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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我可算懂了!這打個架,竟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酒樓內,一名鬍子粗黑的莽夫用力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
“城裡人心思真多。”
你拍我大腿作甚……旁邊一名酒客臉色不善。
但見對方體型魁梧,默唸“莫生氣”,不與這粗胚一般計較,陰陽怪氣道:
“此乃戰術,真以為武鬥只比一膀子力氣?”
“說的是,修為境界、術法手段這些且不談,都是大派出身,不會差了。這勝負之分,就要看臨場應對,如此來看,欽天監這位季司辰當真心思機敏,羅寧敗的不冤。”
又一人感慨:
“都說智者十步一算,我觀這位季司辰步子沒邁出去,便已算出十步開外了。”
“賭坊傳出的榜單什麼破東西,胡說八道!”有人拍案怒罵,火冒三丈。
顯然是聽信了潛力榜的情報,將賭注壓在了羅寧身上
——賭坊的盤子五花八門,雖第一輪不知對手,但可以單押某個人的勝負。
只是罵完。
此人便起身結賬,急匆匆朝賭坊方向狂奔。
旁邊人一名持握摺扇的年輕人奚落道:
“賭徒果真是沒腦子的,這時候去押季司辰早晚了,莊家會給你佔便宜?”
一群人皆笑,部分人卻心思浮動,已在思考是否要繼續在季平安身上押注。
這第一場,季平安雖展現出不凡實力,但羅寧其實也不差。
不少人甚至覺得,前者乃是佔據了情報優勢,令對手錯判,從而設下計謀……可下一場,便不會再有施展計謀的機會。
到時候,被摸透了實力的季平安,還能繼續贏得這樣漂亮嗎?
“公子,這幫人還是不太看好你,否則以如今的賠率,總有得賺。”黃賀忿忿不平。
季平安笑了笑,說:“人之常情。”
這一場,他只展露出了木系星官的手段,其餘的四系術法都沒暴露。
加上刻意選擇了以“戰術”對敵,可謂是底牌藏的嚴嚴實實。
外人不知他深淺。涉及錢財,自然慎重。
“夭夭師姐,伱怎麼看?”黃賀看向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女。
穿荷葉羅裙的小吃貨正埋頭捧著只烤鴨在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聞言抬起頭來,小嘴抹了一層油光,讓人有嘬一口嚐嚐鹹淡的衝動,目光茫然:
“啥?”
emmm……
季平安一筷子頭敲少女額頭,笑罵道:“吃你的吧。”
……
……
整個中午,街頭巷尾都在議論。
其中季平安這一場的報紙更賣到脫銷,狠狠刷了一波知名度。
下午,季平安一行人返回大觀臺,作為觀眾,欣賞“破九境界”的比武。
仍舊是那名金甲侍衛抽籤,宣佈匹配名單。
相比於上午時,大部分觀眾的注意力都給他這個名人吸走。
下午的比武才堪稱重頭戲。
五大派的“明星選手”逐一登場,無論是知名度,重要程度,亦或者術法的精彩程度都攀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欽天監的運氣不算好,在匹配中沒佔到便宜。
其中趙星火、簡莊兩個尤其倒黴,分別撞上了鍾桐君和秦樂遊。
名單宣佈時,兩名星官都是臉色一沉,相視苦笑。
季平安也微微皺眉,覺得有些難了,二人雖也經過了他的特訓,實力有了一定增長,但一方面,特訓時間不算長。
另外,因為第一輪匹配的人數太多,且他對於各大派弟子瞭解有限,很難提前“押題”。
如上次演武一般,針對特定目標,調教洛淮竹。
所以,這第一場,他能進行的指導極為有限,更多要依賴二人的發揮。
“盡力而為即可,若實在不敵,可保留實力進入復活輪。”李國風單獨叮囑兩人。
為避免運氣緣故,導致實力弟子一輪遊,昔年國師制定大賞規則時,參考了“復活賽”的機制。
當然,想從復活輪中殺出來,難度同樣巨大。
“恩。”二人心事重重點頭,卻暗暗憋了一股勁,想要試試對方成色。
都是驕傲的年輕人,雖給洛淮竹壓著,但他們打心眼裡,並不覺得自己毫無勝算。
“你不去和他們說兩句?”
