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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夜明珠?”

看著劉儉放在自己眼前那顆碩大的夜明珠,唐周的語氣有些顫抖。

這顆夜明珠,是當初劉儉出征塞北,在董卓營中,與匈奴使者句龍窟對賭呂布之勇時,從匈奴人手中贏下來的。

即使是在漢境,這顆夜明珠也是價值連城,異常少有,非得是皇室親貴與世家公卿之門或有堪比其價值的。

“汝迷途知返,不墮泥道,陛下對汝很是滿意,贈你此珠,乃是期望汝莫要墮落凡塵,明珠暗投,需時刻光耀,唉,我跟隨陛下也有一段日子了,還是第一次見陛下對罪人這般寬宏,算你運氣。”

唐周顫巍巍地伸手將夜明珠拿起:“罪民萬萬不敢辜負陛下,萬萬不敢!”

“嗯,今日聽陛下言下之意,爾等太平道諸事,已成沸火,等閒解決不得,陛下如今正在暗中籌備,如今雒陽知曉此事諸人,皆不可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包括你我在內,你該如何在雒陽傳道,便依舊如何傳道,照舊即可,只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該說的別說……陛下可是什麼都知道。”

“劉宏的能力”,唐周已經算是徹底領教了,此時的他被天威所懾,自然是一心向服天子。

“自然,自然!一切謹遵陛下旨意。”

“另外,汝還需得替陛下辦妥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辦妥後,陛下下旨討伐太平道,且授爵於汝,你以後是否能夠封爵,官位幾何,就全看這件事你辦的如何了。”

“罪民自當為陛下效死力!”

“好,不過辦這件事前,我需知曉你的在太平道中的身份。”

“小道身為大賢良師嫡傳入室弟子,排行為二,除大賢良師和兩位佐公之外,教中並無人聲望在我之上。”

“如此說來,汝在太平道中威望頗隆?”

“不敢,不敢。”

“好,那我需要你用你在雒陽和南陽的信徒,在太平道教眾中傳幾句話,僅此而已。”

唐周聞言驚詫道:“校尉言下之意,是放我離去,難道不怕我向大賢良師告密?”

劉儉心道:歷史上的你就是叛徒,在看你這兩日的表現,終歸還算知曉自己的位置,況且你還有手書在我手上,你這樣的人一經叛變,就無法回頭了。

如今你的手書證據已經落在我手,以朝廷之勢,想要公佈此事出去,並讓天下人盡信不難,如此你在太平道中還能活麼?

你若連這點生死存亡之道都想不明白,你也就別在雒陽混了。

呵,還告密……

但話劉儉不能這麼對唐周說。

“當今天子是為聖主,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我的個性,自然是要扣你在雒陽,不過陛下覺得,若是不放你回去,恐惹張角生疑,況且太平道諸事,陛下早已心中有數,你縱然叛歸回去,翌日滅了張角,也定當誅汝三族。”

唐周冷汗悽悽,忙道:“自是不敢,自是不敢,那個罪民懇求校尉轉告陛下,罪民請陛下派人監視罪民,以解陛下之疑,若陛下不讓罪民幹什麼大事,只是散佈些許話於教眾,此事容易的很,罪民並不需要離開司隸之境,只需告知於宛雒之地的傳道教眾,再下嚴令傳播,以太平道傳道之能,不出三月便可諸州盡知。”

“好,那汝回頭就依我之言去傳,切記不可傳錯一字。”

“何、何話?”

“附耳過來。”

說完之後,唐周驚訝地看向劉儉:“就,就這麼簡單的幾言?”

“你以為有多難?我還會讓你傳一整部經不成?”

唐周細細地琢磨著,奇道:“此言似乎與我太平道的教義頗為相和啊,當也是出自於黃老。”

劉儉淡淡道:“陛下海納百川,天下諸學盡為陛下所有,有何稀奇?汝只需傳道,莫要揣摩,若做什麼多餘之事,陛下都會知曉。”

唐周聞言冷汗悽悽。

是啊,天子確實有這個實力,什麼都能知曉……見識過了!

“萬萬不敢!”

“我會向陛下諫言,請陛下派親信的羽林郎暗中監督你,也算是你表了忠心。”

“多謝校尉,多謝校尉!”

