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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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二人嚇得尖叫,誰知那人卻一個箭步上前,一手一個將沈確和澤蘭捂著嘴夾在臂彎裡拎了起來。
兩個人嚇壞了,拼命地掙扎,可是雙腳離地,那人的大手粗糲又有力氣,將兩個人的腦袋差點夾扁了。
澤蘭生怕那人傷著沈確,索性使勁朝他腿上亂踢,好似踢到了痛處,那人“嘶”了一聲,那隻鉗制住澤蘭的手一下鬆開,就在她掉到地上的一瞬間,那人朝著她的後頸砍去,澤蘭順勢暈倒在地。
沈確嚇壞了,發不出聲音,嘴巴里只能“嗚嗚”地叫著,那人道:
“再動就殺了你倆。”
聲音沙啞低沉,聽上去恐怖至極,沈確不敢再動,只能默默地流淚,任由那人將她們帶走。
大約是遇到山匪了,沈確絕望地想著,怎麼會這麼倒黴呢,按理說山匪不會再回到這裡來的,無利可圖的事情為什麼要做,所以,他怕是盯著她們已經好幾日了。
天吶,這麼一想更覺得可怕。
這裡的山匪兇悍,而人們也早就被折磨得沒有了廉恥和底線,為了能活下去什麼都能幹得出來,何談會有人來救她們。
怎麼辦,怎麼辦,沈確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得趕緊想辦法脫身。
可是,哪裡有那麼容易。
那人將她們帶下山,山腳下有準備好的繩索和麻袋,兩個人就被像牲口一樣裝進了麻袋裡帶走了。
完了,這條小命要交代在這裡了。
沈確被顛簸得想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害怕。
顛簸的一路,她只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綿軟,就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被重重地丟在地上,一聲關門的響聲,四周安靜下來。
澤蘭也因為這麼一摔醒了過來。
“娘子,你還在嗎?”
“澤蘭,我在。”
兩個人被捆住手腳,又被裝在麻袋裡,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循著聲音辨別對方。
“娘子,你還好嗎?受傷了嗎?那人欺負你了嗎?”
“沒有,沒有。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我在一點一點朝你挪過去。”
二人悄聲講話,一點一點辨別聲音的方向挪著靠近對方,在觸碰到彼此的一剎那終於靠在一起失聲痛哭。
不敢大聲哭,只能小聲嗚咽,哭得稀里嘩啦肆無忌憚。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澤蘭問。
沈確說不知道,“都怪我,非要拉著你留在這裡。”
“不怪娘子,奴婢的命是夫人給的,奴婢就是將這條命還給娘子的也是應當的。況且,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出事咱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早晚是一死。”
經歷了這些,這小妮子倒是通透了不少。
“可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沈確止住哭聲,使勁聞了聞,“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
澤蘭說有,隨後用身子碰了碰身後的東西,是木頭。
恐怕是民居,柴房或者伙房。
謝天謝地,不是山匪。
二人默默鬆了一口氣。
可是,即便不是山匪但也絕不是好人,不知道那窮兇極惡之人發瘋之後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二人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幾日看到的那些搶食、人吃人的場面,越發覺得害怕。
“娘子。”澤蘭帶著哭腔,“咱們還能活著出去嗎?”
沈確點頭說能,“我們想想辦法。”
可是連手腳都被捆住了,怎麼想辦法,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
沈確說,“澤蘭你坐好,我在你後背上蹭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矇眼布蹭掉。”
那人還給她們矇住了雙眼。
澤蘭說好,坐得筆直,沈確隔著粗糲的麻布袋用臉在澤蘭身上使勁蹭,果然,蹭了幾下,那矇眼布被蹭掉了。
眼前模模糊糊有一些光影,麻木透出一絲外面的天光,馬上就要天黑了。
“這裡應該是個民居。”她努力地四處看著,“像是柴房。”
“那就肯定不是山匪。”澤蘭有點高興了,“還能看見什麼,娘子你坐好,我也蹭一蹭。”
她用同樣的方法也蹭掉了矇眼布,這下兩個人都能看見對方了。
“隔壁還有一個房間。”
“外頭有一個院子,但是院子很小,有些破敗。”
“院牆都塌了。”
二人一點一點挪動,觀察周圍的環境。
倏然,隔壁房間裡傳來一個聲音,嚇得二人不敢再動,靜下來聽著。
“陳大。”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你究竟做什麼去了。”
“娘,你就別管了。”
是那個男子的聲音,“現在都什麼世道了,只要將這兩個人賣給山匪,咱們就能吃上飽飯了,到時候兒子揹著您,咱們離開丰儀,咱們娘倆就能活下去了。”
“陳大,我的兒啊。”老婦人痛心疾首,“娘打小就是這麼教你的嗎,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不怕遭報應嗎。”
“遭什麼報應。”那男子氣哼哼道,“那些當官的還不都是早就帶著家眷跑了,他們能不顧百姓死活,怎麼都不怕遭報應。
娘,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什麼老天爺報應不報應的,恐怕咱們等不到老天爺報應就餓死了。”
“那也不行。”老婦人氣得將桌子拍得砰砰響,“想想你死去的爹,再想想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人,就不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今日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胡作非為。”
“娘。”
“別喊娘,你老實告訴我,擄來的那兩個是什麼人,現在人在哪裡?”
