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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雙甲……
議事堂內,裴司歷的聲音砸在空氣裡,彷彿發出金鐵交鳴聲。
所有人都再難維持鎮定,素來沉穩的李國風眼中浮現難以控制的驚愕,彷彿聽錯了。
季平安……那個被自己評點為“庸才”的舉薦生,竟“開竅”了?
不,這不是重點,一個月才踏入養氣,這等資質根本不入他法眼,但若其屬性為“先天木相”,一切便再不同。
“所以,這才是國師大人推舉他來的原因嗎?”
李國風喃喃,有些失魂落魄,那是種眼光錯判的自我懷疑。
而其他人,則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白川只覺情緒從高山墜入低谷,整個人呆坐當場,按在桌案上的手青筋浮凸,五指下意識用力,入木三分,白色冰霜“咔嚓”蔓延。
“怎麼會……怎麼會……”
他猶自難以置信,不願相信,自己等人籌劃許久,好不容易等來的天賜良機,就這般錯過。
功敗垂成,就差了一點。
偏偏……他設想過無數種意外,但都漏過了季平安這個變數。
但在此前,誰能想到這個庸才會這麼巧,掐著時間養氣,恰恰還是稀有天賦?並且與木院絕配?
巧合的簡直像個陰謀。
難道,這當真是徐修容的手段?
對方提早佈置的底牌?
念頭無法遏制地浮起,白川抬頭死死看向對面的女星官。
卻見,徐修容整個人也全然愣在當場。
眸中盡是驚愕與不解,變數竟當真發生了,毫無預兆,這令她恍惚間,生出強烈的不真實感,懷疑是否虛假。
可轉瞬,理智告訴她裴司歷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甚至大機率是阻撓過,但失敗了。
“季平安……”徐修容呢喃念出這個名字,卻根本想不起對方模樣。
但不重要了,她蒼白的臉龐陡然湧起血色,眼眸中重泛神采。
她覺得自己又行了!
“哈哈哈。”身旁,方臉絡腮鬍的方流火突地大笑,拍案而起,笑聲震得梁木震動。
這個混不吝的老油條毫不掩飾笑容,盯著老對頭白川難看至極的表情,奚落道:
“什麼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白川,你這副表情當真精彩,哈哈哈,我要尋墨林畫師給畫出來,掛在廳中每日欣賞。”
“方流火!”白川大怒,額頭青筋都在跳。
沉默寡言的黃塵忙打圓場,抬起手虛按,土黃色虛影籠罩議事堂,防止兩人大打出手,毀了桌椅建築:
“何至於此。”
這般說著,老實人對那名舉薦生亦生出好奇。
不過等瞥見白川的神色,他又輕輕搖頭,心想此番發難功敗垂成,那舉薦生怕是被記恨上了,也不知這選擇是好是壞。
“還有沒有規矩!”李國風回過神,厲聲呵斥,將躍躍欲試的兩名監侯拉開,凌厲目光掃過眾人,捏了捏眉心,嘆道:
“既如此,木院之事暫且作罷,散會!”
說完,化為金光消散。
其餘幾人見狀,心思各異,也紛紛拂袖以五行遁法離去,不願多待一秒。
轉眼功夫,只留下徐修容一人,她也不耽擱,裙襬飄揚,眼含期待,準備立即去見下那個季平安。
……
……
報名結束,按照傳統會將分院結果貼在學堂外牆,予以公示。
當石紀倫與薛弘簡等司辰結伴抵達時,發現牆邊竟然擠了不少人。
有五院內的“老生”,司歷,也有一些問詢好奇趕來湊熱鬧的普通監生。
“往年也這麼多人關注嗎?”小胖子石紀倫愣了下,有些納罕。
雖說分院是大事,但只是對少數人而言,按理說,縱使有人前來圍觀,但也不至於這麼多。
“許是與木院的事有關吧。”有人說。
關於近來傳的沸沸揚揚的事件,他們都有所耳聞,這段日子,為了狙擊木院,導致溢價挖人,不少學子都成了獲益者。
對比往年新生,待遇明顯優厚。
“呵,可惜了那季平安,即便日後養氣,也錯過了這波紅利。”私底下,錦衣少年曾幸災樂禍。
“好像有點不對勁。”國公之子薛弘簡皺眉,敏銳察覺異常。
這時候,遠處還陸續有人結伴趕來,神色各異。
薛弘簡忽地看到一個熟人,眼睛一亮:“簡師兄!”
