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吃到產生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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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納夫人身著黑色大衣，一雙不菲的女士皮鞋，圓頂小帽上插著一根不知什麼羽的鳥毛。

年過四旬，體態豐滿，骨架大小超過了一般女性的平均水平，看起來相當強壯。

妝容方面，只能說盡力了，是歲月下刀太狠太無情。

韋恩自認為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如果上述這位女性對他拋媚眼，恕他直言，他這人除了以貌取人，沒別的缺點。

“很高興見到你，萊納夫人。”

“我也是，韋恩。”

萊納夫人摘下皮手套，張開雙臂就要給韋恩一個擁抱，看她雙目放光的樣子就知道，一旦按住絕不撒手。

韋恩婉拒了熱情擁抱，公事公辦請萊納夫人入座，遺憾表示委託沒有完成。他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沒有找到萊納醫生出軌的證據，並建議萊納夫人另尋高明換一家偵探社試試。

萊納夫人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收下韋恩退回的定金，並表示相信韋恩的業務能力，願意再等幾天。

這恐怕不行，時間不等人，萊納醫生掌握了你的出軌證據，等下去吃虧的是你。

韋恩又勸了兩句，他和萊納夫人尬聊一會兒，親自將其送出偵探社。

“韋恩，剛剛那位夫人是委託人嗎？”維羅妮卡走下樓，注重儀表的她沒有注意到鼻尖和臉頰沾了不少灰塵。

傷疤是勇士的勳章，韋恩行了一個注目禮但沒有說出來，點頭道：“萊納夫人是偵探社的客人，前段時間委託了一份家庭糾紛調查，因為一些意外，她今天沒有拿到調查報告，我能力有限，勸她去找別的偵探。”

“家庭糾紛而已，我們完全可以，沒必要放著生意不做。”

“話是這麼說，可這裡面的情況非常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韋恩嘀咕一聲，語氣含糊試圖帶過這個話題。

“你查到了什麼？”

維羅妮卡眯了下眼睛，送上門的線索絕不能輕易放過。

“呃，怎麼說呢，要不我們繼續大掃除，等……”

唰！

韋恩的吞吞吐吐被維羅妮卡當做待價而沽，果斷金錢開路，遞上了兩張女王頭像。

韋恩沉默收下，一個美妙的誤會，他不排斥，並希望維羅妮卡下次繼續。

“情況是這樣的，前段時間萊納醫生委託……當天下午萊納夫人……我分別對他們夫婦進行了跟蹤調查，因為萊納醫生先來的，兩份報告都給了他，為表感謝，他主動支付……”

韋恩講述前因後果：“偵探的職業操守不允許我兩頭倒賣調查結果，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會再接受萊納夫人的委託，所以才勸她另尋高明。”

維羅妮卡：“……”

據她接受的教育，職業操守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維羅妮卡翻了個很是漂亮的白眼，今天早上她翻看了擺在辦公桌上的日記，因為未經同意翻看他人日記的行為等同窺探隱私，是不道德的，所以問了韋恩一聲。

韋恩當時在睡覺，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默許！

日記裡，委託人們對韋恩予以了高度評價，稱讚帥小夥的職業素養和道德水準，記載的那些生活瑣事、點點滴滴，也無不表明韋恩是個積極正派的傑出青年。

他恪禮守法，他樂於助人，他為腐朽社會注入正能量，他是當代年輕人學習的標杆。

維羅妮卡看完日記大受震撼，對韋恩的印象大為改觀，她對自己誤會韋恩的人品感到羞愧，並讓威廉多做點好吃的，以補償自己偷窺日記的冒犯行為。

現在她明白了，為什麼日記這麼隱私的東西沒有鎖起來，而是放在隨手可得的辦公桌上。

很糟，女大學生感覺自己被社會垃圾玩弄了！

“繼續說，關於萊納夫人，你都查到了什麼？”

維羅妮卡面無表情遞上一張女王頭像，萊納夫人身上有死亡的氣味，比韋恩更近距離接觸過死亡行者，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很快就能找到隱藏目標。

“根據調查，萊納夫人因為樂善好施，在碼頭工人圈和落魄藝術圈小有名氣，有一腚人緣……”韋恩拿錢辦事毫不虧心，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從工作角度出發，偵探向助手講述調查結果，是很合情也很符合邏輯的。

從生意角度出發，他沒有把情報賣給萊納夫人，堅守了自己的職業素養。

“具體點，畫家和碼頭工人分別是誰？”

“你問這些幹什麼？”

韋恩皺了皺眉：“維助理，別讓老闆難辦，我收了萊納醫生的錢，我們偵探社不會為萊納夫人提供調查服務。”

“和萊納夫人無關，現在是我委託你進行調查。”維羅妮卡晃了晃手裡的鈔票。

“請坐。”

“……”

你就不能掙扎一下嗎？

————

倫丹市按政治經濟可分為五個區，位於中心地帶的中區，又被稱為內倫丹、倫丹城，是整個溫莎王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那裡有最好的大學、最好的醫院，最大的證券市場、博物館、劇院等等，被貴族老爺轉職的新資本家們牢牢把控在手中。

西、北兩個區是中產階級聚集地，東、南兩個區面積最大，各方面資源也最差，是港口、工業、倉庫聚集地，生活在這裡的多為勞工階級。

港口碼頭。

水手解下繩索，悠揚的汽笛聲遠航，驕陽、大海、咒罵共同編織了獨屬於此地的篇章。

在不同的人眼中，碼頭的景色截然不同。

上流眼中的碼頭是浪漫的，在海鷗的奏鳴聲中，水手們唱著整齊劃一的勇氣讚歌，乘風破浪前往異國他鄉，他們追逐生命的真諦，探索未知的航線，帶來財富，送去文明，一切都彷彿從油畫裡走出來一般。

