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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佩少校的多次鼓動之下,在場的軍人們,也漸漸地擺脫了心中的遲疑和猶豫。
誰都知道,幹這種事就是賭,賭的就是波拿巴家族能不能翻身過來,要麼死無葬身之地,要麼就活著得到一切。
機會畢竟難得,也許此生也只有這麼一次了,如果錯過,那很明顯就要在這個鬼地方無所事事地把自己消磨乾淨。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大革命時代雖然已經結束,但是它造成的“禮崩樂壞”的後果卻依舊存在。
在場的人們當中,沒有人打心眼裡覺得“推翻王室”是一個大逆不道、天地不容的想法,所憂慮的只是成功的機率大不大而已,即使還沒有真正舉起叛旗,但是他們的思想卻和叛逆無異。
“怎麼樣了,先生們,你們有主意了嗎?”
在許久的沉默之後,米佩少校有些不耐煩了,他又敲了敲桌子,催促在場的人們趕緊下決定。“不過我提醒你們也知道,羅馬王並不缺支持者,你們今天不搶個先,以後想要效忠也沒意義了!投資的股份永遠是越早越值錢,而你們猶猶豫豫只會浪費時間,浪費這些寶貴的機會!
你們仔細想想吧,這又有什麼可怕的呢?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死,但你們和我,難道不是見慣了生死嗎?幹過我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你們今天不跟著我,你們也一樣會死,而且會死得默默無聞,窩窩囊囊地在這些鬼地方老死,沒有任何人記得你們,也沒有任何榮光可言!可要是你們選對了路,想想吧,那會怎麼樣?你們未來的升遷將是一片坦途,上面永遠有人記得你們的忠誠,你們會在兒孫的讚頌當中幸福地離開人世,並且留給他們最光明的出路!我說錯了嗎?”
少校環顧著周圍的人們,然後再追問一遍,“我說錯了嗎?!”
在他的逼問之下,有人的目光開始躲閃,然後有人發出了附和,“說得對!”
漸漸地,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發出了贊同。
“說得對!”
從邏輯上來說,少校的話一點錯也沒有,在如今這個年代,想要搞“階級躍升”,最快的捷徑莫過於改朝換代,當一個“從龍功臣”。
當然,想要造反得有個名義,而這個名義,是這些軍人們所缺乏的東西,他們只能從外界汲取一個名義——而波拿巴家族,就是一個極好的招牌。
皇帝過去的威名,給了人們無窮的信心,而之前那些在大革命當中實現了階級躍升的“榜樣”,更是催動了他們的野心,讓他們覺得自己也可以去賭一把大的。
也許波拿巴家族上臺之後,又會有人想要撿起王室的招牌,來一次反向的從龍投機。
“說得對!”
是歡呼的海洋當中,最年長的那位軍官,原本嚴肅的臉,也漸漸地柔和了下來,接著他佈滿皺紋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該死!”他對著米佩少校叫罵了一聲,“米佩,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還是個演說家。你以後真該去選一個議員,而不是繼續服役。”
他的叫罵讓其他人發出了鬨笑,而米佩少校也笑了笑,然後順勢坐了下來。“我倒覺得我更適合當個將軍。”
“這麼說來,那邊已經許諾你了?”軍官問。
“是的,他親口跟我說,只要他掌了權,我立刻就會成為將軍。”這一點米佩少校當然不需要隱瞞,“而你們,我覺得也可以成為未來的將軍,不是嗎?”
儘管他這只是畫餅,但是卻完全迎合了在場眾人們的野心,於是他們紛紛點頭。
“當然!”
在這種熱烈的氣氛之下,在場的軍人們,也終於下定了決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託付到這場賭局、託付到波拿巴家族、也託付到對蘇爾特元帥以及少校的信賴上。
最年長的軍官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然後猶如法官一錘定音一樣發出了怒吼。
“好,那就幹吧!”