人群裡,略顯清瘦的簡莊聽到呼喚,不由駐足。
薛弘簡已經確認拜入金院,日後與簡莊算同門師兄弟,關係愈發親近,這時薛弘簡走過來,好奇道:
“師兄,監中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這麼多人趕過來。”
簡莊看著圍攏過來的司辰們,那純真好奇的臉龐,表情愈發複雜,突然有些不忍予以打擊。
但想著方才得到訊息時,自己震驚的模樣,覺得有必要與人分享,於是他嘆了口氣,說道:“看了名單你們就明白了。”
說著,他領著一群司辰擠開人群,望向分院名單,眾人不約而同看向木院,然後愣住。
季平安與黃賀的名字無比顯眼,後頭還附帶評分。
“雙甲?簡師兄,這是何意?”石紀倫茫然,“還有,季兄不是沒有報考資格嗎?”
簡莊憐憫地看向他,說:“季平安昨夜踏入養氣,且乃百年難遇的極品天賦,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故為雙甲。”
一眾司辰瞠目結舌,面面相覷,只覺好不真實。
……
木院。
一群人仍在廳內焦急等待,尚未收到結果。
沐夭夭攥著一隻橘子,也不吃,用力捏的幾乎碎掉,顯示出內心的壓抑。
沉重的氣氛中,女司歷無法忍受,猛地起身說道:“太煎熬了,監侯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也該有結果了,我去看看!”
“等下!”老成持重的中年司歷攔住她:“你忘了監侯的叮囑?要我們等待。”
“等什麼?等著水院那幫人過來,將我們趕出去嗎?”女司歷脾氣火爆,心直口快。
其餘弟子或沉默哀嘆,或起身勸說,更有的,想著要不要回去收拾下行李。
他們這些人已被打上親信烙印,徐修容倒臺後,必然會被清算,與其在欽天監被穿小鞋,不如申請調離神都,去地方上任職。
就在這時候,被派出去等分院結果的弟子猛地撞開院門,近乎發狂地跑進來,劇烈喘氣,臉色漲紅:“出……出……”
“分院結果如何?”中年司歷問道。
那弟子扶著膝蓋,喘勻了氣,才語氣興奮道:
“名額夠了,夠了!監侯大人說沒事了,她已經去接新生了,我們不用搬走了!”
嗡!
話音落地,廳內眾人盡皆起身,面露難以置信,沐夭夭猛地把橘子捏爆了,衝過來,瞪大眼睛:
“到底怎麼回事?誰報名了?怎麼就會突然夠了?”
她不明白。
那弟子說道:“是那個季平安,他突然踏入養氣,還是極稀有的‘先天木相’,一人雙甲,報名我們院,還帶著童子黃賀也來了……”
他眉飛色舞,將打探到的訊息說了一遍,眾人聽罷,只覺打翻了五味瓶。
種種情緒湧出,最後化為驚喜與劫後餘生的慶幸。
“太好了,監侯沒事了。”
“我們也不用被掃地出門了。”
“木院還是我們的。”
“多虧了季平安,沒想到啊……”
七嘴八舌議論聲中,沐夭夭眼眸閃動,又生出疑惑來:總覺得,有些過於巧合了。
……
中午,分院的訊息擴散開,成為了飯堂內熱議話題。
所有人都驚訝於最終結果,十拿九穩的罷黜,竟奇蹟般逆轉。
而翻盤的關鍵點,則是一個所有人都沒預想到的存在。
“我早說過,能被國師臨終舉薦,豈會是庸才?深厚學識就可見一斑,如今更展露極佳天賦,日後不出意外,必然是又一名天才人物。”
“唉,可誰能想到呢,那麼多人都看過,也沒瞧出特殊。”
“所以才顯得國師大人眼光獨到,無人能及。”
監生們議論紛紛,對於季平安的天賦,在最初驚詫後,很快以“國師的眼光”予以合理化。
畢竟,國師舉薦的人,表現出特殊,只能說明老人家獨具慧眼。
不過,也有人發出異樣聲音:
“天賦積累雖重要,但決定成就的,還是選擇。那季平安投奔木院,殊為不智,短期的確可以獲得徐監侯的看重、栽培沒錯,但同時也得罪了白監侯與李監侯。
“木院這次躲過一劫,可接下來呢?會就此作罷嗎?要知道,徐監侯的傷勢可還沒好,木院實力仍舊墊底,之後誰敢保證,不會再次被罷黜?
“到時候徐監侯大樹一倒,季平安與黃賀去哪裡獲得資源修行?這般短視,日後成就我看有限。”
言論一出,頓時令不少人陷入沉思。
的確如此,只要不改變木院積弱的現狀,或早或晚,仍會易主。
參考朝堂政局,一旦官員倒臺,底下一群門生都要遭殃。
“說起來,再過幾月,神都大賞開啟,若木院推舉不出人選參加,徐監侯的位子只怕真要丟了。”有人忽然開口。
坐在角落裡,被打擊的夠嗆的錦衣少年等司辰豎起耳朵,覺得自己又行了:
“修行路漫漫,起步高又如何?最終要比誰走得遠。”
……
然而這些議論季平安並未聽到。
木院一間房屋中。
徐修容端坐蒲團,美眸打量著對面微笑的季平安,沉默良久,突然開口:
“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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