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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人踏入“小周天輪”和“綿曲柔水”共同早就的小琉璃天環心。
看似九人分成兩撥,歸無咎、魏清綺、木愔璃、杜念莎、寧素塵五人相距不過丈許,而這五人與軒轅懷等四人相隔約莫五六丈上下。
但若有第十人入場,逼近九人中的一位,那麼這兩人便自然領生一域,彷彿身處一方圓千里的小界之中,神通手段,盡得施展。
聽聞兩位真君申訴本志之後,異常沉寂的雲頭賓客,終於有了小聲的交談。
如玉離子、御孤乘、姜敏儀、荀申、利大人等,無論敵友,各抒己見。
百餘年前經由妖族攻伐東南之役,九宗透過此極天秘境而成道的機密,已然不脛而走。時至今日,眾人方才知曉——原來經由此“絕徑”成道,是何等的苛刻,堪稱萬中取一的絕路。
道行潛力之深淺,每寬出一等,人數何止陡增數倍。
玉離子等已然察知,九宗近道大能,至少是距離圓滿四五步者,方有較大把握成就;人才不興時至多延展到七步。而歸無咎立下新法,將其門徑拓展至九步,影響力之深不問可知。
諸如御孤乘這般深明紫微大世界局勢動靜之輩,立刻想到。九宗道術精湛絕倫,遠在本土仙門和妖族之上。之所以隱蔽而不出者,是因為其層次雖高,規模不彰。
若其規模膨脹,便有條件實行更積極的入世策略。
紫薇大世界之棋局,自此多變矣。
但此時此刻,又有二人,心思與旁人截然不同。
魔道申屠龍樹,墨天青。
相鄰的兩朵碧雲之上,只聽墨天青緩緩言道:“申屠師兄。今日之會,氣象大出所料。不知師兄有何高見?”
申屠龍樹輕輕一頷首,沉著道:“確有不同。容我思之。”
二人對答之語氣,絲毫感受不到當年曾有一場明爭暗鬥。
蓋因申屠龍樹、墨天青二人,與其餘看客不同。
此間觀戰之人,對於九宗最熟悉者莫過於秦夢霖,因她與歸無咎有虛丹相合之緣,凡歸無咎知之,秦夢霖亦知之。但就算是歸無咎自己,亦並不知曉前代五百年之會,是何等氣象。
若是歸無咎有心探索,其實也不難從諸位真君或東方掌門處求得答案。但這一世的五百年之會乃是三十六萬年來所無,鼎盛遠超前代,自然沒有必要留心一遠不能及之事務。
但申屠龍樹、墨天青二人,卻在魔道秘典中,窺見過數代“五百年之會”的景象。
和今日情境一作對比,卻生出些許明悟。
過往的五百年之會,若形容其氣象,有一半的莊嚴深邃,為尋常集會、宗門大比一類所不及者,無愧於成道之盛典;但是另外一半,卻依舊是煌煌勝景,鋪陳縟麗,構成蔚為大觀之象。
雖然人數稀少更甚於今,但前後取用六件法器,擊鼓奏樂,分影顯象,依次第也有些節目。
但是到了今日,卻盡數取消了。
氣氛為之統一,盡歸沉寂肅殺。
連那一半豐盛華彩之氣象,也都盡數消弭了。
若不是方才歸無咎所立之四九道業震動人心,略微激起波瀾,此間便如一塊滯重的膠水,裹挾永珍,黏連沉寂。
在玉離子、御孤乘以及其餘賓客心目中,今日極天一戰,如此氣象,是理所當然;但在既有經驗的申屠龍樹、墨天青二人這裡,卻覓見了不一樣的微玄。
思忖良久,申屠龍樹道:“或許,這便是‘嬗變’之象。今日之會不僅僅是九宗爭局,亦是紫薇大世界新生流變之起點。”
此時,九宗領隊真君,卻無暇心思旁顧,而是全副心神投入到一分為九的“戰場”之中。
且看雙方各自出陣何人。
比鬥細約,皆在三載之前立下。
比鬥並非逐一進行,亦非八九人同時接受挑戰,戰成一團。同時比斗的場次,定位兩場。毫無疑問,這是兩大陣營各自遣出一人,同時下場的章程。
九位嫡傳中的任意一位,若是連勝五場,便可保證一個“九子名位”。
而作為挑戰者的一方,卻並無任何限制,就算戰而敗之,只要你自認為依舊尚有餘力,便可繼續出戰。
表面上看,這規則對於挑戰者一方是過於傾斜了,但落諸實際卻並非如此。因為挑戰者陣營較諸九位“種子”本就是弱勢的一方,全力一戰之下,極難保留餘力。雖雲允許再戰,其實也有心無力。
不難想象,大致方略,可以劃分為二種。
其中之一,是集中最強力量的五人,挑選歸無咎或軒轅懷下手。將其踢下擂臺固然是絕不可能的;但只要能夠能夠傷損其一絲,哪怕是醉些微的影響,便是大成功。
