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都市蝸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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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咋想的?”
黃博那帶著口音的官話吵得張楚腦仁兒生疼。
咋想的?
難道告訴黃博,他以為在這個世界遇到了舊相識,條件反射揮出了那一拳,誰知道那個武術指導不經打,虧他還是個練家子。
如果說了,黃博的問題肯定會一個接著一個,最後必然要問到盧劍星是誰?
怎麼解釋?
錦衣衛資深試百戶,一個兢兢業業,卻仕途坎坷的倒黴蛋,還長了一張和他同款的驢臉。
“你再說一句,今晚我可就不請客了。”
黃博面色一僵,乖乖的閉上了嘴,他倒不是擔心張楚不請客,而是擔心真要是把這小子惹煩了,他也會捱上一拳。
只是,可惜了!
好不容易有人願意留他的電話號碼,結果偏生被張楚這廝給攪合了。
刪了?
捨不得!
“小張,剛賺點錢,還是存著吧,晚上湊合一口就行。”
存錢?
呵呵!
張楚颯然一笑,他的人生字典裡就沒有存錢這個詞。
前世雖然是官,可乾的畢竟是刀頭舔血的營生,誰知道哪一天走了黴運,性命就交代在了荒郊野嶺。
所以,張楚上輩子儘管活到了而立之年,可卻從來不置產業,不納積蓄,有錢就花,沒錢就賺。
而他賺錢的手段就是殺人,誰給錢,他就替誰殺人。
既然是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
哪天當真死了,名下的產業要便宜誰?
那個同母異父的兄長?
與其便宜丁修,張楚倒是更願意將錢扔在怡香閣清倌人的閨房裡,至少還能有一時的溫存。
見張楚不說話,黃博也覺得沒意思。
倆人一路朝前走,拐過一個街口,前面就是兩人現在的住所。
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
開啟門,屋裡那股子味兒,差點兒將張楚燻了一個倒仰,儘管已經在這鬼地方住了三天,可他依舊適應不了。
前世好歹是個官身,平日裡自然有屬下伺候著,負責灑掃漿洗,何曾住過這豬窩。
可人窮志短,這個世界,張楚縱然有一身的好武藝,也不能肆意妄為。
而條件好的地方,他明顯住不起。
屋裡只有兩張床,牆角扔著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提包,都是黃博的行李。
至於張楚,他全部的家當都在身上呢。
“小張,我晚上要去KID酒吧試場,你……”
黃博話還沒等說完,張楚就已經倒在了床上,臉上蓋著一本書,正是他的《演員的自我修養》。
唉……
剩下的話,黃博很明智的嚥了回去,從床底下掏出臉盆,脫掉上衣,往肩膀上一搭,隨後便出了屋。
黃博剛出去,張楚就將蓋在臉上的書扔到了一邊,表情滿是煩躁。
必須想個辦法賺錢。
拿錢殺人?
張楚不是沒想過,可現在是個太平盛世,縱然他有殺人技,又該賣給誰?
這法子不成。
仔細想想,一沒有學歷,二沒有專業技能……
殺人?
這個不能算。
思來想去的,張楚悲哀的發現,縱然自己想安安分分的過這一生,可口袋裡沒錢,又哪來的太平日子。
當演員?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方才在片場,黃博曾說過,那個演崇禎皇帝的兔兒爺,一部戲就能拿十幾萬,這倒是個賺錢的好路子。
“幹什麼呢?”
黃博洗涮回來,見張楚坐在床上,正一本正經的捧著他的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這是打算要用功了。
“我想過了,我要當演員。”
呃?
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黃博很想和張楚說,想要當演員,不是功夫好,長得帥就行的,要麼有學歷,甭管是中戲,還是北影,必須是名門正派出身,那些騙錢的草雞大學不在此列。
要麼有貴人扶持,背後靠著資本,幾部戲砸下來,就算是個木頭疙瘩,也能捧起來。
可張楚有什麼?
學歷?資源?人脈?背景?
至於他們今天做的,那是在打零工,群眾演員哪能算演員,就算是運氣好,能往上熬,最多也就是混個特約,一天能賺個百多塊錢,基本上已經是群演的天花板了。
可那依舊不能算是演員。
所以,張楚完全就是白費力氣,有這閒工夫,還不如考慮一下找個工廠打一份穩定的工,賺些錢回老家蓋房子,娶媳婦。
算了,還是別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了。
我對他精神打擊,這小子要是惱了,非得對我實施物理打擊不可,何必呢。
“小張,努力也得先吃飯啊!你看這都幾點了,咱們是不是……”
黃博還惦記著張楚應承過的那頓飯呢。
能省就省,省下一頓,就能在京城多熬一天。
聽黃博這麼一說,張楚倒是也覺得餓了,這些日子口袋裡沒錢,只能跟著黃博混吃混喝,可偏生黃博是個摳搜的,每天不是饅頭鹹菜,就是乾麵包,吃得張楚嘴裡能淡出個鳥來。
吃肉,今天必須吃肉。
“走!”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四喜丸子、紅燒肉、糖醋魚,有一個瓷盆裡盛著只油光錚亮的蹄髈,底下墊著的那片生菜葉子算是最後的倔強。
四個大葷,外帶一箱子啤酒,兩大碗米飯,倆人吃到飛起。
“你管這個也叫酒?”
