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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一聽到這,頓時就急了。

不僅是著急,而且他覺得也有些好笑。

這個天底下沒人好端端的就會認下自己是叛賊這種事兒,雖然他們西涼人不講究什麼死後名留青史,但是他憑什麼要承認自己要反叛朝廷啊?

再說了,就算是他要反叛朝廷,他現在這不是還沒反呢?

李傕臉色陰沉的望著劉儉道:“大將軍覺得,某會不會答應此事?”

面對李傕這陰陽怪氣的聲調,劉儉並沒有多言。

他只是說到:“等閒情況之下,正常人是絕對不會自認是叛賊的,但是我若能給你一個合適的理由呢?”

“合適的理由?哈哈哈!”

李傕聽到這兒,不由哈哈大笑道:“大將軍要殺我,然後還要讓我自認反叛朝廷之罪,不但是性命,還有聲名,皆要捨去,你已是斷我生路!你還能給我一個什麼理由?”

劉儉與身旁的賈詡交換了一個眼神。

賈詡遂衝著李傕拱了拱手。

“稚然,大將軍不能留下伱的性命,此乃是立場所迫,無可奈何。”

“但是大將軍卻可以替你報仇雪恨,同時給你的族中子弟留下一份前程。”

“你今日雖死,但是你的後代卻可以無憂。”

“這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嗎?”

“你可想想,當今天下,除了以信譽稱著於天下的我主之外,還有誰將來可以保你的後代無憂?”

李傕道:“難道董相國不能嗎?”

賈詡嘆道:“董相國重病在身,雖然前日瘋傳相國已經有所好轉,但老朽覺得此中諸事皆有不實。”

“相國若死,他的侄兒和弟弟也會成為朝中諸獠首要對付之人。”

“幷州與西涼諸將斷然也不會對他們有所心服。”

“董氏一族自保尚且艱難,又如何能保得住你的子侄?”

“至於胡軫,呂布,華雄之流,你又能信得過他們嗎?”

“這些人若是在相國去後,必然會成為分裂之勢,你李稚然的後代,他們會有多少精力保護?或者說,他們會不會保護呢?只怕是他們不謀害你的後代也就罷了。”

“而朝中公卿謀害了你李稚然之後,又豈會留下你的後代成為後患。難道稚然就不曾想過這些嗎?”

“稚然兄啊稚然兄,你不要以為你一死了之就可了無牽掛,你可知道你死之後,你的家族和後代所面臨的兇險,甚至要比現在要的你所要面臨的風險要更多了啊。”

賈詡這番話妙就妙在有真有假,同時他也對李傕這個人深為了解。

而且他這番話也算入情入理,即為李傕報仇雪恨,又可以為他的後代尋一個最好的歸宿。

論及仁義和聲名,劉德然毫無疑問要遠遠的勝過董卓、袁紹、王允乃至於當朝天子。

李傕只要是不傻,他權衡利弊之下,也最知道應該相信誰的話。

看看天下這些頂級人物,哪一個是值得信任的,誰也不值得信任,只有劉儉最靠譜。

李傕的心此刻有些鬆動了,不過他依然沒有完全鬆口。

畢竟這個中的關係太大。

他倒是不在乎一個聲名,但他不能讓自己白白被別人利用了。

“你們到底讓我如何行事,還請說的明白一點,不然李某如何又能放心呢?“

賈詡的表情既嚴肅又認真。

“其實,我們想要請李將軍認罪的原因很簡單,只要李將軍承認自己確實有意反叛朝廷,而指揮李將軍反叛的人,就是當朝的王允、楊彪等一系人,便可。”

“那麼這對於吾等而言,就是最好的機會!大將軍也可以憑藉李將軍的供詞,帶兵進入長安,清君側,剿除奸佞。”

“而這些高門望族的家族,必然也會受到重大的影響。”

“他們無法再立於大漢朝士人之巔。”

“他們將會從巔峰跌落下來。”

“大將軍現在與王允、楊彪等人在政治上勢同水火,生死不容。”

“只要李將軍肯幫忙,以大將軍的勢力,定然可以將王家與楊家,乃至於汝南袁氏等高門望族皆置於死地。”

“難道這不是李將軍想看到的結果?”

劉儉聽到賈詡這麼說,心中暗道:這話著實是說的有些偏激。

不過想來這也是李傕最希望聽到的。

因為他本來也是一個偏激之人啊。

但是仔細想想,這百多年來,這些出身在邊郡的武人,還有靠著軍功在戰場上舔刀子的人,被這些望族名門還有地方豪強所欺凌的事件還少嗎?

