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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派,環棣峰峰頭。

裘洪亭與一人相對而坐,方桌上佳餚豐盛。若是仙門中人待客,一壺清酒足矣;但武道卻有所不同,筵席盛否,能表明誠意。

石桌上雖只是四十個個碗,看似規模還不及“名門”執掌的日用份額。可是其佳餚品類,卻囊括了晉寧諸道號稱“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中的壓軸珍饈。

裘洪亭所招待之人,一身錦袍,可惜藏汙納垢,略微腌臢了些;面目本也俊朗,只是兩撇鬍須未淨,目光時時閃爍,顯得有些賊眉鼠眼。待一位美貌侍女上前倒酒時,此人大手伸出,肆意在侍女豐臀上拍打揉捏,繼而閉目搖首,好似在品嚐滋味一般。

裘洪亭雖與他笑言晏晏,但是眉間卻時不時閃過一絲不耐和厭惡,只是掩藏的甚好而已。

丹心派對雲峒派的挑戰,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說過去便過去了。

這一段時間,裘洪亭可謂是焦頭爛額。

如今兩家撕破了臉,丹心派勢必要面對雲峒派的打壓。產出份例加收三成,不過是迎門第一刀而已,料想未過多久,後手便會源源不絕的到來。如何穩固己方力量,守穩陣腳,是當下的重中之重。

令人憂慮的是,陳長老、陸天韻等人合計之下。以為歸無咎車輪戰既然能勝,就算是三人合力,也非其對手。在鎮定一宗的頂尖力量上,丹心派已處於絕對的下風。

眼前這人名為厲正誠,乃是裘洪亭三百餘年前所結識。半月之前忽然造訪,言道要贈予裘洪亭一樁大機緣。

這等說辭裘洪亭見得多了。

他與厲正誠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緣分,他得了大機緣,何必要贈予自己?心中認定,只當來人是個打秋風的。當即贈了他些許財物、十名美姬。卻不料厲正誠卻拒而不納,只在丹心派暫時住下。

半月以來,裘洪亭只感勢甚困窘。索性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與厲正誠接洽一二,摸摸他的底細。

此時飲宴正酣,厲正誠忽地一伸手,將身畔那婢女扯倒,橫臥於自己膝上。“啪”的一聲脆響,又在其臀上重重一拍,然後瞥了裘洪亭一眼,頗含玩味之意的笑言道:“骨架硬朗,皮嫩肉厚,臉蛋卻小巧精緻,眉眼細膩。不瞞裘道友說。正對了厲某人的胃口。裘道友前回相贈十人,加起來也比不得這個。不知可捨得否?”

裘洪亭淡淡言道:“厲道友既看得上,是她的福分,豈有不捨之理。”

那婢女聞言,猛然一轉首,臉色微微發白,眸中包含幽怨,只是不敢多言。

此女名為寧芸,有兩分修道潛力,人又伶俐,姿色也是上佳。裘洪亭早已有意,只是尚未來得及納入內室而已。今日為了充門面,才出來做些端茶倒水的近身服侍之事。不料這厲正誠與自己不過是幾面之緣,竟真敢開口。

裘洪亭心中雖有幾分不捨,但面上只得打腫臉充胖。

在武道之中,除非是資質地位極為不凡的女子,得以簽下“均平契”外。其餘姬妾之屬,本與私產外物無異。就算是已然收納門下曾被臨幸過的,再轉手贈予友人,也是極為尋常之事。

厲正誠哈哈一笑,道:“裘道兄既然如此大方,厲某自然不能藏著掖著。”

“兩月之前,貴派爭奪一道首席失利,此事吾已知之。厲某願助裘道兄一臂之力,扳回一局。”

裘洪亭低聲道:“哦?”

雖只是輕飄飄的一字,但是其中猶疑不信,卻溢於言表。

厲正誠,不過與己一般是花月境的修為。論實戰手段,只怕還要教裘洪亭略遜。如何能夠勝得過歸無咎?

厲正誠卻是一副無有所謂的態度,對於裘洪亭的看輕之意絲毫不辨,自顧自言道:“據說雲峒派鬥戰得勝之後,各宗出產,額外收繳三成。厲某所求不多。若是果然將貴派推上首席,止額外收取半數,一成五的份額。裘道兄以為如何?”

裘洪亭心中一動,道:“有何良策,厲兄姑且言之。”心中暗道,他既是敢於獅子大開口,莫非真有兩分把握。

於是精神漸凝,沒來由的浮起一絲期冀。

厲正誠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這才灑然道:“比鬥較技,固不可行。能解困局者,唯有‘自上而下’之法爾。”

裘洪亭聞言,面色卻陡然冷了下來,漠然道:“厲兄莫非是想說,你在塵海上宗有些門路,教上宗將一道首席之位授予我丹心派?”出言之時,眸中冷芒,將厲正誠牢牢罩定。

裘洪亭心道你若欺到裘某頭上,豈能教你好過?