看臺內,徐修容也叮囑過幾名破九弟子後,返回坐席,大美人看向季平安:
“好歹你也是教習。”
季平安看了站在一起的幾名星官一眼,搖頭說道:
“沒必要。”
缺乏足夠的情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也沒到他這個教習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
相比於打贏羅寧,或者說在“養氣境比武”中晉級,季平安更重要的目的,是全程觀摩下午這一輪破九境的比武。
透過觀看交戰,將每一個人的戰法風格、境界實力、缺陷與優點,乃至於性格都記錄下來,做到心中有數。
只有獲得足夠的“資料”,才能進行推演模擬,針對性地設計打法。
若是一般人,即便有這個學識積累,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做到這點。
但得益於龐大的神魂,以及“太陰”途徑的加持,季平安可以做到同時觀看多場比武,並將其記憶下來。
在腦海中回放。
“稍後比武開始,不要讓人打擾我。”季平安叮囑黃賀。
後者愣了愣,沒有詢問為什麼,點頭道:
“好!”
……
這時候,擂臺陣法啟動,分隔為數座單獨小擂臺。
一名名破九弟子入場,彼此見禮。
其中,尤其以道門聖子的出場最為驚人,只見他緩緩從臺上起身,背對擂臺,一步步後退。
每一步走出,腳下都有青雲瀰漫,託舉自身,宛若踩著雲梯,降落凡塵。
平步青雲。
“這是何意?”
元慶帝瞥見這一幕,這位九五之尊也愣了下,沒見過這等詭異的出場。
一旁的鹿國公神色複雜,解釋道:
“聖子頗具個性,每每有出人預料之舉。且不願以真容示人。”
元慶帝坐在側邊,所以可以看到聖子頭戴著面具,疑惑道:
“莫不是生的醜陋?有辱國體?可既已戴了面具,為何還要這般。”
鹿國公無言以對。
擂臺上,與聖子對決的,乃是一名道門弟子——是的,抽籤也有同門相殘的機率。
道門運氣也不算太好。
這時候眼見聖子一步落地,腳下煙塵瀰漫,氣度不凡。
這名鍛兵部的弟子不禁心生敬仰,道:
“久聞師兄大名,只是礙於分處不同長老門下,少有接觸,今日有幸與師兄比鬥,不勝榮幸。”
聖子負手而立,聲音傲然:
“師弟只需全力出手即可,切莫留手。”
他特意叮囑一句,心中想的劇本是:對方全力搏殺,自己才有充足的裝逼機會。
最好如上午季平安一般,戰鬥中要帶反轉,以及諸多心機。
如此這般獲勝後,神都各大酒肆中,那些凡夫俗子必將對他全方位無死角解讀,頂禮膜拜。
為此,聖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堆眼花繚亂的戰術,準備逐一施展。
考慮到對面師弟未必扛得住,他默默決定只出六成實力。
切莫留手?
……那名鍛兵部弟子愣了下,低頭琢磨起來,只覺聖子這句話頗有深意。
他下意識抬頭,望向看臺方向。
便見自己的師父,鍛兵部長老正平靜地俯瞰自己,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耳畔回想起長老昨夜叮囑:
“若你等運氣不好,撞上他派強敵,無法戰勝,便竭力出手,迫使對方暴露更多底牌,宗門會給予你等資源獎勵。”
道門身為大周第一宗派,破九弟子數量最多,所以與欽天監儲存實力的思路不同。
“師父,那若我們撞上同門呢?”他問。
鍛兵長老淡淡道:“若是一般的同門,自當全力以赴。但若是撞上聖子、聖女……便糊弄一番,敗下陣來即可。”
言外之意:
反正你也打不過,與其同門相殘,令聖子、聖女暴露底牌,不如干脆划水。
也好有力氣去復活輪廝殺。
鍛兵部弟子恍然大悟:
“是了,聖子強調‘切莫留手’,意思便是擔心我因緊張,忘了師父的叮囑,故而特意‘提點’……”
想通這關節,他自信一笑,拱手道:
“師兄且放心,我定當竭盡全力。”
“很好。”聖子大為滿意,覺得此子頗為上道,或可日後收為小弟,充實他的主角團。
“咚!”
