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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千字文,劉儉把此書送到雒陽城讓董卓來看,其實就是為了讓董卓問他求取。

劉儉跟董卓之間的關係微妙,他需要用一些東西來繫結董卓,用自己手裡一些文章資源,來換取董卓給的政治資源……

而且紙書剛一出世,身為主謀者的劉儉必然會集中上大部分望族的怒火與仇恨。

所以,他需要一個人幫他分擔這份怒火。

而董卓這涼州人主發千字文,非但不會得到士族的尊重,還會被集火,替劉儉分擔望族怒氣。

好一招禍水東引之計。

而且說句卑鄙的話,如果劉儉想,他有一百種方法能把千字文的版權要回來安在自己的腦袋上。

這買賣怎麼想怎麼合適。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劉儉已經不需要這份虛名了,他已經是天下有名的名士,一兩篇文章對他的影響幾乎為零,現在的他需要別的東西。

人心換人心,他老從董卓這要東西,多少也得給董卓點回報不是?

……

會完董卓,得到了許可,田豐來到了袁基的府邸拜見。

現在的袁基,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華。

這三公之位,他坐了還不到一年,就被董卓擼下來了,說實話,袁基的心中很是不甘。

但現在情況已經逐漸脫離了他的掌控,董卓用武力控制了朝廷,同時嚴密控制了他們這些朝臣公卿行蹤,以袁基的身份,若是想偷偷的潛出雒陽,無異於難於登天。

整個雒陽城中,被董卓盯的最死的四個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后,一個是袁隗,還有一個就是他袁基。

不過,好在他的獨子已經被沮授送出了雒陽,終歸還是了去了袁基的一個心願。

在看到了田豐的時候,袁基立刻就向他詢問自家孩兒的情況。

田豐尊敬的對袁基施禮,道:“稟君侯,寵公子如今已被寄養在劉冀州府中,由夫人親自教養,猶如親子一般對待,劉冀州這一次讓豐出使雒陽,一項重任便是將此事告知於君侯也。”

袁基聽到這的時候,眼眸之中,不知不覺間浮起了一層淚霧。

不過他很快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伸手去輕輕擦拭,而田豐則是很知趣的扭頭,看向一旁,恍若不見。

隨後,方才見袁基轉過頭,看向田豐,嘆道:“煩勞告知德然,顧念昔日摯友之誼,好好看照吾兒才是。”

田豐言道:“君侯放心,君侯之所言,我必帶到。”

“劉冀州託我詢問君侯,還有何事需要代辦,他在河北,定義不容辭。”

袁基搖了搖頭,道:“吾兒既已託付於德然,吾再無憂矣。”

隨後,卻見袁基端起桌案上的水卮,飲了一口,隨後道:“只是我久在雒陽,受人監視,已不知外面是何樣光景,還請元皓先生與我細細說說,如今天下之局,如何?”

田豐一邊捋著自己的鬚子,一邊緩緩地向袁基闡述如今天下的格局。

從劉儉,說到劉虞,又從劉虞說到陶謙,隨後又說了些許雒陽城中人在外郡中的傳言,最後方才將話題帶到了南方的荊州。

“今令弟袁紹,聚眾於南陽淮汝,其人寬仁容眾,為天下所附,臨危吐決,智勇邁於人,實乃一時之傑!”

田豐這話實乃是在誇讚袁紹,但不知為何,此刻的袁基聽了這話,心中卻如同刀割針刺一般的難受。

一想到自己身為袁家之主,如今反倒是被董卓困於雒陽,而本初坐鎮荊州,獨霸一方,更兼得到了袁氏本家汝潁之地的人員支援,威風一時無二……袁基這心,彷彿就在滴血一般。

“不想本初竟這般出息,守護一方之民,我心甚安。”袁基幹巴巴的讚道。

田豐暗自打量了袁基幾眼,見他說這話的時候,雖是誇讚,但笑容僵硬,語氣平淡,顯然是違心之言,於是心中有數了。

他對袁基拱手道:“前番,袁使君曾派人從荊州,往河北送一秘信與盧公,箇中機密不可為外人道,不知君侯可想聽嗎?”

此刻,兩人共處一廳,旁邊無人,袁基自然是想聽的。

他有點弄不明白,袁紹這個時候不好好鞏固荊州和汝潁之地,派人往冀州給盧植送信作甚?

“願聞其詳?”

田豐左右四下看了看,然後深吸口氣,道:“箇中內容,我也只是聽盧公轉述,多少或有出入之處,還望君侯勿怪。”

“無妨,先生請講。”

田豐清了清喉嚨,隨即慢條斯理的背誦道:“今賊臣作亂,朝廷蒙難,而無所將御,觀卓言行,輕上無禮,章、遂跋扈經年,卓受任無功,輕慢國事,反軒昂自高,蕩覆王室,逆天無道,吾歷世受寵,志竭力命,興復漢室,然齊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勾踐非范蠡無以存國,今欲與盧公勠力同心,共安社稷,討伐董賊,若不夷其三族,縣視四海,則吾死不瞑目……”

田豐說到這兒的時候,袁基已是渾身冷汗淋漓。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袁紹寫給盧植這封信的用意是為何。

這擺明了是要直接與董卓正面作對。

其實以袁家和董卓的立場而言,真要是撕破臉也就撕破臉了,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問題是,你若真要與董卓撕破臉,在戰場上正面決勝負,你是不是先考慮一下你的叔父和伱的親兄長目前所處一個什麼樣的境地。

你與董卓在戰場上正面交鋒,你倒是爽了,倒是出了氣了,倒是顯得英雄了。

問題是,回頭在雒陽城中,誰遭罪呀?