老婦人生氣了,可是那男子也倔強得很,硬著頭皮就是一言不發。
“好,你能耐了,長本事了,老孃的話都不聽了。”
老婦人氣道,“你不說我就走,這輩子都別來找我。”
“娘。”
“別攔我。”
……
這些話柴房裡的沈確和澤蘭聽得清清楚楚,這是有救了,只要讓老太太知道她們就在隔壁,就能得救了。
怎麼辦,兩個人開始拼命呼救: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啊。”
“澤蘭,起來,咱們撞門。”
沈確怕隔壁爭吵的母子聽不到這裡的喊聲,於是二人拼命朝門撞過去。
果然,不一會兒,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光線射進來,二人嚇得往後退,瑟縮在一起。
“陳大,這就是你乾的好事。”
老婦人不顧兒子的阻攔,上前解開了沈確和澤蘭的麻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竟然是破廟裡的大娘。
沈確愣住了,老婦人也愣住了。
“大娘。”
“竟然是你們。”老婦人淚水漣漣,“這可真是作孽啊。”
說著,老人家隨手抄起身邊的一根柴火轉頭就朝陳大身上打去。
將人打到院子裡,那陳大一直求饒:
“娘,我錯了,娘你別生氣,疼,娘~”
總算是有驚無險,幾個人坐在陳大家的房間裡,一盞豆大的油燈弱弱地燃燒著,幽暗的光線驅散了周身的寒氣。
老婦人又氣又急,咳嗽得十分厲害,還不停地喘粗氣。
“娘,對不起,我錯了。”
陳大被罰跪,面對著氣喘吁吁臉色鐵青的老孃,再不敢反抗。
“娘子啊,真是對不住你,是老太婆教子無方,竟然讓你們受了這樣的苦楚。”
老婦人哭著向沈確和澤蘭道歉。
沈確忙道:“大娘,我不生氣,我們也不會怪他,都是誤會,您快讓他起來吧。”
老婦人說不行,“我是舍不下這張老臉沒好意思跟你們講,這個狗東西就把我放在破廟裡,然後出去搶東西幹壞事,你們吃的那些餅子其實是他搶來的,我們家祖祖輩輩再窮都沒幹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不會原諒他的。”
說著老人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澤蘭,快去弄些熱水。”沈確趕忙扶著老人家坐下,“大娘您先別動氣,身子要緊,不瞞您說我是個大夫,來之前我們帶了一些草藥,藏在了一個地方,勞煩您兒子跑一趟,替我將東西拿過來,我先幫您調理身子。”
那跪在地上的陳大聽說沈確能治他老母親的病,立馬對著沈確就是一陣磕頭:“活菩薩,女神仙,你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只要能治好我孃的病,要殺要剮我隨你。”
是個孝子,沈確心裡一暖,將地址告訴他,陳大冒著夜色出門去了。
等人再回來的時候,不但拿了沈確藏起來的包袱,還帶回來一隻雞和一條魚。
老婦人還沒來得及開口罵,陳大趕緊解釋:“這不是我偷的更不是搶的,方才路上又碰上山匪搶了一家官府的驛站,這是他們掉在路上的東西,我撿了回來,給娘燉著吃補補身子。”
那一晚,老婦人親自下廚,煮了雞還做了乾菜粥,聞著那香氣沈確竟吐了出來。
“娘子怎麼了,可是這狗東西傷著你了?”老婦人問她。
沈確忙解釋不是,“我有了身孕。”
老婦人驚訝,“那你還沒日去那屍山上找……”
話說到這裡,心裡就明白了,“那是你男人吧,可找到了?”
沈確低頭忍著眼淚道:“沒有。”
“沒有是好事。”陳大在一旁道,“打起來那幾日我也在,僥倖留下一條命,但凡找不到屍體的就說明人還活著。”
“真的嗎?”沈確的心裡燃起了希望,“陳大哥,你可知道那朔方軍的首領,可還活著?”
“你男人竟是那朔方軍的首領嗎?”陳大一愣,“那可是個厲害人物啊,是條漢子,人也年輕。”
“是,就是他,您認識他?”
陳大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說:“認識談不上,但是那是個英雄,死得其所。”
“什麼,你說什麼,他,死了?”沈確愣住了,澤蘭也愣住了,問:“你方才還說沒找到屍體就說明人還活著。”
“嗨,那是普通小兵,這種將軍、頭頭的屍體是要被山匪帶走的,然後……”
他怕嚇著她們,再不往下說了。
沈確的心裡頓時明白了,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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