米佩少校點了點頭,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們會這麼選,你們都是好樣的。”
他又伸出手來,而這一次,對方也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兩個人也就此達成了協議。
“只要那邊定好時間,我們會率領我們可靠的部下,去指定的地方迎接他。”軍官雖然心情激動,但還是以平穩的語氣說了下去,“不過我們頂多也只能拉到幾百人,這麼點人是打不起內戰的,充其量只是個儀仗隊罷了。接著,他愛怎麼使喚我們就怎麼使喚吧,我們把命交給他了。”
“我到時候會跟你們站在一起去迎接他的。”少校也擲地有聲地承諾,“從今往後,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跟你們綁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麼,也絕不會臨陣退縮。”
他心裡清楚,自己只要幹成了這一票,那就是立下空前大功,他的恩主蘇爾特元帥會被重重酬謝,他自己也會隨之飛黃騰達,為了這個他願意冒一切風險。
在熱烈的歡呼當中,兩個人繼續約定接下來的步驟。
軍人們分頭聯絡志同道合的同僚以及部下,米佩少校負責保持和羅馬王那邊的聯絡,一旦時機到來就動手。
在最後,藉著酒勁,米佩少校要來了紙筆,然後撲刷刷地寫了一封文書。
寫好之後,他又看向了眾人。
“我寫了一封效忠書,描述了今天我們的聚會,準備呈送給陛下,向他展露我們對帝國、對波拿巴家族的忠誠。諸位,不妨籤個名吧!”
這封效忠書,一來是為了讓波拿巴家族記上名,未來好論功行賞;二來實際上也是一份“投名狀”,顯示未來的造反陰謀人人有份,追究起來誰也跑不掉。
很明顯,到了這個份上,沒有人會退縮了——就算有人心裡還猶豫,他也不敢表露出來了,因為他會被當成叛徒而當場幹掉。
於是,沒有人發出異議,這封書信和紙筆在周圍傳遞了一圈,每個人都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就在此刻,他們就再也不是原本那個牢騷滿腹、聚集起來喝酒的鬆散團體了,陰謀已經把他們的命運緊密地交織在了一起,誰也沒有回頭路可走。
拿到了這份效忠書,米佩少校也心滿意足,他向眾人提出了告辭,然後帶著自己的人悄悄地從酒館的後面離開了。
留在酒館內的軍人們,此刻也心事滿腹,一時間也沒有興致再喝酒聊天,於是也紛紛散去,這座小鎮一如既往的空曠寂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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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米佩少校在慷慨激昂地鼓動自己舊日的同僚們之時,遠在幾百公里外、風景如畫的瓦朗賽城堡,此時也在平靜的外表當中醞釀著一場風暴。
一個頭發全白的老人,拄著柺杖,靜靜地站一副繪畫前默然欣賞著,他的渾濁但痴迷的眼神在每一個細節處遊移,時時發出嘖嘖讚歎聲。
這是他最近從波拿巴家族那裡拿到的禮物——更準確來說,這是他從特蕾莎那裡得到的卡爾大公的珍藏。
“真是好東西啊……”他喃喃自語。“哈布斯堡家大業大,真沒得說。”
旁邊站著的一位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中年人,以恭敬的語氣,小聲提醒老人。
“親王殿下,出發時間已經到了。”
“再讓我繼續看看吧。”塔列朗輕輕擺了擺手,“這些好東西,以後可是瞅一眼少一眼了!”
“好的。”既然這是恩主的意願,中年人也不敢反對,只能繼續垂首默立在老人身旁。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不以為然的,他當然知道這是難得的傳世畫作,但是終究不過是死物罷了,想要欣賞以後隨時有機會,怎麼能耽誤正事呢?
殿下當然叱吒風雲,但如今畢竟是老了,心態不復當年。
雖然正眼也沒有看旁邊人一眼,但是親王好像有讀心術一樣,冷笑著開口了。
“唉,沒錯,我是老了,誰知道還能活幾年,能多看看就多看看吧……反正這些東西,到時候也得還回去的。”
“嗯?”中年人有些意外。
他跟隨在塔列朗親王身邊多年,親眼見過對方是如何貪婪索取的,“還回去”?怎麼可能?
