壇的!

等了許久。

忽然,一道銀灰色的光芒竄進院內。

速度之快,竟躲過了張四六瞪乾的雙眼。

“敕!”

牧南一跺腳,量天尺凌空飛起,瞬間便擋在了妖物的前面。

“汪!”

妖物撞擊在量天尺上,發出一聲狗叫的同時,倒讓小竹子呲牙咧嘴的怒吼:“吼!”

“妖孽,還不罷手?”

妖物似乎對黃牛情有獨鍾,儘管知道院內來了道人,也知道量天尺的厲害。

但仍舊試圖衝破量天尺的封鎖,直奔黃牛下腹。

“找死!”

牧南見它無所畏懼的樣子,動了怒氣。

御使量天尺不再單純的阻擋,而是朝著妖物的腦袋便砸了下去。

“嚶!”

妖物吃痛,斜著眼看了眼量天尺。

知道其並非凡物,後腿一蹬,衝破牛棚。

再次化成流光激射出去。

在張四六家,牧南除了量天尺,確實無其他可用的術法。

哪怕是簡簡單單的蒼火墜,都會讓張四六辛辛苦苦維護的草屋化作灰飛。

即使是量天尺,也不敢有過大的動作。

木屋、茅草,怎受得住道器一擊?

妖物一逃,反倒是趁了他的心意。

“萬物可御,聽吾號令!敕!”

直到牧南飛起的剎那,張四六才哆哆嗦嗦的將刀扔在地上。

指著他離開時化作的流光,失聲喊道:“神仙!”

多年後,張四六行將就木,仍舊對此事耿耿於懷。

“神仙就在我身邊,我卻沒能求顆長生不老丹。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對於張四六的懊悔,牧南並不知曉。

他在銀光後窮追不捨,直到了土城外的亂葬崗,才見它身形一顯。

不再逃脫。

衝著追來的道人呲牙咧嘴。

牧南認為,對於呲牙咧嘴這件事,最擅長的還得是小竹子。

它似乎很不喜歡妖物和它比犬齒的長短。

見妖物對著它呲牙,無異於是對它赤裸裸的挑釁。

所以,盛怒之下,小竹子從牧南的頭頂掉了下來。

一時間,整個亂葬崗除了“汪汪汪”的狗叫,便是“吼吼吼”的吼聲。

牧南卻坐在一個墳包旁,饒有興致的看著“兩隻狗”比牙齒長短。

“倒是上啊,光叫有什麼用?”

小竹子吃了凝靈丹,雖然牧南無法界定它的修為,但吼著吼著渾身毛髮開始散發出晶瑩綠光。

已經有了和“對手”——煉氣初期的狗妖一爭高下的實力。

所以,他才能如此放心的任由小竹子“降妖”。

甚至還在一旁不停的拱火。

“小竹子,你的牙沒它的亮!”

“對,要兇一些!”

“你再不上我可就要上了!”

就在他坐在一旁指指點點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咯咯!小道士真有意思!”

牧南晃了晃手裡的量天尺,不知該怒喝還是大笑。

亂葬崗多枉死之人,在凡間有不入祖墳的說法。

但凡有枉死、橫死或無主安葬之人,都會丟棄或埋葬在亂葬崗。

因此,亂葬崗也極易衍生出怨魂惡靈。

牧南才飛到亂葬崗便感受到了習習陰氣。

但他卻沒想到,竟有女鬼如此大膽,明知他是道士,仍舊現身出言調戲!

“孽障,不知天高地厚,還在這?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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