東漢的天下,在政治上早已成了以望族閥閱為主導,在經濟上以大地方豪強為主導的畸形模式。

而這種畸形模式常年累積下來所導致的結果,就是導致那些嫉妒仇恨他們的人心裡也產生了畸形。

李傕毫無例外也是這當中的一個人,別看他是涼州的大豪強,但是自打他隨同董卓到了中原之地之後,中原人還有朝廷中的望族對他們的歧視,李傕那是真真正正的感受過的。

而這一次,王允、楊彪等人聯合袁紹將李傕和郭汜坑害到死,這份仇恨李傕心中自然是銘記在心!

只可惜,他已陷入窮途末路,再也無法報仇了。

賈詡的話是很有煽動性的,特別他本來也是西涼人,他深刻的抓住了李傕此刻的心理……報仇勝過一切的心理。

李傕對劉儉沒有仇恨,即使他今天死在劉儉手裡,也不過是在戰場上正面交手的結果,這種事情在涼州每天都會發生,在李傕看來,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兩軍交手,生死有命,他若是連這個覺悟都沒有,他也就不配為將了。

但是,對於王允、楊彪這種躲在暗處給他穿小鞋的人,李傕心中深恨之。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親手殺死他們為自己報仇雪恨的機會了。

本來李傕是打算帶著這個遺憾下去九泉的,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賈詡的話,讓李傕的心突然之間活了起來。

不錯,既然自己報不了仇,那麼為什麼不能幫著劉儉報仇?

如果自己肯承認是自己確實有謀反之舉,而背後的主使乃是王允和楊彪等人的話……不論這件事會不會有人質疑,但是對劉儉來說,就是一份可以用來清除掉王允、楊彪、淳于嘉等人的重要藉口。

再加上劉儉的勢力冠絕天下,想要把這件事推波助瀾,煽風點火的擴大也不是什麼難事。

到時候,王允、楊彪等人就是渾身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一想到這兒,李傕就不由興奮的發抖。

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古怪的笑容。

看到李傕這個狀態,劉儉不由挑了挑眉毛,他隨後看向了身邊的賈詡,低聲問道:

“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一想到自己即將身死而有所恐懼?”

賈詡真的是太瞭解李傕了。

他淡淡一笑,低聲回覆道:“不,李將軍,這是高興的表現。”

“原來如此。”

李傕突然看向了劉儉。

“大將軍,我若是幫你,你一定會對王允,楊彪施以最嚴厲的懲治?不會留情?”

劉儉慢慢的站起身,認真的看著李傕。

“我既然已經讓你陳明這些人就是叛逆之賊,就是要將他們從最高位上拽下來,不光是他們,還有他們身後的家族,我都不會放過。”

“我要讓天下人知道,這名門望族在我大漢王朝從此不再是可以一直輝煌的存在。”

“你今日若是寫下了這份認罪狀子,那就代表我和王允、楊彪、淳于嘉等人從今之後,乃是不死不休。”

“劉某人雖然以仁義著稱於世,但豈能給自己留下禍根,他們必死!”

“就看你李將軍想不想報仇,想不想參與到這件事中來。”

劉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異常堅定,讓李傕心中有一種異常的滿足感,他彷彿看到了王允、楊彪等人披枷帶鎖走在大街上,還有他們的族人,也是一個個如同狗一樣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哭爹喊娘……那景象真是太美妙了。

在李傕看來,這些人雖然是位居高位,但是他們也與真正的謀反者無異,相比於自己這樣的西涼人,這些人對大漢朝的傷害更加的重,他們應該得到更慘的下場。

“劉將軍,那你說你會照顧我李某人的族人?這話可是真的。”

劉儉道:“當然是真的,我以性命擔保。”

“我不信,你可敢寫下一書保證,讓我派人送到我涼州的後人手中。”

劉儉笑了笑,搖了搖頭。

“李將軍,這種東西我不會寫,我不會寫出讓別人能夠要挾我的東西,為自己埋下禍患,我能做的只是用我的聲望和人品來承諾你,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你的後人如果品性端正,我自然會照顧他們,扶持他們,讓你李家一脈今後能夠有一份好的前途。”

“但是他們如果和你今日一樣濫殺無辜,殺地方百姓,或是做出不忠不義之事,我依舊對你的後人不會留手,希望你牢記。”

這話一說出來,李傕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身為西涼人的他哪受了這個,雙眸之中頓時冒出火來,似乎想跟劉儉吵幾句。

賈詡不愧是涼州最為精於算計人心的大心理學家。

他在李傕發飆之前就向李傕做出瞭解釋。

“李將軍,難道你沒有想過?這封信若是到了你後人的手中,他們今後還會有前程?他們手中掌握著這封東西,時間久了,就算是大將軍再是仁義,難道還會留著他們的性命?”

