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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大街上,季平安開始思考如何應對,考慮到隱藏身份的必要,他不準備動用星官手段。

而養氣階段,對敵方法並不太多。

那就簡單一點吧……念頭起伏間,突然被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打斷:“客人,來張春餅嗎?”

抬眸望去,橋頭的石墩旁撐起一個雨棚,底下襬著個小吃攤,碼放著薄薄的春餅與青團,一名老漢忙碌製作,旁邊站著個小姑娘。

季平安笑了笑,沒有接茬,徑直走過,小姑娘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多時看到幾名短衫漢子走來,習慣地要叫賣,卻給老漢一把拉在身後,等人走了才低聲道:“那是幫派的潑皮,別惹麻煩。”

小姑娘眨巴眼睛:“他們好像在跟著那個小哥。”

老漢搖頭嘆息,說:“這不是咱能管的,當看不見。”

在老人看來,那年輕人怕是有麻煩了,但升斗小民的他們無力干涉。

……

“他好像發現我們了。”前方,一名短衫武夫低聲說。

為首的刀疤武夫咧嘴一笑,抬手按住掩藏在腰間的短刀,示意不再掩藏。

此處距離金石居已足夠遠,且較為偏僻,這幾人為林虎多年悉心栽培,武功不俗,尤其領頭的更是養氣境武夫。

不招惹神都大人物的前提下,有絕對自信,不留下馬腳。

眼見那年輕人“慌不擇路”地拐入一條巷子,幾人魚貫而入,疾速奔行,生怕跟丟了,然而沒走幾步,他們便愣住了。

只見巷中牆角栽著一樹梅花,分外好看。

那名撐傘的年輕人靜靜等在梅樹旁,氣質恬淡寧靜,哪裡有半分慌亂、驚恐?

“有些不對勁。”領頭者低聲說,源自武者的直覺,令他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危險。

可對方分明毫無習武痕跡,莫非是修士?

但同為養氣境,以武者靈機,他理應提早有所察覺,除非修為高出他一個大境界。

“朋友,請移步一敘如何?”刀疤武夫堆起笑容,開口瞬間,一縷粗細不過絲線、宛若火龍的氣機於胸腔內的經脈亂竄。

他一步踏出,鞋底青磚震動,勁道向下滲透極深,震起一蓬水霧,黑色褲管驟然收緊,轉瞬就來到季平安身前,一刀橫斬。

得到暗示的其餘短衫武夫亦悍然出手,封死對方所有挪移空間。

經驗老道的他在察覺危險後,沒有選擇撤離,而是搶佔先機。

面對數名高手圍攻,季平安眼神平靜,彷彿眼中根本沒有這些人,他只是在默默計算後,輕輕後退了半步。

與此同時,他垂下的袖口微微震動。

一道道銀灰色劍影飛掠而出。

發出低沉、尖銳的鳴嘯,“嗤嗤”地劃破空氣,編織成一張死亡的網,籠罩住所有敵人。

刀疤武夫瞳孔驟縮,心頭警兆陡然強烈,身體在本能驅使下欲要逃竄。

下一秒,他只覺天旋地轉,視角不知怎的拔高,俯瞰到狹窄古舊的巷子裡,一具具無頭屍體頸間鮮血噴湧如泉,朝著前方那名年輕人跪倒。

然後,視野陷入黑暗。

春雨迷濛,小巷重新歸於寧靜,只有那一株梅樹枝頭染上殷紅。

殺人須用劍,滴血不沾身。

……

長安街。

一輛馬車轆轆行駛,車廂內,身材瘦小的韓八尺回想著執劍人交代的事情,思量著稍後如何安排。

只是不知為何,眼皮突兀跳動,心神不寧。

就在這時,馬車緩緩減速,有急促腳步聲靠近:“老爺,有情況。”

韓八尺掀開車簾,望著站在雨中的僕從,皺眉道:“說。”

僕從道:“不久前幫派紅棍離開,領了數名武夫離去……已命人跟隨探查。”

韓八尺起初尚還疑惑,等聽到後面突地臉色一變,心中不安感愈發強烈,沉聲道:“改道,去看看。”

不多時,馬車停在幫派後門,韓八尺走下馬車,卻給門口幫眾攔住:

“閒人止步。”

旁邊僕從一腳踢出,將守門幫眾踢飛。

韓八尺徑直走入內堂,正看到韓虎揹負雙手,在堂內反覆踱步,面露焦躁。

“義父,您怎麼來了?”韓虎瞥見來人,臉色一變,堆笑道。

韓八尺眯著眼睛,不發一語,一步步靠近,終歸幾十年積威已久,饒是心中早生反骨,可韓虎此刻仍心頭大亂,額頭沁出冷汗,口乾舌燥,心跳如擂鼓。

他扯起僵硬笑容:“義父?”

見狀,韓八尺心下一沉,心頭某個猜測升起,但又覺難以置信,略一思忖,他大馬金刀在幫主位置坐下,說道:

“閒來無事,過來坐坐,素來聽聞幫派經營的不錯,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守門的小卒子都敢呵斥阻攔老夫了。”

韓虎大驚,怒道:“竟有此事,來人啊,將人丟去刑堂,打斷雙腿。”

旋即,堆笑賠禮:“義父息怒,定是底下新人不識得您老。”

韓八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看似隨意地詢問其幫派中大小事務,韓虎對答如流,也漸漸放下心來。

過了一會,忽然外頭一名僕從走來,附耳於這名神都隱官耳旁,低聲說了什麼。

韓八尺臉頰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下,旋即閉上雙眼,沉默許久,再睜眼時,忽地唏噓道:

“這兩年,我逐漸放權給你們,果然都一個個長本事了。

“說起來,你也跟了我許多年,幾個兄弟裡,你是最像年輕時的我的……一般果斷,大膽……只是偏有一樣你沒學去,便是敬畏之心……”

韓虎心生不安,僵笑道:“義父這話怎講。”

韓八尺緩緩起身,這名老人身體已不復昔年強健,顯得單薄而瘦削,站在虎背熊腰的義子面前,有些弱不禁風。

兩人對視,漸漸的,韓虎彷彿明白了什麼,臉上的謙卑模樣消失,變得冷漠:“看來義父是知道了。”

韓八尺略顯傷感,說道:

“今日下午,我與你說起那些話,是想著你性格雖有缺陷,平日雖有陽奉陰違,但這些年大體還算規矩,小錯雖有,大錯不犯,做不得隱官,但入暗網當個馬前卒還算恰當……只是,你還是太急了。”

韓虎心頭警兆升起,他下意識搬運氣機,卻愕然發現,自己宛如中了定身法,動彈不得,身上不知何時,被一道金色光索禁錮。

任他掙扎,也毫無作用。

韓八尺從袖口中丟下燃盡的符紙,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千不該,萬不該昏了頭,如今再無他法,只好按規矩處置。”

韓虎驚恐萬狀,試圖說什麼,卻無法開口,只能眼睜睜看著老者抬起一根鐵條般的手指,輕輕洞穿他的眉心。

在死亡最後時候,他聽到老者輕聲說:“你先前問我,各代隱官緣何甘心被驅使。其實原因很簡單。

“因為……五百年來,這樣想的隱官都死了,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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