這時候,金甲侍衛掄錘敲鐘,朗聲宣佈:
“比武開始!”
話落,擂臺上氣氛陡然凝重,一名名破九修士悍然廝殺在一起。
聖子微微一笑,背對著對手,袍袖輕輕一揮,狂風朝後席捲,襯托的他格外拉風。
口中淡淡道:
“我只需略微出手,便已是這個境界的極限,那年我雙手插……”
“啊!”
話說了一半,那名鍛兵部弟子便慘叫一聲,立足不穩,被狂風掀飛,狠狠撞擊在擂臺邊緣,躺地昏厥,喪失作戰能力。
金甲侍衛平靜地看了這邊一眼,宣佈道:
“道門聖子獲勝!”
看臺上頓時一片噓聲,不少人露出鄙夷之色。
覺得即便是同門對決,有意放水,這演技也未免太過浮誇。
“先前看那聖子出場,還以為有場龍爭虎鬥。”一名江湖人失望至極。
“是啊,我看那榜單,國教聖子排名第一,還抱有期待,結果……就這?沒有上午季司辰那場萬分之一好看。”聽雪樓主身後,一名女俠嫌棄不已。
“無趣無趣,堂堂聖子,竟為保留實力,當眾出此下策,呵,實力是藏住了,可臉都不要了,呸。”一名江湖散人冷笑。
引起一陣附和。
御獸宗區域。
齊紅棉嘴角翹起一抹譏諷笑容,目光投向對面宛如仙子般,身披羽衣的辛瑤光。
辛瑤光胸脯微微起伏,絕美的臉龐上沒有表情,好似渾不在意,閉上雙眸,眼不見為淨。
看臺上,季平安有些憐憫地看向場中,那宛若石化,僵硬在原地,保持著揮袖姿態,陷入懷疑人生中的聖子。
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其餘人。
沉下心來,開始將每一場的比鬥記在心中,進行推演計算。
道門這場比武只是個小插曲,除了提供嘲諷國教的素材外,並未引起太多關注。
經過一整個下午的比武,最終結果出爐。
欽天監這邊,洛淮竹、王憲、林沁、石昊四人晉級。
簡莊與方流火不出預料,敗給了兩名“明星選手”,走出擂臺的時候失魂落魄,彼此對視,都看出對方眼中的苦澀:
差距著實巨大。
秦樂遊大劍縱橫,鍾桐君則只在遠處撫琴,便用琴音凝成的氣旋獲勝,輕鬆寫意。
另外一個落敗的,則是原·木院大弟子,後來去了水院的宋遠。
他同樣踏入破九境,這段日子也在兩儀堂。
以季平安的心胸,自然不會與他計較,教導的時候並未藏私。
只是宋遠自己的心氣低迷,主觀能動性不足,導致與其餘人漸漸拉開距離。
季平安輕嘆一聲,對此也無能為力。
實力不足,他可以想辦法用戰術彌補。
但若是一顆勇猛精進的心沒了,註定宋遠最終的成就有限。
“你不去安慰下?好歹也是你曾經的大弟子。”
季平安打趣般對身旁的女監侯小聲說。
女監侯感受著耳畔略顯溼潤的微風,小巧玲瓏的耳朵顫了顫,一下紅了。
小刷子般的睫毛垂下,聲音冷淡:
“本侯的大弟子叫季平安。”
嘖,又佔我便宜……季平安笑了笑,起身說道:
“走吧,今晚有的忙了。”
夕陽西沉,一架架車馬離開大觀臺,留下大群禁軍點亮火把駐守於此。
權貴、富戶、江湖人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並開始期待明天的下一輪比武。
各大門派也相繼離開,緊鑼密鼓地準備明日之戰。
不過明天的話,元慶帝以及皇后、幾名妃子將不會到場,畢竟一堆事情要處理,不可能一直坐在這邊。
齊紅棉與辛瑤光也不準備再露面,而是選擇在各自的駐地,遠遠地觀看。
前者覺得這樣更顯身份,後者則是覺得丟臉……
……
晚上。
欽天監,議事堂內。
五名監侯齊聚一堂,藉著燈燭的光,商討今日的比武。