咕咚咕咚乾掉一瓶啤酒,張楚咂摸咂摸嘴,沒覺出一丁點兒滋味。
素了三天,口袋裡有錢,就想要大魚大肉的痛快一回,結果讓這啤酒給掃了興。
這個年頭居然沒有青樓妓館可供消遣,已經讓張楚萬分鬱悶了,喝酒還喝不痛快。
滋溜!
黃博喝了半杯,感覺從嗓子眼一直舒爽到了胃裡。
“這怎麼就不是酒了?喝啤酒,吃蛤蜊,俺們山東人都是這麼過夏天的。”
說著,又拿筷子紮了一個四喜丸子。
待會兒要去酒吧試場,都說飽吹餓唱,可黃博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肚子太素,只想多摟幾口葷腥。
“小張,你剛才是認真的?”
剛剛來的路上,張楚又說了他想要做演員的事,這一次,黃博倒是沒當成玩笑話。
“自然。”
張楚又捻開一瓶啤酒,沒錯,就是捻開,起子就在桌上,可他卻跟沒看見一樣,拇指一捻,瓶蓋就掉下來了,再伸手一捋,平平整整的小鐵片,把黃博看得兩眼發直。
這什麼功夫啊?
“小張,我要是說實話,你可不許急眼的!”
“說。”
張楚自來不喜歡不爽利的人,大男人說個話還要吞吞吐吐的,成什麼樣子。
“行,我說,不是我打擊你,可是,你想要做演員,這事恐怕……”
黃博覺得倆人一起喝過酒,也算是達成了人生四大鐵的其中一項,關係近了,有些話也應當說,就當是為這頓飯買單了。
“如何?”
“基本沒戲。”
張楚聞言皺眉:“為何?”
呃?
這說話的方式,還真有點兒不太習慣了。
“也沒啥為何的,你自己說說,你想要當演員……沒錯,你長得帥,還會功夫,可你會演戲嗎?今天那可不算,那不是演戲,咱們過去都是當移動道具的,知道什麼是道具嗎?擱人家眼裡,咱們都不算個人。”
黃博一邊說,一邊還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張楚的反應,見他沒惱,又繼續說道。
“你看看你,一沒有學歷,二沒有貴人扶持,三沒背景人脈,你想當演員?誰會用你啊?”
剛說完,黃博就有點兒後悔了,雖然張楚脾氣不好,但兩人畢竟一起在京城蝸居,認識了這麼長時間,關係也一直不錯,他這麼說,還真是有點兒……
“知道了!”
完啦?
啥叫“知道了”?
按照黃博的想法,狠狠的給張楚剖析一下他如今所面臨的出的尷尬處境,最好能勸得張楚老老實實的去找個工作,哪怕是去工廠做個流水線的工人也好啊!
黃博算看出來了,張楚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今天意外賺了800就開始嘚瑟,可那點兒錢能禁得住幾頓造啊?
等沒了錢,還得吃他的,喝他的,他那點兒積蓄又能維持多長時間?
結果,該說的都說了,張楚卻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算了!
黃博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也對得起今天這頓飯。
往後張楚要是沒錢了,他倒是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襯一把。
“你明天還去嗎?”
黃博正想著呢,聽到張楚問了這麼一句,一時間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去哪?”
“蹲活!”
黃博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臉上,合著他說了那麼多,一點兒屁用都沒管唄。
“去!”
“行,明天記得叫我。”
張楚說完起身,肉吃得差不多了,酒喝著沒意思,還不如回去睡上一覺呢。
“你這是……回去了。”
張楚應了一聲,直接掏出兩張百元大鈔扔在了桌子上:“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黃博看著張楚出了門,再看看桌子上的兩百塊錢,飛快的收起一張,哪用得了這麼多,毛頭小子,手裡有倆糟錢就顯擺。
這錢,還是我幫你收著吧!
“老闆,打包!”
京城的夏天,白天熱,晚上悶。
張楚從飯館出來,一路溜溜達達的回了住處,走廊裡的燈壞了,烏漆嘛黑的,幸好張楚的眼力好,模模糊糊的倒也摸著了鎖眼,正要開門,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救命啊!”
女人?
張楚頓時冷了臉,凝神靜氣。
“救命!”
這次聽得格外真著,聲音是從隔壁傳出來的。
記憶當中,隔壁確實住了一個女的,只見著過一次,比怡香閣的清倌人生得還好。
“救……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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