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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一步,從黑暗中走出來。

盛京出了名的美男子,此時面頰沾染血跡,如深淵中的俊美惡魔,朝她走來。

妄圖拉她同入地獄。

“滴答——”

血滴順著他手中的長劍,落到石板上,發出響聲。

謝泠玉恍然,沒有遲疑,掩著面,低著頭,轉身便跑。

什麼名門風範、禮數規矩通通拋之腦後。

活命要緊。

關上房門,謝泠玉背靠著門,按著心口,確定他沒有跟過來後,才敢大口喘息。

她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他——

齊王祁硯禮。

殺人如麻的祁硯禮。

謝泠玉上輩子曾和祁硯禮相處過一段時間。

那是一段謝泠玉不願意回想起來的時光。

上一世,徐應淮回京後,衝撞了祁硯禮,被他打了一頓,關入牢裡,奄奄一息。

謝泠玉花了大筆銀子上下疏通,還用上了謝家的人脈,卻半分用處也沒有,祁硯禮不點頭,沒有人能把徐應淮撈出來,也沒有人敢。

不得已,謝泠玉求到了祁硯禮面前。

隆冬臘月,漫天飛雪,她撐著傘,在齊王府門前候了半個月,手指凍得生瘡,傘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花,才見到了祁硯禮。

任憑她許諾多少金銀田宅鋪子,祁硯禮只斜睨冷眼看她。

也是,他堂堂齊王,什麼金銀財寶沒有,怎會為了這些東西心動。

她滿眼哀求,說的口乾舌燥,正準備跪下求他網開一面。

祁硯禮制止了她下跪的動作,面上帶著明晃晃的戲弄,挑起她的下巴,眼含戲謔:“我府裡沒有丫鬟,若你願意給我當一個月丫鬟,伺候我,我便放了他。”

明顯帶著羞辱意味的要求,謝泠玉卻還是同意了。

彼時太后謝氏已崩,她父親因與陛下意見不合,當眾頂撞,被禁足家中,大哥也被罷職,正是謝家低谷期,宣武侯府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無論做什麼,她都必須要救出徐應淮。

最後她在齊王府住了月餘,才讓祁硯禮鬆口。

祁硯禮暴戾殘暴,謝泠玉每日都心驚膽戰,做事謹小慎微,生怕惹惱了他,被一劍刺死。

旁人可能會因她的身份不敢動手,但祁硯禮不一樣,朝廷命官、皇室宗親、名門之子,他說殺就殺。

湛盧劍下亡魂無數。

盛京人人避之不及。

前世她一直視之為屈辱,但後來墳前給她祭奠的,也只有他。

謝泠玉垂眸,即使知道祁硯禮不如傳聞中那般肆虐殘暴,這一世,她也不想和祁硯禮沾上半點關係。

謝泠玉暗自懊惱,如果知道來開寶寺會遇見祁硯禮,她便找個由頭搪塞過去了。

反正她也不是來給徐應淮祈福的。

“玉兒,你這是怎麼了?為何如此慌亂?”

李氏抱著被褥走出來,就看到謝泠玉靠著門大喘氣,那模樣,和她少時犯錯,被爹孃追著滿街打時一模一樣,慌亂無措,急於尋找一個庇身之所。

謝泠玉緩了緩氣,瞥見李氏手上的被褥。

“只是路上碰見一隻野狗,受了些驚嚇罷了。嫂嫂快些休息吧,明日還得早起祈福。”

“野狗是嚇人些。”李氏無比贊同。

“那我過去了,玉兒也快些歇息吧。”

李氏錯身走開,回到左側屋子裡。

離開前,還嘟囔著,“我來這開寶寺好幾次了,也沒遇見野狗啊,難不成是夜間才出來活動?”

謝泠玉按著額角,也回了自己的寮房。

弘安最後還是讓人多清了一間屋子出來。他也怕這一晚住不好,讓他們寺裡少了一大筆香火。

這邊祁硯禮沒想到自己剛說了一句話,就把人嚇跑了。

盯著謝泠玉遠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眸泛著疑惑和深思。

“本王有這麼嚇人嗎?”

“王爺,你在這裡發什麼呆?兔子呢?不會讓它跑了吧?”一個少年從遠處跑過來。

少年約莫弱冠之年,一身藏藍錦袍,裝扮利落,頭髮高高束起,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帥氣。

祁硯禮把手裡的兔子塞給盧元明。

盧元明欣喜的接過,“表哥,這盛京城裡全是珍饈佳餚,是美味,但我吃了整整三個月,早就膩了。你不知道,這麻辣兔頭有多好吃!”

祁硯禮擦著劍上兔子的血液,垂著眸,一點也不在意他到底要吃麻辣還是清蒸。

“寺裡今日又來了什麼人?”

盧元明雖然疑惑表哥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

“好像是,宣武侯府裡的女眷,說是什麼給世子祈福,願世子在邊疆安好。”

“說起來,這宣武侯一門也挺慘的,幾乎全數戰死沙場,無上榮光,但世子卻是個不成器的,只怕這榮光照不了宣武侯府多久。”

“不過那世子新娶的夫人是謝家嫡女,我在酒樓吃飯,日日都能聽見誇讚她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據說她貌美無雙,曾有男子見她一面,便茶飯不思,求娶不得,不過數月便鬱鬱而終,真想見見本人。”

“也不知這樣一個妙人,為何要在這時候嫁入宣武侯府。”

說起貌美。

祁硯禮腦海中閃過剛才的驚鴻一瞥。

那女子跑的太快,他只堪堪看見一點側臉。

也不知是宣武侯府哪一房的女兒?

祁硯禮擦乾淨手裡的劍,把沾了血汙的帕子丟給剛趕到的隨從。

“嗤,怎麼可能真有那麼好,不過是謠傳罷了,京中還謠傳我三歲握劍,五歲殺人呢。”

祁硯禮嗤笑一聲,不相信真有人能美到那種程度。

“啊,這不是真的嗎?”

盧元明一臉震驚。

他母親與皇后是親姐妹,他小時候在京中住了幾年,和這個表哥也算親厚,但是始終有些懼怕他。

畢竟祁硯禮小小年紀就冷著一張臉,也不同他們一起玩耍,每日只念書練劍。

所以京中所有傳聞,他一直都是信的。

後來他隨父親出京赴任,便再沒見過祁硯禮,但是齊王的名聲還是能傳過來。此番回京,對待祁硯禮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也被來了一劍。

祁硯禮:“本王溫文爾雅,日日讀書寫詩,賞景作畫,怎會是那等殘暴之人。”

“本王都握不住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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