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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劉儉帶兵來河內之郡,韓浩就已經派人暗中去見劉儉,將王匡在河內郡設計,欲乘著劉儉離開了河內郡之後,派兵斷他後路的事向劉儉做了坦白。

雖然劉儉是知道這件事的,不過韓浩既然肯將這件事告訴他,那劉儉依舊非常開心。

這代表了韓浩投誠的態度。

隨後,韓浩的手下給劉儉呈遞上了一封書信。

那是韓浩的親筆,上面詳細的寫明瞭韓浩自投誠到劉儉麾下的原因,乃至於其族中可以為劉儉使用的資源。

這其實就是韓浩一個投名狀,他將這封書信送到了劉儉手中,其實就是等於讓劉儉掌握了自己的把柄,讓他對自己放心。

在這件事上,韓浩和劉儉兩個人心照不宣。

……

劉儉屯兵懷縣的晚上,韓浩的使者又再度來到其營,向劉儉詢問下一步韓家人應該如何行事。

劉儉告訴韓家的使者,讓他給韓浩傳個信兒,要求韓浩今晚務必想辦法見到朱儁,將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告知對方。

並使朱儁能夠傾向於自己。

……

韓浩是個明白人,他能夠猜到劉儉的目地。

河內軍政方面,確實是王匡是一把手,但身為車騎將軍的朱儁,目前在河內也有非常巨大的影響力。

而且就為人和名聲來說,朱儁要比王匡強得多。

現在,王匡是註定要被取代的,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問題是,要由誰來取代王匡?

三河之地對朝廷來說異常重要,是關中在東北方的屏障。

王匡若是倒臺了,那董卓會立刻如同餓狼一樣的撲上來,將河內之地死死的把在自己的手裡,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劉儉若是敢在這個階段,在河內安插自己的兵將,那董卓一定就會請天子和太后明文詔書,問責劉儉。

劉儉這麼多年以來,不就是在打一個忠於漢室朝廷的人設嗎?

那好,如果你想這個人設,那你就別要河內!

如果要了河內,我就透過朝廷輿論和天子把你這個人設摧毀掉。

董卓和劉儉一直處於一種既是競爭又是合作的關係。

這種關係非常的微妙。

在新政方面,董卓和劉儉屬於攜手向前,齊頭並進,兩個人拼了命的都想把這件事做好。

只要是事關新政,雙方不需要做更多的溝通,彼此都是不約而同的將勁往一個方向上使。

其默契的程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絕配。

但新政之外的事兒……那董卓和劉儉可是誰也不慣著誰。

該收拾你就往死裡收拾。

該打壓的時候就往死了打壓。

所以說,有朝廷目前在關中虎視眈眈,劉儉不方便以自己的人手來強佔河內之地。

那如果是韓浩替劉儉鎮守河內的?

肯定是也不行的。

三互法就通不過。

故而劉儉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最後還是覺得朱儁比較合適。

朱儁雖然是寒門出身,但是因為軍功極高,在天下間頗有聲望。

朱儁在明面上,其實是傾向於朝廷的,但是他並不傾向於董卓。

因為朱儁明白,若想在這個天下立足的話,就不能和士人集團完全鬧僵,特別是他這種寒門出身的人,沒有那麼多站隊和犯錯的成本。

所以,與董卓保持對立,對朱儁而言就是政治正確。

可寒門出身的朱儁,也不是士族群體。

他跟望族閥閱更是扯不到一塊兒去。

你要是給朱儁硬性的歸屬一個陣營,那隻能說他是軍功集團和寒門底層豪強的結合體。

孫堅就是被朱儁所推舉的,而看一看孫堅的出身,就能大概推斷朱儁所處的陣營在哪了。

代表寒門小豪強的朱儁,在政治利益上,其實是與劉儉最為相和的。

因為你仔細看看劉儉在冀州推行的政策,你就會發現,劉儉其實是在推行一種相對公平的政治與財富機制。

這種相對公平的機制,對於普通的寒門豪強來說,是可以獲利最大的。

因為一旦各項政策相對往公平的方向走,首先受損最大的,自然是處於頂層的望族,因為他們的財富和權力都是因不公平而獲取的。

而最底層的黎庶,雖然也會因為利益重新分配而獲得一定的資源,但是因為家庭的底子太薄,其所獲取的利益相當有限。

現在對於河北普通的民眾而言,政府的政策給他們最大的利益就是能夠吃飽飯。

所以這麼一推算下來,朱儁和劉儉的政治利益其實是最為合拍的。

所以,韓浩的想法就是:留劉儉是想以朱儁在河內郡為主,而自己則是在河內郡為輔。

朱儁雖然是車騎將軍,並不會完全受劉儉管制,但是劉儉想要在河內郡做點兒什麼事,朱儁肯定是不會阻攔的。

而且,朱儁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有今天沒明天。

就算他能長壽,但過個幾年的功夫,他也未必能夠繼續在河內屯兵了,該回鄉養老就是回鄉養老。

而到時候全盤接手河內郡的,不就是自己的韓家嗎?而韓家的背後不就是劉儉?

