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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需要組織軍隊,那就必須要錢。

跟冀州北地望族要錢,是一個磨功夫的活,劉儉沒時間一直跟他們轉車軲轆。

先讓田豐跟那些衣冠巨室談去吧。

劉儉還要跟另外一批人交涉!

……

需要真正談判的人,很快就陸續抵達了鄴城。

首先抵達的冀州的,是劉儉的族叔劉齒。

當年,劉儉離開涿郡之時,曾召集了涿郡劉氏宗族各分支的宗長,大家在劉周家中相聚,並協同擰成了一股繩,共同推舉劉周為族長。

從那之後,劉家在當地參與馬市商道,並與蘇雙合作,一同主持為朝中騄驥廄以及南方各郡國供應良馬的生意。

劉宏曾於光和元年置騄驥廄丞,領受郡國調馬。

而各郡良馬,無疑以河北諸郡為最,其中更以幽州為先。

本來幽州諸豪曾對這項生意勢在必得,不想卻因光和元年,蘇雙按照劉儉的吩咐,大量投資押注於朝廷對鮮卑的征戰,而在劉儉殺死和連後,劉宏聲望大隆,而在當地絕力支援朝廷北伐的蘇雙成為了最大的受益人,從那以後就領受了騄驥廄所有的良馬供應。

後來,蘇雙又按照劉儉的指派,聯合河北一眾後崛起的豪商,先透過壟斷官馬渠道逐步獲得市場份額,再慢慢的兼併了河北民間馬市,大家抱團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圈。

這些底層家族在河北獨樹一幟,以馬市作為基礎,在這些年間收攏了巨大的財富。

而涿郡劉氏,也是這個利益圈層中的核心家族。

劉周雖然是劉氏家公,但不過是名義上的代言人,涿郡劉氏真正的掌舵人,毫無疑問,就是劉儉。

但劉儉這些年在雒陽為官,族中的具體發展,他只能是身居雒陽千里操控,真正落實的人,都是劉氏家族的當時俊傑和年輕後輩。

其中,協助劉周主持大局的人,就是劉儉的從叔劉齒。

當年劉儉要將涿郡劉氏整合的時候,劉齒便一力贊成,竭盡心力協助劉儉促成這件事,讓劉儉對他頗為看重。

如今,涿郡劉氏在河北的生意日漸盛隆,劉周自然總攬全域性,但箇中的繁枝末節,還是劉齒協助操控的比較多。

“白身之人劉齒,拜見劉使君!”

劉齒身為劉儉的叔叔輩,卻如此客氣,讓劉儉不由莞爾。

“叔父,你與我乃是血親,又是我的長輩,何須如此客氣?”

劉齒陪著笑道:“哎!一碼事歸一碼事,使君如今可是一州之長了!我豈敢在使君面前無禮?這規矩還是要的!要的!”

“叔父,我阿父阿母如今可好?”

“呵呵,好,好的很呢!”

“你阿父如今在涿郡,那可是和往昔不同了!”

“實乃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便是涿郡府君亦或是縣君見了,也得給他三分薄面,叫一聲劉公!那精氣神,可是不同往昔了,走道的姿勢都與昔日不同了,那真是龍行虎步,甚顯昂揚之態!”

劉儉被劉齒逗的直樂。

這老傢伙,都是當爺爺的輩分了,卻還沒個正行。

不過他這幅老沒正行的樣子,劉儉還是挺喜歡的。

“使君,有件事我可得跟你說下,你需得有個準備才是!”

見劉齒說的正經,劉儉隨即將身體向前靠了靠,問道:“叔父所言何事?”

“你母親年初時,又有了身孕,想來不久之後,你就要有個弟弟了!”

“啊?”

這一番話,可是把劉儉驚壞了。

劉周已經是四十大多的人了,母親胡氏也是四旬的年紀,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要了個孩子?

雖說這年頭,家族中講究一個開枝散葉,子孫繁茂。

但劉周這枝散的,也著實未免太晚了一些。

老爹啊,你可都是奔五十的人了!

真牛!

隨著劉齒先抵達鄴城,幾日之內,一眾圍繞著涿郡劉氏這些年,在河北做生意的大佬們也都相繼都抵達了鄴城。

其中,包括蘇雙,張世平,沮陽的馮蘭、狐奴的田悟、鉅鹿的平惜等三十餘位大豪商賈紛紛來此。

這些商賈有一個特性,就是他們的財富雖多,但都是近些年來在河北諸郡的後起之秀,透過一些特定的路子賺了大錢,雖是跨越了財富階級,但卻沒有政治底蘊。

當然,這些人中也有例外!

