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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天監之人,從煉氣期便須學習兩個技能,一是超度流魂,送其輪迴,二是安置殘魂,賞善罰惡。
牧南之所以遺憾,是他沒有第三種方式,讓婦人日夜陪伴其子。
若是妖物,還可以賜予其敕封,討了度牒,給與其行走世間的身份。
儘管如此,婦人仍舊是感激涕零,不禁的千恩萬謝:“仙師大恩,無以為報。自會每日為仙師祈禱,萬般順意,還請受婦人一拜!”
“免了吧!魂木相依,正其輪迴!敕!”牧南單手掐訣,一道金燦燦的符篆憑空顯現,在他一指之下,包裹住婦人魂魄。
在空中劃了一抹弧線,射入院中楊柳。
霎時間,楊柳隨風而舞,枝條垂垂,像是溫柔的手,拂向李明。
屋內的溫度,連帶著室外,立即回暖,熱浪瞬間灌注進來。
七月流火,終入了李員外府。
牧南神色黯然的跨出房門,對院中楊柳說道:“終生無法離開寸步,也算是對你害人之事的一個懲罰。”
楊柳聞言,人性化的把枝條垂的更低了。
“仙師!我兒可還能醫治麼?”李員外同樣感受到了溫度的變化,知道屋內妖邪已除,一面恭謹的行禮,一面試探的問道。
“莫要急躁!”
牧南的話還未說完,李員外卻會錯了意,以為他與上一個道人一樣故意拉長聲調,目的是討些好處,於是開口說道:“仙師,若是治好了犬子,我這處宅院,連帶莊園三百畝田地,均贈與仙師!”
李員外的語氣很誠懇,看不出一點虛情假意。
“那倒不必!除魔衛道,本就是巡天監職責所在。”牧南擺了擺手,將手中一魂一魄射入李明體中,接著凌空一指,一團白色光華幾乎同一時間沒入他的體內。
“歸去來兮!”牧南的聲音如同天籟,不大,卻傳的悠揚。
李明聞聲開始伸展身體,眼睛開始有神,片刻後環顧左右:“父親,好累!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快,給仙師扣頭!”李員外半百老漢,見兒子不再痴傻,老淚縱橫,先跪了下去:“仙師大恩,沒齒難忘。”
李明不明所以,但仍舊隨之跪了下去。
“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你等且聽清楚。”
“仙師但且吩咐!”李員外沒有起身,反倒是把頭壓得更低,等著牧南繼續吩咐。
“將李賀氏的棺槨挖出來,葬在此樹下,逢年過節或是有喜有悲之事,莫要忘記家祭。”牧南說著,指了指院中楊柳。
“仙師吩咐,莫敢不從。管家,去書房取地契來!”
“不用!此間事尚未了結,須去你青州老宅看上一眼。員外若是方便,可前行帶路!”
牧南說著,轉身向府外走去。
他見不得那棵楊柳,顫抖著柳枝,如哭如泣。
李員外叮囑管家好生的照料李明,小跑著跟上牧南腳步,引著向青州城而去。
三十里,對於凡人來講,實在是一段不近的路程。
牧南暗暗的度了一縷靈力,助李員外行走。
當用了一個時辰,李員外驚駭的發現已到青州城。
李府。
已經換了牌匾,改作“道濟天下”。
牧南嗤然一笑。
為虎作倀的假道人,敢用這四個字,何等的恬不知恥!
此前,李員外曾提及有個遊方道人,毛遂自薦主動提出要幫他驅妖,加上婦人的話,牧南心生疑竇,猜測這個道人是否為了霸佔錢財而故意為之。
再看此間牌匾,即使再愚鈍的人,都能猜出原委:道人暗助李劉氏取得爭鬥先機,再以降妖之名,行霸佔李員外錢財之實。
“嘭!”
牧南指尖迸出一道火線,射向金字牌匾,牌匾應聲落地,瞬間燒成灰燼。
這般道人,焉敢用此等牌匾?
就在牌匾落地的同時,府內匆匆跑出一人。
此人尖嘴猴腮,身穿白道袍,腰間繫一根紅絛,頭髮用黑絲線紮成兩個高髻,上面插著三根銀簪子,手持陰陽幡。
“何人敢來道爺這撒野?”
牧南不屑的望著來人,摺扇唰的一聲合上:“哪家山上道人,竟敢做出謀財害命的勾當!”
“吾乃九一道門門下一柱峰弟子,識趣的,都會叫上一聲張道人。”張道人看著面前錦衣少年,不過十五六年紀,心生輕視:“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崽子,可有名姓?”
還沒等牧南報上家門,張道人卻把目光移向李員外,猜測是他從中作梗另請了高明,便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李員外,除了我,沒人能降的住你家的妖物,看你一把年紀了,也該知道什麼是輕重緩急!”
李員外皺了皺眉,暗自沉吟。
他家的妖邪不是已被身旁的仙師消除了嗎?
城外莊園已不似寒冬臘月般嚴寒,不就是最好的佐證?
那張道人的話,又指的是什麼?
“哼!好大的口氣,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牧南神情一凜,正色道:“我乃巡天監第三旗副旗長牧南,你家道首正好到訪巡天監,看來,我須帶你去理論一番了!”
道門之間,相互都會給幾分薄面。
假道人即是九一道門門人,牧南確實不好私自處置,一不小心憑空樹敵,引起道門之間的齟齬,就難於收場了。
同時,張道人一聽面前少年竟是巡天監副旗官,心裡有些發虛。
他所做之事上不得檯面暫且不提,早前,因以道術魅惑良家,做了齷齪之事被逐出師門。
如果真要和少年去了巡天監,被九一道門知道他仍打著其旗號行這等齷齪事,追究起來怕是成那孤魂野鬼都是奢望。
“你……你……”張道人結巴著“你”了半天,腦子靈光一閃,生出一絲僥倖,說道:“你巡天監又能如何?我與李員外交易,是人間之事,巡天監也管不著!”
“規矩倒背的熟!”牧南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說道:“可規矩沒讓你驅鬼害人!既然做了這等勾當,那巡天監,就要管上一管了!”
天下道門有個默契的規矩,便是不斷人間是非,不惹俗世因果。
任你在陽間傷天害理,只要侷限於凡人之間,自然有人間律法處置。
但若是以術法行害人之事,無論受害者是修行之人抑或凡人,天下道門均可懲惡揚善!
“空口白牙,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若是僅憑猜測印證,確實需要耗費口舌解釋,怎料張道人做賊心虛,竟祭起手中陰陽幡。
一抹綠光驟然彈出,襲向李員外。
不宣而戰?而且是襲擊凡人?
單憑這一條就已足夠定其罪責!
牧南不由得譏諷道:“怎麼,急不擇途?”
張道人之所以下狠手,明顯是亂了分寸,想逼迫少年救治李員外,進而以此來拖延時間,尋求脫身之計。
果然,一式過後,張道人閃身竄回府內,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可他萬萬沒想到,少年的術法並不羸弱,蒼火墜半路上直接將綠光截停,李員外未受到分毫傷害。
而牧南緊隨其後,幾個閃身,追了上來!
道人見少年越來越快,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知道自己計謀不成,也無法逃脫,索性不逃了:“巡天監逼人太甚!”
他轉身將陰陽幡拋入上空,雙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
只見,陰陽幡上黑氣噴湧,刺耳的鬼哭狼嚎隨風而起,聽起來頗為瘮人。
伴隨著張道人的術法,一個鬼氣森森的黑影從幡內爬了出來,赤紅的雙眼滿是怨氣,頭頂上冒出兩個不倫不類的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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