因為,這會影響第一、第二之爭的結局。前兩名之間,有百分之十六的差距,可以說勝負盡在此間。
但如此策略風險同樣甚大,因為未臻圓滿境者,縱然你苦心經營瞭如何驚世駭俗的手段,想要對圓滿之上最巔峰的二人構成一絲影響,怎麼看都十分渺茫。
另一種策略,是尋實力較弱者突破,五人聯手消耗之下,爭取將寧素塵或束玉白一舉擊敗,最終由穆暮、符凝錦、或雲千絕取而代之,如此一勝一負,差距止有百分之三,但卻事涉兩大陣營將來道境大能之多寡。
若是鬥倒兩位,且本陣營佔定第三、第四的位次,未必沒有丟了頭名亦能取勝的可能。
就看雙方作何選擇了。
杜明倫、申思平等鷹目如電,南宮掌門、薛掌門卻相對較為從容。
幽寰宗申文宏,向著束玉白遙遙遁去。
真曇宗原隨風,卻是直往寧素塵而去。
杜明倫、蒲方輿二上真交換了一個眼色;元鷹掌門、施鳳楠真君,各自頷首,旋即神色如常。
一時之間,雙方都是類似心意——
對方所謀也大。
所出對陣,作為敵手的視角來看,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將會挑敵方陣營中相對較弱之人下手。這一點雙方都想到了。果然,第一陣中迎戰者分別是寧素塵和束玉白。
但兩大陣營若是保持“鬥倒一人、略取三分”便心滿意足的態度,那大可精銳齊出,由穆暮、白新禪、符凝錦、尹九疇等人對付寧素塵,韓太康、遊採心、雲千絕、沈湘琴等人對付束玉白,成功之望皆不算低。
可如今雙方都遣出意在歷練之人,而將精銳藏之於後,似乎其志不小。
原隨風來到寧素塵十丈之前,從容一禮。
此人身形,雖不若尋常修道人之頎長挺拔,但是觀望久了倒也耐看,彷彿天然有一種“順和”意味。
原隨風略一沉吟,十分懇摯的道:“原某之心念,唯‘盡力一戰,無悔無憾’八個字。”
“這八個字,若是眼界高者看來,看似坦蕩,其實有信心不足、未戰先怯之嫌;更像是一種示弱之託詞。若真有決心,當以必勝為念。但是用在此間,原某人卻是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因為以寧師姐的道行命格,第一戰便落敗的可能性幾乎是零,縱然我方盡力施展手段,只怕也要等到第五位壓軸出場的師兄,才能搏一個勝負兩分的可能性。”
寧素塵微微一笑,道:“原師弟倒是個坦率之人。”
“你當然勝不了。”
“但是在勝負之外,你擬為宗門立下的功勳,顯然也非同小可。就讓我見識見識原師弟你的手段吧。”
原隨風面色微變。
他方才所說的一番話,的確都是肺腑之言,沒有一字虛假。但其真正用意和“變化”,卻不在言辭之中,而在言辭之外。
他的確是抱著傾力一戰的態度,未有一絲一毫取勝之奢望。
但若想當然的將其引申為原隨風無有功利心、抱著盡情享受的態度和寧素塵一戰,那就大錯特錯了。若寧素塵心存此念,便是隱然走進歧途。
所幸寧素塵明察秋毫,並未入彀。
原隨風食、中、無名三指輕輕一彈,三點橘色火光,寸許長短,隱然浮現。
“痛快!”
“痛快!”
就在原隨風即將出手之際,那一頭忽有呼喝聲傳來。
寧素塵、原隨風轉身一望,不由微感愕然。
就在原隨風說話的當口,理應“同時進行”的束玉白、申文宏一戰,已然分出了勝負。
申文宏不愧是幽寰宗的後起之秀,早已將幽寰正法修煉至“九變”中最圓滿的層次,其後更進一步,雖然未臻“極變”,卻也新增了許多損益變化。
但束玉白道行卻更勝不止一籌,一出手便是統合“景辰圖”與“火流書”互為牽引,暗藏無窮玄妙。以變生變,以變制變,完全碾壓了申文宏的神通手段。
示現於外的景象,似乎申文宏凝練成一隻縱橫百餘丈的白色圓盤,兼有云氣之瑞、金鐵之堅,宛若穹窿一蓋,猛地鎮壓下來,聲勢十分不俗;但經束玉白三尺清光由藍轉綠輕輕一削,精神頓消。
就像是雲氣蒸圓的蒸籠蓋子忽然被揭開,內中所藏水氣忽然一湧散盡,徹底潰散無形。
圓盤雖散,清光未消,猛然擊在申文宏胸口,令其倒飛出去。
蒲方輿、杜明倫等見之,不顯欣喜,反倒覺得十分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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