“養氣境比預想中好了許多,不只是季平安那一場,其餘的司辰表現也比預計更好。”
李國風端坐主位,內蘊滄桑的眸子裡溢位感慨,望向下首的裴司歷:
“看來,這段日子兩儀堂的教導卓有成效。”
白川淡淡道:
“如此說來,不只是大賞前,平時也可以設定兩儀堂了。”
黃塵搖頭說道:
“往屆可沒這般明顯的成效,恐怕與季平安這個教習有關吧。”
裴司歷“恩”了一聲,贊同道:
“季司辰的確手段不凡,許多關節,我與那些司辰怎麼說都沒用,他來講,便深入淺出,著實厲害。”
真的是他的功勞……幾人略感驚訝。
徐修容與有榮焉,笑著說:
“這般說,令他擔任教習的決定是做對了,可惜時間太短,否則或可表現更佳。”
李國風清咳一聲,打斷這女人炫耀的節奏,臉色嚴肅了許多,道:
“但破九境的比武,情況嚴峻,王憲他們雖也有提升,但仍舊很吃力,這幾場除了淮竹勝的頗為輕鬆簡單,其餘幾個都有些勉強,下一輪匹配的人更少,撞上厲害對手的機率更大,恐怕走不出太遠。”
聞言,幾名監侯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欽天監成立時日太短。
國師走了,監正也不知道漂到那個地方去了,大賞都沒能趕回來參加。
壓力全堆在他們五個身上。
嚴格來說,這一屆也是由他們五人帶出的第一批,參與大賞的弟子。
恩,洛淮竹都不完全算,仍是經過監正教導的。
八強不指望,但起碼十六強要進入幾個,否則到時候前十六隻有一個洛淮竹屬於欽天監,未免太過難看。
“白日那些人暴露出的東西,都記錄下來了,但我們只有一晚上的時間,能做的,只能是讓他們有個大概印象,另外便是調整好心態了。”方流火嘆了口氣。
這個脾氣暴躁的火院星官今日有些沉悶,畢竟晉級的四個人裡,沒有火院。
木院雖也沒破九,唯一沾邊的宋遠也被淘汰。
但季平安去大出風頭,多少挽回了一些顏面。
“對了,季平安呢,找他過來商討一番,”黃塵忽然開口:
“他上次可以幫淮竹取巧,擊敗趙元吉,在戰術安排上比我們幾個更擅長。”
徐修容板起臉來,淡淡道:
“他明日也有比武,怎麼能為了別人耽擱了自己?”
女監侯開啟護短模式,不想讓季平安浪費時間。
白川瞥了她一眼,幽幽道:
“師妹倒是偏心的很,不過季平安上次能做到,一是因為教導的是洛淮竹。二來,時間也比眼下更充沛。其三,演武終歸是取巧,大賞擂臺上可沒法玩轉身停手那一套。”
言外之意:
季平安的確厲害,但也不要神話了他。
徐修容不吭聲了,她其實也並不覺得季平安能用一夜時間,令幾個破九弟子脫胎換骨。
黃塵卻有點執拗。
或者說老實人一根筋,總覺得有沒有辦法,好歹得問一問,便抬手命人去尋。
不多時,那名被派出去的星官急匆匆返回,喘著氣,說道:
“季司辰不在青蓮小築,說是去了兩儀堂。就在剛剛,他召集了所有參加大賞的星官過去,好像是要上課。”
上課?這明天就要比武,現在還上什麼課?
監侯們愣住了,繼而彼此對視交換了個眼神,李國風猛地站起身,說道:
“我們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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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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