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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郭嘉在歷史上是有盛名的,但劉儉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他不會因為一個人在歷史上有很大的名聲,就會覺得這個人是個奇才的,現在的劉儉,已經過了這種因為名聲而辨識人才的階段了。

史書是人寫的,人是會誇張性敘事的,特別東漢末年還是一個以過份誇讚,過份標榜為主流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很多留名青史的人,或許本身的才能並不能擔負其盛名。

而有些真正有才幹的人,或許也因為其所處時代的侷限性,而不能揚名於世,最終被歷史的洪流所埋沒。

所以,對於郭嘉的考驗還是有必要的。

而很顯然,郭嘉能夠看透自己這一路上安排的良苦用心,就說明他在自己這裡的第一道考驗過了。

郭嘉一揚脖,將醒酒湯一飲而盡。

他站起身,對著劉儉施禮:“郭某久聞君侯大名,如雷貫耳,特別是將軍的仁義之名,可謂天下少有。”

“今番與將軍相識,實乃幸事。”

“將軍手下之人,不在魯陽就近之地等我,而是特意在潁川陽翟附近等候,此便是仁義之舉。”

“因為郭某剛剛絕於袁紹,將軍之人若就近相招,若為袁紹知曉,恐危機我的性命,以將軍的身份,能對我如此著想,難道不是仁義嗎?”

劉儉沒說話,只是認真的繼續聽著。

郭嘉繼續道:“不但如此,而且這一路來雒陽,將軍手下之人也都是異常的小心,既不快速行軍,同時也不延誤,所有行事之風都恍若平常,這樣的斥候哨探,足可位列天下頂尖之流。”

“但是,若是沒有一位好的主公,一位能看懂局勢善於用人,善於治軍的主公,也是不可能組建出這樣的斥候隊伍的,真可謂是有霸者之風。”

“另外,將軍將郭某大老遠的從陽翟請到雒陽,這一路上卻不予以我好酒食,亦未讓郭某住好的住所,行路也都是比較隱秘的,進了雒陽之後,亦不讓我進入館驛,甚至在今日之前,將軍都不擺出任何歡迎的正式迎接我……”

劉儉笑道:“奉孝這是在挑我的不是了?”

“不敢!在郭某看來,這並非將軍不愛才,反倒是因為將軍太愛才了。”

“郭某與將軍未曾見過面之前,將軍也不確定郭某到底會不會留在這裡輔佐將軍。”

“一旦將郭某在將軍這裡的事情宣揚得過大,若郭某不能留在將軍身邊而返回陽翟,事情一旦傳開,則對郭某日後的前途不利。”

“將軍如此低調行事,可算是給郭某留了後路啊。”

“一個有霸者之風的人,卻能如此心胸寬廣的為旁人考慮退路,如此行徑,難道將軍還不是仁義之人嗎?”

劉儉頗感欣慰。

看來郭嘉雖然年輕,但是他卻能在平日微小的細節中品出一個人的本領和人性。

對於這一點,劉儉很是滿意。

“仁義二字,多少有些虛大了,畢竟你是文若推薦給我的英才,若是你我之間彼此瞅不對眼,我也不能因為你來見過我的事,而耽誤了你才是。”

“你雖不能為我所用,但畢竟也是我大漢的英傑!我不能用的人,也當需為大漢儲才才是。”

郭嘉聞言,肅然起敬。

且不管劉儉此言是真是假,但是他能當著郭嘉的面把這話說出來,這就說明,他確實是想這樣辦的。

“奉孝既是出身潁川人傑地靈之地,想來定是善於治經者,不知奉孝可隨同名師治經典乎?”

郭嘉直了直身子,道:“雖從名師,卻未治學,只是長於讀著,精研數家。”

劉儉點了點頭:“不知奉孝平日裡喜歡讀些什麼書?”

郭嘉恭敬做禮而應,清了清嗓子,便口若懸河,如數家珍。

“嘉六歲啟蒙以來,先考以《孝經》、《論語》。”

“後長輩督促嘉習《詩經》《禮記》。”

“年方十四,得了一場大病,身體羸弱,故暫歇六藝弓馬劍術,長習《捭闔十四篇》《國策》。”

“後以重金求得《三略》《六韜》《孫子》諸著。”

“及冠前三載,曾研讀《吳子》《司馬法》《尉繚子》等古書,可惜託親所得之書,皆殘缺有所不全,遺漏頗多……且嘉性子又輕佻,讀書常不求甚解,僅略知其意而已,慚愧!慚愧!”

劉儉點了點頭,道:“聽奉孝之意,似是長於軍略籌劃,非儒人也?如此可否與我籌謀一二?”