……

……

冀州,鉅鹿平鄉。

幾個方士正徒步走在田壟之中,他們的穿著極為的樸素,渾身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各個身穿大氅,狀若自然,為首的幾人,腳上不著鞋履,裸足而行。

過往的黎庶黔首見到這些人後,皆是誠惶誠恐地朝著走在最前頭的那個中年方士行禮拜見。

而為首者的方士,也是一臉慈祥地笑著向他們回禮。

這個人就是張角。

他本也出身於鉅鹿的豪富之族,但卻志不在守族,而是拜了方士為師,研習黃老之道,自學術法,學成之後,他變賣家資,贈與鄉鄰,自己則是周遊諸郡,以符水濟人,廣佈恩義,其業終有大成。

此刻,張角正帶著一眾弟子們在田陌間行走,但看田地多荒蕪,民有菜色,衣衫襤褸,往來奔走,毫無生機。

一眾太平道人見狀皆憤憤不平。

多年來,蒼生飽受的苦難,實在太多了。

少時,一眾人在田陌間的一顆大樹旁坐下歇腳,忽有一人開口問張角道:“師君,天象已亂,民間疾苦,為何還不見黃天降世?”

張角溫和地看向那名弟子,笑道:“黃天終歸會來的,只是眼下還未至良機,有些事不可操之過急。”

說罷,張角又看向那荒蕪的土地:“似此等良田,若予以耕種,足可養活黎庶數十家,可偏偏放置長草荒蕪,也無人耕之……唉!”

弟子氣道:“這許多的田地,皆握於高門之手,就算是予人種之,種地之庶又能得之幾何?若不予人種,擁地者又不缺此間糧秣,依舊豪富,哼!何其不公!”

張角捋著鬚子,只是淺淺地笑著。

他仰頭看天,靜觀白雲蒼狗,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膏露降,百穀登,德潤四海,澤臻草木,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的,又何必急於一時?莫要急,莫要氣,一切都快了,就快了!我們所期望的黃天之世,很快就會到了。”

一眾弟子盡皆垂首回禮:“師君教導的是,弟子謹記。”

正說話間,卻見遠處一個同樣穿著大氅,腳下不著履的方士,正匆忙的向著張角之所在趕來。

一眾弟子抬頭看去,卻見來人乃是張角的弟弟,也就是他們的師叔張寶。

張寶來至大樹下,一眾太平道教眾紛紛起身向他請安。

張寶匆匆回了一禮之後,便將一大卷絹帛遞給了張角。

那上面,記載的乃是三十六方首領近來在各地的準備情況,按時派人稟呈於河北,並由張寶匯總,這樣便好讓張角做到心中有數,一旦面臨突發的情況,就可以及時做出調整。

如今的時節已經入秋,過了年後開春,就是他們起事的日子,在這還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張角一定要慎之又慎,對於各方的起義事項嚴格的監管把控,以免出現什麼問題,導致起義失敗。

將張寶遞給自己的絹帛大致看了一遍後,張角隨後又對三十六方起義的事項進行了一些指點,讓張寶火速派人將自己的命令以快馬傳達於各方,令各方迅速改進。

張寶領命後,又對張角說起了一件事。

“兄長,這兩個月,在宛雒,南陽,汝潁諸地的各方中,流傳了一些與咱們黃天之世頗為暗和之語,言簡意賅,頗為精簡,在諸方之中廣為萬千教眾所追捧,事情來的突然,且並未影響起義大局,故而諸大方皆未予以理會,不過還是有人書信將此事報過來了,弟看了也未覺不妥,但還是與兄長說一下方才妥當。”

張角慈祥地看著他的弟弟,笑道:“是什麼話,竟能與我黃天之世暗和?直言便是。”

張寶猶豫了一下,隨即將另一份絹帛遞給了張角。

張角開啟絹帛細看。

看了一會,卻見這位臉上一直保持慈孝笑容的大賢良師的面容,逐漸變的有些凝重了。

張寶則是在一旁絮叨道:“也不知怎麼,最近在中原一帶的教眾之中往來流傳著這麼一個“天補均平”“均貧富”的口號,弟深究其意,感覺其應也是引用了黃老之學,釋意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而這天補均平四字,似乎意在指我太平道便是那個能“有餘以奉天下”的有道者,此言與我教“黃天當立”教義暗和,意在指我太平道當受命於黃天,替天補不平使之平均……兩相彼此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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