到了那個時候,天下具體是什麼形勢,誰也說不好。

……

想通了箇中的道理之後,韓浩立刻找了個由頭,親自去了朱儁的府邸拜訪。

朱儁此時正在研究出兵對付境內白波軍之事,見韓浩來見自己,心中甚感奇怪。

畢竟對方雖然是王匡的從事,但平日裡,除了正常的公事交往之外,朱儁和韓浩並無私交,如今對方深夜登門拜訪,必是有大事要談的。

朱儁在府邸正廳接見了韓浩。

韓浩也不扭捏,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做,那面對朱儁這樣的武人,也就無需過多贅言,有什麼說什麼就是了。

當下,就聽韓浩言簡意賅的將王匡想要等著劉儉過境之後,斷劉儉歸路的事情向朱儁做了一個詳細的陳述。

朱儁聽完大驚失色。

這事對於朱儁而言,不可謂不大。

一個弄不好,或許都會事關整個河內的安危和動盪。

韓浩一番解釋說明,將事情的脈絡都向朱儁做了明確的解釋,隨後就站在一邊,靜等朱儁回話。

朱儁聽完了韓浩話後,一張臉已經憋成了豬肝色。

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

“王公節真乃愚魯之輩也!這等荒謬絕倫的蠢事,他竟然也能幹得出來!”

最終,朱儁也只能給王匡下了這麼一段評語。

“就算他與袁本初的利益糾葛再深,但袁紹如今畢竟遠在荊州,而與三河地域連線者,實劉德然也……唉,糊塗啊,糊塗。”

韓浩在一旁道:“不瞞將軍,韓某已經將此事告知了左將軍,左將軍對此事早已洞悉……我等借道予彼,乃是得了盧公之請,如今王府君欲行此事,實乃是將我河內諸人放置於爐火上燒烤也,試問將軍,此事若成,盧公以書信質問於你我,我等當以何言向盧府君解釋此事?”

朱儁嘆道:“難怪王公節近日讓我率兵去平定白波賊,吾心中尚有疑惑……畢竟,那白波賊在三河之地為禍也不是一天兩天,怎麼就突然讓老夫平定……這是要支開老夫,對劉儉下手!”

韓浩道:“正是如此,何去何從,還請將軍細思。”

朱儁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突然看向了韓浩,眼中露出了幾分嚴厲之情。

“你既投誠到左將軍劉儉麾下,那就自去配合左將軍對付你的舊主王府君好了,如今來老夫面前說此事,是為何故?”

韓浩心中清楚,別看朱儁是寒門出身,但是對於名節這種事還是要求頗高的。

相比於頂級的世家閥閱,寒門階層若想跨越階級,行事與口碑就要做到更加的符合高層人眼中的政治正確,才有可能有向上一步的機會。

而漢王朝所標榜的仁孝忠義,無疑就是政治正確的標準之一。

朱儁此刻的問話,就是為了讓韓浩給他提供一個政治正確的理由。

畢竟朱儁也是幾十歲的年紀了,人老成精,不可能為了韓浩跟劉儉去死磕。

但是讓他現在直言要放棄王匡,朱儁也有點掛不住這張老臉。

就得看韓浩這麼給他臺階了。

韓浩道:“盧府君若不來書信,此事可也,盧府君如今來了書信,則此事絕不可為,彼為海內名儒,安可戲之,騙之,謀之也?”

“我韓氏之所以投誠於劉將軍,非為富貴,實乃是為了維護家族聲譽,不得已而如此。”

“王府君若行此惡事,我韓家縱非主謀,聲望亦為所傷,百年積累毀於一旦……將軍年輕之時,贍養母親,以好義輕財聞名,受鄉里敬重,後討伐諸賊,聞名天下,可謂天姿聰亮,欽明神武,策無失謨,徵無遺慮!”

“以武事而論,將軍有大將之略,可和盧公齊名,備受世人敬重,如因此一事而使一世英名盡墮,將軍可甘心否?”

“非是我等不忠不義,實乃是王府君所行之事,非我等所能承受也,正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將軍一生清明,臨老之時,若是揹負罵名而終,死後焉有顏面去見先帝?”

韓浩的話正是給了朱儁一個大大的臺階下。

便聽朱儁長聲嘆息:“可惜王公節不走正道,我縱有心救他,也只恐忠言不能動其心也。”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命數。”

“本將此番自還是自去率兵討伐白波賊,至於這懷縣中的事怎麼樣,你與劉德然自定就是了。”

韓浩聞言大喜。

朱儁這話說的雖然有點兒不明不白,但實際上已經表明了態度。

這是純純的倒向自己和劉儉這一面了。

只不過朱儁自己愛惜羽毛,不能親自對王匡動手。

不過,對於劉儉和韓浩對王匡,他已是預設。

“如此,還請將軍出兵十日之後,再返回懷縣,到時一切皆有計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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