郭嘉言道:“嘉雖長於潁川,然年少學淺,不敢當有籌劃之贊,然將軍既有言,嘉雖不才,安敢拂將軍之趣邪!”

便聽劉儉惋惜道:“自先帝執政黃巾時起,漢室有衰弱之相,天下洶洶,紛擾不息,各地黃巾齊呼‘天補均平’,蜂擁反叛,董卓以涼州軍長身份把持朝政,似袁氏諸兄弟,亦各連線起事,稱霸一方,不尊王命,我雖有志平定天下,興復漢室,還百姓昌隆,怎奈獨臂難支,至今無有所成,當此時節,應以何計邪?”

適才郭嘉將自己之所擅讀之書報於劉儉,皆是長於軍計,那劉儉便以軍略實勢相詢。

郭嘉的嘴角微挑,出言擲地有聲:“我有一法,可使五年之內,天下安定,不知君侯肯願遵從否?”

劉儉道:“請講。”

郭嘉慢悠悠地道:“今天下大亂,糾其根本,蓋因先帝用人不明,先帝在時,設立黨錮,賣官鬻爵,用人不賢,親信宦官,使賢能遠遁江湖,宵小爭相親近,故使漢室式微,忠臣皆不得為之所用,這天下焉能不亂也?”

說到這,郭嘉偷眼觀察劉儉的面色。

雖然今日在場的人只有郭嘉和劉儉二人,但郭嘉早就聽說過,先帝劉宏乃是劉儉的恩主,當年正是先帝劉宏一手將劉儉抬進了宗室,同時又委任他州牧之職,可以說劉儉能有今日,全靠的是先帝。

而且民間傳聞,劉儉在雒陽的兩大摯友,一個是袁基,另外一個就是先帝劉宏。

郭嘉今日且當著劉儉的面,陳述幾句先帝劉宏的弊事,且看劉儉作何反應。

他若是當場勃然大怒,將自己驅逐出去,就說明其人也和袁紹一樣,不過是小人之量,恐不能成大事也。

當初郭嘉面對袁紹之時,也曾以讓袁紹屈膝於董卓和劉儉的方式,來考驗袁紹。

今時今日,他故技重施。

劉儉輕嘆口氣:“先帝執政,有得有失,不能一概而論也……繼續。”

劉儉如此表現,讓郭嘉心中頗為驚訝。

自己適才說了一通劉宏的不是,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不應該啊!對待一手提攜自己的先帝,身為漢室宗親,他不應該是一力擁護的嗎?

難道此人果然是胸襟廣闊,處事不論私情?

郭嘉的眼睛輕輕抽動了兩下,但隨即立刻調整回了狀態。

“將軍若要平定天下,安撫朝局,這首當其中之事,就是聯袁抗董!”

“聯袁抗董?為何?”

郭嘉鄭重道:“將軍貴為皇叔,領先帝遺命,可謂宗親之首,袁紹坐領汝潁諸賢,有仲氏家族之聲望引領諸賢,天下衣冠巨室無不傾慕,若是平定天下,漢室宗親和衣冠巨室,必要傾力合作,方能使天下安泰,百姓安居。”

“自光武中興後數載,天下運轉之道皆仰仗此理,方能運轉至今,然先帝卻為了一己之私,黨錮諸賢,打破了這個平衡,致使天下騷亂,而如今董卓這西涼虎狼,卻擠身朝堂之中,擾亂天下,顛倒乾坤,依照嘉看來,這個天下的禍端,有一半就在此人身上。特別是此人所推崇的新政,實乃是亂天下之本!將軍當與袁紹合力剿滅董卓,擁立天子,廢除新政,如此方可使天下歸於安定。”

劉儉挑了挑眉毛:“廢除新政?”

“若是廢除了新政,那這個天下當以何政何策何國法而治之?”

郭嘉鄭重道:“恢復舊制,延續先代先賢所留的賢政,用以治民,則百姓可安,禍亂可平。”

劉儉聞言道:“原來在先生心中一直崇尚的還是用我大漢朝的舊制之政,是嗎?”

郭嘉道:“舊政又有何不好呢?昔日漢朝安泰,百姓安居,民生富庶,四海清平,不都是因為舊時之政嗎?”

劉儉聽了郭嘉的言論,半晌沒有說話。

而郭嘉並沒有任何表示,他只是說完之後,半眯著雙眼,靜等著劉儉對他的發落。

其實劉儉是這個大漢朝執行新政執行最賣力的人,這一點郭嘉非常清楚。

但是他今天就是要用這番話來試探劉儉一下。

看看他到底是真仁義,還是假聖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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