這裡面,兩個家族乃是世代兩千石的高門。

一個是中山的甄家,以及遼西公孫氏。

遼西公孫氏來的人是公孫瓚的從弟公孫範。

中山甄家似乎對這次會晤頗為重視,來人乃是其家公甄逸。

甄逸曾是上蔡令,靠家族助力本頗有政治前途,但可惜近些年身體狀態屢況愈下,少時常生病,身體日漸虛弱,不適合在外地就任,只能辭去官職,歸家養病,並親自主持家中的生意。

至於甄家在仕途方面,只能是交給下一代人,即甄逸的兒子甄堯,甄儼等小一輩了。

自打光和元年,劉儉在彈汗山斬殺和連之後,這些家族在劉儉的安排和蘇雙的穿針引線之下,就一直圍繞著給騄驥供馬的這樁生意,逐漸掌控了河北馬市,如今河北馬市除了今日劉儉邀請的這些富家之外,沒有一個人可以再將腳伸進來。

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在為諸家穿針引線的人是蘇雙,但大家都知道蘇雙背後靠著的,就是近年來新近崛起的涿郡皇親。

就算是從沒見過劉儉本尊,但是大家也都能猜到是他在裡面搞事情。

直到今日,答案正式揭曉,在坐諸豪終於見到了蘇雙背後的這位隱藏了多年的大佬。

若是三年前,劉儉坐在這些豪商家族面前的時候,大家雖然也會對他有所敬佩,但絕不會有過於巨大的畏懼和尊仰之情。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現在的劉儉在他們面前高不可攀。

劉儉是州牧,執掌四郡,一州之地的最高長官,可以說是整個河北最有權勢的人物了。

同時他還是天子親認的漢室宗親,陛下親呼其“皇弟”,此事也是天下皆知。

鄭學的掌門人,大儒鄭玄的女婿,名揚儒林。

袁氏二代家主,太僕袁基的刎頸之友,等同於他與天下最有權勢的閥閱之門是穿一條褲子的。

不論是政治地位、學術地位、皇室地位……在場中人,誰敢說能在劉儉之上?

此時,一眾豪富商賈看著坐在上位的劉儉,打從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敬懼之意。

劉儉看人都齊了,隨即道:“這麼多年來,我們在座的諸位,圍繞河北馬市,各取其利,可謂彼此相知。”

“我雖未與諸君見過面,一切馬市事宜都有蘇兄代為聯絡,但關於諸位的事情,我是一件都不曾落下的,蘇兄與我時常通訊,諸家各自之所為,我大抵知曉。”

“不得不說,這些年,諸位還是很守規矩的,河北馬市,該是誰家的錢,就是誰家去賺,從來沒有擅自僭越,違規不聽統籌之舉,這一點讓劉某很是驚訝,也很佩服,很是感激,能做到這點的人,殊為不易,更何況還有這麼多!只能說,在座的,都是赤誠君子!”

說罷,便見劉儉舉起面前的茶卮,道:“以茶代酒,相敬諸君!”

眾人紛紛舉起了面前的茶卮,道:“盛飲!”

喝完之後,先聽代表公孫氏家族的公孫範道:“實話實說,我公孫氏一直偏居遼西,族中雖也有馬市生意,但卻從不曾與朝廷有所牽扯,更是從沒想過,能夠在官馬販售上走的這般遠,公孫氏如今能在幽州佔據一份馬市份額,全賴劉使君庇護,如今使君就任於冀州,更是我等諸家之福,以我之意,咱們這些人,為何非要拘泥於馬市一道?這河北四州,三十餘個郡國,能做的生意可是太多了!”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紛紛點頭。

若是能夠做更多的生意,將諸家繫結在劉儉身上,是他們樂不得的事情。

要知道,除了做生意之外,他們大多數人對劉儉,還有另外一個企圖。

這些人之中,除了中山國的甄家和遼西的公孫氏是兩千石的名門,其他諸家雖然有巨大的財富,但一不是家傳經學之門,二族中三代又無千石以上官吏,三又沒有舉孝廉做官的晉升通道。

若是在魏、晉、南北朝時代,這些人就是妥妥的寒門庶族。

他們手中有錢,有糧,也有人丁積累,什麼都全,唯獨缺一項。

就是不能當官!

真是十全九美啊。

他們只能遙望著閥閱士族和衣冠巨室的脊背,可望而不可及。

那些已經成勢的衣冠世家,透過察舉制和經學解釋權的壟斷,一代又一代的緊握著入仕通道,連一個手指縫也不給寒門庶族們開啟。

但寒門庶族們會心甘情願嗎?

當然不會了!

寒門庶族和貧民是不一樣的,漢朝的物質生活需求,他們已經完全得到滿足了,甚至在物質方面,他們與某些衣冠巨門還不相上下。

最終所差的,是仕途!

對於這些寒門庶族,天下世家望族防他們如同防賊!

以基礎數量來說,寒門庶族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沒有確切統計,但其家族數量肯是十倍二十倍的多於世家郡族。

大漢朝的政治蛋糕就那麼大,真讓這幫人湧進來,已經形成的政治資源利益鏈就得重新分配!

有一個新人爭到一口蛋糕,那就等於有一個人得吐出一口。

這是從閥閱之門,再到世家郡望,再到有資格入仕的天下士族們所絕不允許的事情!

但是在劉儉看來,時代是在進步的,有些事情是要順應時勢的。

你想防,對不起,防不住的。

……

劉儉聽完公孫範的話,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公孫兄此言正和吾心,如今諸州紛亂,賊寇絡繹不絕,流寇日重,田地荒蕪,各地糧價物價參差起落不定,民生疾苦,我身為冀州牧,旁的州郡管不了,但對河北民生,我一定要盡我的綿薄之力。”

“當此國難時節,為了穩定商貿時局,限制北地諸家借國難起財,我想成立一個河北商業聯合會,由州牧署組織牽頭,在場諸位皆是會員,規範河北的鹽、鐵、馬、糧等主要行業規矩,在各地反叛日漸增多,諸郡縣不穩的情況下,穩定行市,保證河北民生與諸家之利,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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