你這樣是會害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袁基一開始只是憤怒,但是隨著他逐漸冷靜下來之後,他的心中開始泛起了陣陣涼意。

自己能想到的事情,袁紹怎麼可能想不到?

畢竟事關他這個袁家家主和上代家公,袁紹但凡是上點心,細細琢磨琢磨,就斷然不會輕易下這樣的決定。

再想想如今袁紹在南陽,盡攬袁家宗族大本營的人心,實力空前,現在的袁紹,所掌控的資源比他這個家主還要多。

人的野心是隨著他所掌握的資源而改變的。

人在飢餓的時候,想到的只是能夠果腹,而當能夠達到生活富足的程度時候,又會追求精神需求的滿足。

一個瀕臨餓死邊緣的人,是絕不會渴望能夠成為一個大文豪,相對的,一個物質和精神都相對滿足的人,不會對一頓飯日思夜想。

袁紹現在就是在一個特殊的階段,他現在所掌握的資源,已經促使他的野心迸發。

袁基實在是不想把他的弟弟想的太壞,但是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又不能讓他不往這方面想。

“田先生,袁某有一事想要煩勞。”

“不敢,不敢。”

田豐急忙起身:“不知君侯有何吩咐?田某必盡其力!”

袁基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慘淡的笑容。

“我想寫一封信,煩勞您幫我帶出京師。”

…………

初平三年春季,董卓在洛陽設立出版印刷官署,負責監管整個大漢朝境內的紙質出版物。

同時,他還按照劉儉的提議,開始建立出版律法。

他將紙質書籍歸類為官方出版物,所有紙質出版物的出版印刷都要由大漢朝出版署所賦予權力的機構進行監管出版。

也就是說所有紙質出版物將全部屬於官方統籌,民間不得私自刊印。

而目前整個大漢朝有能力且也有資質的印刷出版機構也只有青州書坊。

接下來,千字文和熹平石經正訂經文平將成為第一批出版物,在青州書坊進行勘印,同時,在雒陽城的官方營業試點進行售賣。

雖然紙張的成本較高,但是這種輕便易攜帶且非常亮眼的新興文字承載物,在雒陽剛剛進行兜售,就受到了太學生,士族,寒門,以及庶族人群的大力追捧。

數千冊剛剛新印的書籍瞬時間就被兜售一空。

而這些書籍上所記載的,也不過是熹平詩經的正定經文。

想抄錄的人隨時可以去免費抄錄。

說白了,就是純純的公版書。

但就算是如此,這些紙質書籍,也沒有一本剩下。

一時間,紙質書籍風靡整個司隸。

而那些搶購到了紙質書籍的人,將其帶回其他州郡之後,竟能翻倍的將書籍賣給外鄉士族學者。

青州的紙質書竟然成了士族間硬通貨,價格翻了倍的往上漲。

其收藏價值此刻竟然遠遠高於閱讀價值,這是劉儉一開始都沒有想到的。

青州書籍經銷往雒陽,劉儉是按照製作以及運輸成本的六倍問董卓要錢的。

而董卓在拿到這些書之後,又往上提高了四成來賣。

就是說一錢成本的書,最後竟然賣成了十錢。

而這十錢當中,劉儉佔了六塊,董卓佔四塊。

不止是如此,千字文的面世,也令董卓聲名大噪。

董卓要求在司隸以及關中各鄉縣用千字文作為蒙學啟蒙物,代替急救章,先行試點。

大漢朝的文人不是傻子,千字文所蘊藏的知識與底蘊,包括箇中所講故事的哲理性,以及孩子們的接受度,在縱觀整個大漢朝,也無一物可以代替。

若這千字文是當世大儒寫出來的,也就算了。

可他偏偏是當世所有關東士族閥閱最瞧不起的涼州蠻子——董卓搞出來的。

可以肯定不是他寫的,但確實是他釋出於世。

這千字文雖好,但也是在啪啪的打關東世家的臉呢。

抽的那叫一個響亮。

就憑這本書,誰敢說董卓不算是一個名士?就算不是他寫的,但人家慧眼識珠,就憑這點,就讓董卓有了文名。

誰還敢說他還只是一個不懂禮儀、不通文墨的涼州虎狼?

董卓非常得意,他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以文名蓋世,而非武略。

自從千字文面試之後,董卓每天走道都有點兒發飄了。

也不怪他飄,這事換成誰誰不得意?

很可惜,董卓得意的好時候已經到頭了。

袁紹終於開始組織各路太守刺史,對董卓進行討伐。

他們打起了討伐國賊,匡扶漢室的大旗,一眾人相約齊聚酸棗,會盟討伐董卓。

這些討伐的人中,包括北荊州牧袁紹,北揚州牧袁術,長沙太守孫堅,河內太守王匡,新任兗州刺史劉岱,北益州牧袁遺,新任幽州刺史韓馥,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新任濟北相鮑信,新任東郡太守喬瑁等等。

就算是董卓如今的行為與歷史上不同,就算他現在是擁護漢室的……

但是,他與關東氏族之間的根本矛盾並沒有解決,所以,這場針對他的戰爭,還是爆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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