當今之世,雖然上宗下宗之間門戶極嚴。但不巧得很,裘洪亭半載之前,曾無意間風聞了一道訊息。

對於其餘巨擘宗門而言,麾下各道首座,均是直除與自行競爭兼而有之;但塵海宗卻是個例外。半載之前,其宗內已有合議,因為一樁極機密的變故,自此不再插手下宗之事。各道首席,只要代繳供奉之事順利做成,便悉由自決。

此時厲正誠只消道出一個“是”字,立刻便會被裘洪亭判作詐騙之徒拿下。然後廢了修為,打斷雙腿,丟下山去餵狗。

豈料厲正誠搖首道:“授之於上卻是不假;但卻並非源自塵海宗。”

此言大出裘洪亭意料之外,一時之間竟然怔住。

厲正誠見自己一言抓住局面主動,甚感得意,不由仰天大笑三聲。

不過他也並未多賣關子吊裘洪亭胃口,當即將一樁機密訊息直言道來。

這個訊息實在太過驚人,裘洪亭乍然聞之,亦不由頭腦嗡嗡作響——原來,相安無事、共治天下不知多少載的十二家巨擘宗門,竟爾生出衝突。

若是局面並未受到控制,天翻地覆,就在眼前。

天地間十二巨擘宗門長盛不衰,並非無因。

正如各家“名門”皆有獨特之產出一般,一十二家巨擘宗門,亦各有其獨到好物。只是其層次之高,較之諸名門產出,不知道要強上多少。

據說這一十二物,皆是煉化根本大藥必不可少的原料。那根本大藥,事關破境日曜武君之門徑。

每隔上千載,十二巨擘大宗必有一會,行“以物易物”之法,將每一家獨特產出分潤一十二份,調劑有無。如此,只消一家宗門根本重地不失,就算一時無有日耀武君坐鎮,其地位也不至於受到威脅,只不過是話語權略微削弱而已。

說到此處,厲正誠陡然住口,將面前一碗濃羹細細飲了半碗。

裘洪亭雖然心中如熱鍋螞蟻,十分難耐,但是面上也只得生受,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厲正誠飲食訖。方道:“九重山當代執掌百里開濟,道行早臻上境,素有雄心壯志。近年來,他一步越過雷池,終於做成一件影響一界格局的大事。”

裘洪亭脫口而出問道:“何事?”

天地間的大人物,他亦是有所耳聞的。

當代功參上境的大能,似乎不超過六七人之數。

這六七人中,說到功行最精、聲望最隆,似乎無過於上玄宮恆霄宮主和九重山百里開濟二人。

厲正誠正色道:“百里掌門匯通古煉藥法,又悉心參研今法,加之覓得一二千種珍稀藥材,竟煉出一味奇物,名為‘滾塵砂’。足可代替‘明巢果’八成功效。”

“明巢果”,正是根本大藥十二味原料之中,南斗宗所掌握的那一味。

百里開濟此舉,等若是掘了南斗宗賴以存身的根本。兩家之間,矛盾不可調和。

略一思量,裘洪亭沉聲問道:“不知此事與塵海上宗有何關聯?”

厲正誠又是一聲大笑,高聲道:“兩月之前,就在貴派為一道之首席挑戰雲峒之時。南斗宗、九重山兩家,曾有一場邀鬥。而塵海宗和星門兩家,正是為南斗宗助拳而去。只可惜以三敵一,竟不能勝。”

“按照會前約定,南斗宗割讓三道之地,塵海宗、星門各自割讓一道之地,納於九重山麾下。”

且不論諸宗關係遠近,似百里開濟之所為,他今日能夠挖南斗宗之牆腳,明日指不定第二個受害者是誰。若是有朝一日其自家便能籌集十二位靈材,那麼其餘諸宗便再也不能對其構成制約。所以塵海宗、星門站在南斗宗這一方,並不奇怪。

可慮的是,百里開濟既然敢做這等惹眾怒的事,必然有著十足把握。今回以一敵三之勝,便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裘洪亭心思閃動,連聲道:“厲兄是說,晉寧道不日便要易主?”

厲正誠呵呵笑道:“眼下還未定局。割讓晉寧道、荒柳道、行風道中的哪一道,塵海宗上下,尚懸而未決。只是據我師推斷,十有八九將是晉寧道無疑。”

裘洪亭疑道:“敢問令師上下?”

從前這厲正誠分明只是個遊方散人,未曾聽說有甚師承。

厲正誠玩味一笑,終於揭曉謎底:“恩師名諱,上普下昭。坐鎮海上六牧島。”

裘洪亭臉色忽地漲紅,竟“騰”地站了起身,嘆息道:“厲兄既得了這等大機緣,為何不直言相告,何苦兜這個圈子作耍?”

這位普昭上修,卻是普天之下日耀武君已降,威名最著的人物。因其一樁特殊機緣,其道行遠非明月境高手能敵,據說縱然面對日耀武君,亦能從容遁走。

厲正誠笑言道:“我師如今已是九重山客卿。說話也有些分量。若是塵海宗割讓的果真是晉寧道,厲某敢誇下海口,一道首席的冊封書卷,兩月之內便頒了下來。”

裘洪亭一咬牙,正色道:“若厲兄果然做成此事,裘某以三成供奉為酬。”

厲正誠似乎略有些意外,認真點頭道:“裘道兄倒是個痛快人。”

旋即站起身來,將一直伏在膝上的侍女寧芸一把抱起,又笑道:“食與色,不可須臾離也。只是裘兄事先安排的住處,略微簡陋了些。以之享用佳人,未免不諧。”

裘洪亭連聲告罪,道:“裘某這便吩咐下去,將後山心湖玉築,撥與厲兄暫居。”

只是目中所見,卻令他心情陡壞,心中暗罵道:“賤人,老爺我倒是走了眼。從前卻不曾看出你是這等騷浪貨色。”

原來,此時侍女寧芸眉目之中,哪有一絲苦楚?她此時身子似水蛇一般亂扭,不僅任由厲正誠在自家豐腴處揉捏,甚至還媚眼如絲,發出嬌喘聲聲,更主動伸手往厲正誠襠下掏摸,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寧芸雖不知“六牧島主”是何方神聖,但裘洪亭前倨後恭突然變臉,她豈能辨別不出?自然早將裘洪亭往日的甜言蜜語丟在一旁,使出十二分的本領奉承新貴。

少頃,兩個引路的僕從趕到,引著懷抱佳人的厲正誠,往裘洪亭往日自用的別院——心湖玉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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