“那小子很年輕,所以他不怕給我任何東西,反正等我死後他就會拿回去。”親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你以為他為什麼這麼慷慨?他早就打好主意了。既然如此,我何不趁著它們暫時在我手上多看看,也免得昇天之後感到遺憾。”
……中年人一時無語。
看來親王是料定自己死後會被波拿巴家族“清算賬目”了。
不過,這個答案又引發了他新的疑惑。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麼……”
“既然他一開始就沒存好心,那為什麼還要選擇幫他,對吧?”還沒有等他問出來,親王就直接打斷了他。“是啊,為什麼呢……?”
他的嘴角撇開的角度越來越大了,“因為你不懂。”
中年人只能低下頭,等待著親王殿下的訓示。
塔列朗為人尖酸刻薄,哪怕面對各國君主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冷嘲熱諷,更何況是他這樣的身邊人,他早就習慣了。
塔列朗這時候,終於把視線從畫作上移開了,接著,他又以留戀的視線看了看自己這裝飾奢華的房間,又透過窗戶,看了看窗外那精心修飾的城堡和花園。
“我所擁有的這一切,並不是天然都屬於我的,它需要保衛,保衛它所花費的力氣,絕不比得到它更小。”塔列朗親王冷笑了一聲,“而我的子女們,他們沒有我的能耐,所以他們保衛不住這些。”
所有人都知道,儘管塔列朗親王曾經結過婚,而且有情婦有子女,但是卻沒有“合法”的子嗣。
這也就意味著,在他死後,他的私生子女並沒有足夠有分量的繼承權主張,來繼承他的財產。
就在親信的注視下,塔列朗親王平靜地開口了。
“我的朋友,我對這個世界從沒有抱有任何期待,我見識過最黑暗的惡,最純粹的惡,我甚至很高興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人間最醜陋的一幕幕我都已經司空見慣,我也絕不指望自己能夠有幸升入天堂。
那麼,在我踏入地獄的那一刻,禿鷲們就會隨之而來,我畢生積攢的財產,就是它們夢寐以求想要分食的獵物,我知道世界就是這樣執行的,這種事我自己也做過,所以我絕不會責備別人想這麼幹。”
親王以一種冷漠的嘲諷語氣,對著親信解釋,“沒錯,波拿巴的小子居心不良,但是我們的國王或者奧爾良公爵難道會更加溫柔一點嗎?不,朋友,他們都是一樣的,既然我沒有合法的繼承人,他們就會想盡辦法折騰我遺留的家業,他們不會有任何負疚感,恐怕還會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呢……”
塔列朗親王早已經洞察世情,而且習慣了以最惡意的角度去揣測他人,他自知自己樹大招風仇家遍地,所以也絕不指望自己身後事會一帆風順。
他深信,在他死後,他那龐大的遺產,在沒有“合法”子嗣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會被當權者宰割一次,能夠留下多少給他的私生子女們,純看運氣而已了。
他對此不會抱有任何僥倖想法。
他並不會感到害怕或者憤怒,因為他打心眼裡就覺得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換了他自己也會去幹——而且他之前確實也幹過。
他的世界觀是完整而且自洽的,一視同仁地把所有人看成是無可救藥的惡棍,絕不會為單獨自己開脫。
正因為如此,儘管心知肚明那小子如果未來掌了權,在自己死後就會把自己珍愛的收藏都搜刮一遍,他也毫不介意。
曾經當過高階教士的他,比普通人要更加蔑視神靈,及時行樂就是他的準則,而死了就是死了,又有什麼理由去在意死後之事?那不過是編出來哄騙愚民的玩意兒罷了。
教訓完親信之後,塔列朗親王的視線又重新放回到藝術品上,目光當中充滿貪婪和迷戀。
“至少我活著的時候,能把這世界吮吸一空……”他喃喃自語。
不久之後,收拾好的一行人,悄悄地離開了風景如畫的瓦朗賽城堡,踏上了前往巴黎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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