“況且,大將軍乃是以誠待你,大真心實意的與你做這筆交易,若是大將軍想要欺騙你,大不了現在當著你的面把這封信寫下來,不論派你手下哪個西涼兵去涼州送這封信,你覺得他能平安的走出這關中地界嗎?大將軍此次前來關中,帶領雄兵八萬,更有精銳的騎兵無數,想要截殺一名信使,簡直是太容易不過了,何必要跟你實話實說呢?”

“實乃是因為大將軍看你乃是涼州之雄,又與他同為邊郡中人,故以誠相待。”

賈詡這番話可是說到了李傕的心坎裡,他仔細一琢磨,確實真的是這個道理。

若是劉儉花言巧語,百般應諾,什麼事都答應自己,李傕還真就得尋思尋思劉儉的誠意了。

但是現在事實證明,劉儉確實是可信的。

而且還是非常的可信。

李傕認真的考慮了一下,隨後就衝著賈詡拱了拱手說道:“文和之言,我記住了,大將軍能夠如此坦誠相待,卻非一般人所能夠比,不錯,這封信若是真的送了出去,我李家以後恐怕跟大將軍也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劉儉輕輕地拍了拍手,說道:“李將軍,你這是答應劉某的要求了?”

李傕的臉上露出了兇狠之情。

“若是能夠殺楊彪、王允等老賊。”

“莫說讓我認罪伏法一次,就是讓李某人認罪伏法五百次,李某人也是心甘情願的。”

隨後就見李傕常大氣的向著旁邊一揮手:“來人吶,給某拿筆來。”

……

公元196年,興平七年秋。

袁紹與李傕、郭汜一場大戰之後,李傕、郭汜率領殘餘兵馬北向而歸,卻被劉儉截殺,郭汜戰死,李傕被劉儉生擒活捉。

劉儉方面爆發出了一個驚天大訊息,那就是李傕在劉儉的拷問之下俯首認罪,承認了自己與郭汜這些年來暗中囤積糧草,卻是為了反叛朝廷,推翻漢室江山。

李傕則又指出了自己背後的主使者便是當朝的司徒王允以及太尉楊彪,另有司空淳于嘉等人。

當朝三公竟然是西涼軍軍閥的支持者,這訊息一經散佈,頓時在整個關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高門望族眼中,這件事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是你架不住,現在輿論的主導權在河北劉儉的手中,劉儉手下的校事府最善於推波助瀾。

這次事件的宣傳以及輿論推廣上,賈詡幾乎是用盡了全力。

整個校事府的精英盡皆出動,將這個訊息在天下之間往來散佈,並且故意引導輿論走向,以訛傳訛。

為了能夠將事情說的更真一點兒,他們甚至編出了弘農楊氏的祖宅之中,突然冒出了七彩霞光的傳說。

也正是因為如此,民間大多開始傳言,說是因為弘農楊氏家中有異相,所以他們才生了謀了反心,覺得自己的家族有可能接替大漢江山,才做出這樣的事。

至於王允等人,想來應該也是得到了弘農楊氏的許諾,方才與他們成為附庸,與他們一起謀算漢室的天下。

而當今天子年幼,掌權又沒有多長時間,這個時間段對於那些心懷異志的臣子來說,無異於是最好的機會了。

這些訊息在民間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

一時之間,在整個大漢朝與關中各地頓時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探討王允和楊彪這次反叛成功的可能性。

而朝廷之中,因為這次事件也是被弄得人心惶惶。

王允、楊彪、淳于嘉等人則是急忙向天子和何太后去解釋。

“陛下,臣冤枉啊。”

楊彪哭著拜伏在地,向著劉辯一個勁兒的申訴。

“陛下,這是李傕故意陷害臣。”

“臣不服啊!”

劉辯則是冷冷的看著楊彪。

他緩緩的站起身,將手中的一份絹帛扔在了楊彪的面前。

“楊愛卿,現在已經不是說你有罪沒罪的時候了,你好好看看這份檄文,這是劉德然營中剛剛傳出來的,還沒有廣佈天下,但是已經先送到了長安。”

“愛卿,你且看一看,當如何處置?”

楊彪急忙伸手拿起地上的那份絹帛,展開細細觀看。

卻見上面寫著:

吾,撫遠大將軍儉、領冀州牧,國家至親,受封以來,惟知循法守分。

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回,橫起大禍,奸臣當道,欲圖漢室基業。高祖創業艱難,光武中興不易,宗親扶政,共守天下,傳續無窮,一旦殘滅,皇天后土,實所共鑑。

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訓兵討之,以清君側之惡。”

今為國家,不得已而起兵也。

義與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討,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鑑予心……

楊彪看的雙手一個勁的哆嗦。

“這,這,這是謀反!”

劉辯氣道:“謀什麼反,人家已經抓住你們的尾巴了。”

“他的八萬大軍馬上就要從函谷關打著匡扶帝王的名義開向長安!”

“你們讓朕怎麼辦?!”

“你們讓朕怎麼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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