在底層人眼中，碼頭是骯髒的，到處是吵鬧的海鷗、冰冷的海水、一個個和自己一般為了生計疲於奔命，不得不蓬頭垢面滿身汙漬和臭汗的工人。

如果這也能算油畫，一定是用最骯髒的腳，蘸著最臭的泥巴和油垢踩出來的。

作為老牌資本強國，溫莎王國工業設施及配套基建全面落後，不可避免走上了產能低下的下坡路，再加上經濟蕭條、戰爭等因素的影響，彼時的碼頭遠沒了往日的繁華。

臨近下午茶時分，維羅妮卡抱著黑貓莫妮卡在一家餐廳享用紅茶，韋恩和威廉兵分兩路尋找碼頭工人布魯托。

布魯托是萊納夫人的胯下海口之一，主打一個身強體壯，大力能夯。

韋恩如往常一般尋找對方的蹤影，沒找到人，據工友所言，布魯托今天沒上班，可能是去了倉庫區，也可能在家睡覺。

半路上，韋恩不幸遇到了威廉，後者看到他就來了精神，拉住了就不撒手，一陣唏噓感嘆發著牢騷。

“韋恩，我剛剛遇到了一個年輕的落魄貴族，他欠了一屁股債，不得已來碼頭找工作……”

“我向他提議，既然欠了一屁股債，不妨用屁股來還債，結果他拒絕了，真可惜，以後不知道會便宜誰。”

“之後我又物色了幾個，都沒那個落魄貴族年輕英俊。”

韋恩：“……”

這算什麼，基佬版海王，船舶們的避風港，傳說中的彎仔碼頭？

不對，合著半天了你一點正事沒幹啊！

韋恩拒絕和威廉交流，找到維羅妮卡後講明情況，接下來是去布魯托的家繼續找人，還是去落榜美術生的公寓看看。

“去找畫家。”

落榜美術生名叫亞伯，是個屢考不中卻有著堅定藝術理念的文藝青年，因為長年接受貴婦們的資助，他的青春被壓榨得一滴不剩。沒有青春就沒有援助，沒有援助就沒有收入，亞伯無力支付房租從環境優渥的北區搬來了東區。

萊納夫人不是亞伯的第一位資助人，身材樣貌也不是最好的，但亞伯見慣了擦鞭球，表示和北區的貴婦們相比，萊納夫人稱得上溫柔和善。

修身養性了屬於是。

“亞伯計劃在東區追求藝術並賺取生活費，等身體養好了就重新殺回北區，是個不願意吃苦耐勞但能吃苦耐勞的人……”

計程車上，韋恩儘可能委婉地向維羅妮卡講述亞伯的事蹟，他坐副駕，維羅妮卡、黑貓、威廉坐在後排。

說話間，韋恩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疑惑維羅妮卡神色中的敷衍，明明對這起委託不感興趣卻堅持調查到底，究竟是為了什麼？

計程車停在街道巷口，韋恩熟門熟路來到公寓樓三層，木質地板吱喳作響，走廊兩側堆放了不少生活垃圾。

老鼠飛速閃過，消失在牆角夾縫，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亞伯的生活和他的身體一樣跌至低谷。

韋恩上次走得是陽臺，這次走樓梯，正當他想要敲門的時候，威廉直接將他推開，砂鍋大的拳頭咣咣打在了木門上。

房門推開，亞伯穿著單衣，裹著一條毯子，他面露疑惑先是看了眼容貌不凡的維羅妮卡，而後懾於威廉會跳舞的胸肌，飛快將屋門關上。

晚了。

威廉直接推門而入，險些將亞伯撞倒在地。

“畫家先生，我們小姐想和你談談長期援助的生意。”

還有這種好事？

亞伯狂喜，以維羅妮卡的條件，別說援助，免費他都行。

如此具有靈氣的少女，只需稍稍碰撞便能激發無數創作靈感，想到這，亞伯覺得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

他又行了！

鏡頭一轉，亞伯被綁在了椅子上，嘴裡塞著一塊布。

韋恩：(눈_눈)

好熟練的刑體藝術，如果他昨晚拒絕，會不會也是這個下場？

“別怕，我們不是什麼好人，只要你乖乖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不僅不會傷害你，還會支付你一筆可觀的報酬。”

威廉獰笑鼓動胸肌：“當然，你可以拒絕，下場是稚嫩的雛菊慘遭蹂躪，變得向日葵那麼大。”

亞伯拼命搖頭，他什麼都不知道。

韋恩直翻白眼，專業勉強對口，這種威脅恐怕嚇不到亞伯，他來到維羅妮卡身側，低聲道：“怎麼回事，你說過不會給我惹麻煩。”

維羅妮卡沒有回答，從隨身攜帶的女士皮包裡取出一個玻璃瓶，韋恩好奇望去，裡面是五顏六色的蘑菇。

看顏色可知，這些菌子口感極佳。

果不其然，菌子好吃到產生幻覺，亞伯被威廉強行塞了一嘴蘑菇，瞳孔漸漸失去焦距，整張臉茫然沒了神采，阿巴阿巴痴痴笑著。

“誰給你留下的烙印？”

威廉緊握亞伯的右手，一縷光芒閃過，亞伯手背的面板緩緩浮現一枚黑色倒三角符號。

這枚符號代表著死亡，是死亡女神信徒的標記。

韋恩驚訝看著這一幕，胸口處泛起一股熱浪，那本只能看到但無法得到回應的貪慾之書，在光芒亮起的瞬間表達了渴望。

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