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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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牛正在說話間，宋川忽然感覺到什麼，就見黃牛身後有一道暗紅色的身影飄來。

那是一個妙齡女子，她容貌秀麗，身姿綽約，只是臉色有些慘白，卻也透露著一股不俗的氣質。

她靜靜的站立在黃牛身旁，宛如一個等待丈夫歸家的賢良妻子。

但她在看到宋川的瞬間忽然目露兇光，作勢就要撲上來將宋川撕碎，而黃牛卻輕輕的握了握她的雙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宋兄弟，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必在說太多，後面的事情你也清楚，他們去了平遙城後沒幾天，你就來到了這裡。”

“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確實有些害怕，我原本就是一個沒有本事的人，家裡沒出事前我只會悶頭讀死書，靠父親打點一切，出事後又是靠著……現在我已經時日無多，只是，希望你能放過柔兒。”

黃牛看著身邊的女子，面帶柔色，他如今已無親故，自己更是被迫四處流浪，這十年相伴，柔兒早已成為了他的一切。

“她必須死。”

宋川並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沉吟片刻後才說道。

黃牛臉色一冷，看來今天非要動手了。

可惜，老天爺給他的時間不多，他的大仇還未報完，宋川就來到了黃家村。

他明白宋川早晚會查出這一切，就算宋川查不出，黃家村還會繼續找其他人來查。

所以在宋川第一天來到黃家村時，他就將宋川哄騙至衙門，有殺害他的打算，然後趁亂完成復仇計劃就逃離這裡。

但沒想到他們根本就不是宋川的對手，柔兒還因此受了傷，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只是還未等他搶先動手，就見宋川說道：“她本是陰魂，不就是死了嗎。”

黃牛一愣，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宋兄弟，你還真是個妙人，若無此事，我定然要和你在喝三大碗，但此刻…等我誅殺了劉全一家後，就隨你回衙門投桉自首。”

“劉全不能死。”

忽然宋川又是語出驚人。

“為何？”

黃牛再次愣住，但他現在也知道宋川不是無的放失之人，所以靜待宋川下文。

“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亡更加可怕。”

宋川緩緩開口，隨後就向黃牛身後的屋子看去，那裡，正是劉全的家。

黃牛沉默半晌，忽然道：“宋兄弟，我明白了。”

宋川沒有接話，他只是給個建議，具體如何還是要讓黃牛這個當事人來做決定。

黃牛這次只是沉默了瞬間，然後就走進了劉全的房間內。

劉全的妻子正在呼呼大睡，而他自己則是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他早已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他沒想到劉禾沒死，還變成了捕頭黃牛的身份，十年前的往事也一幕幕的浮上他心頭。

當年他們幾人做完事後就各自逃竄，錢三等人隨黃老七去了黃家村落腳，而他則是被現在的老婆看上，來這裡做了上門女婿。

原本事後他還是有些愧疚的，但和現在的老婆快活了幾年後，當年的愧疚也早就拋在了腦後，甚至有時還會和老婆說起，當成房中樂趣。

而直到不久前黃老七來過一次，說錢三和田海死了，他的好日子才結束。

但他已經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快活，不願和錢三兩人一樣莫名死去，於是就在角落裡向走進來的黃牛苦苦哀求起來。

“那天晚上，趁著你們都在外面陪客，我們就將你的娘子劫出，拖進了河邊的小屋裡，但她一直掙扎，一直掙扎。”

“事後我們怕招來路人，就用繩子將她活活勒死……但動手的是黃老七他們，我只是在一邊看著，對，我只是看著，我沒動手，饒了我吧，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劉全磕頭如搗蒜，但他突然抬頭見到黃牛身邊的女子時，忽然身子一顫，身下就有一股異味傳來，他已被嚇得屎尿失禁。

黃牛聽著他的言語，拳頭早已緊緊握在一起，雙目更是殺意凜冽，但他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忍了下來，隨即就朝身邊的柔兒點了點頭，然後就見後者飄到角落，在劉全印堂伸手一點。

“你們想幹嘛……”

劉全老婆這時也醒了過來，不過她話還未說完，就也被一指點在了印堂上。

“宋兄弟，現在劉全二人從外面看已成痴傻，但意識深處卻是清醒無比，可以清楚的知道和感受外面一切，我要讓他們在餘下的歲月裡嚐盡這世間的所有折磨。”

黃牛臉上滿是猙獰之色，說話間更是像野獸要嘶吼出來一般。

宋川在旁邊默默看著，黃牛這個人很複雜，他本是富家書生，家境優握，卻又因為突遭變故揹負血海深仇，逃亡十年，現在能做出此舉也不意外。

至於劉全等人，這世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行事的權利，不過行完之後，也要有承擔相應後果的準備。

其實，宋川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因為他不是當事人，他的內心也在說，他只是一個拿命換錢的捉刀人，現在要做的就是將紅衣新娘斬殺，將黃牛捉拿歸桉。

但他在聽完劉家的事後，心中就一直壓抑著什麼，此時也是憑藉著這股壓抑才願意幫黃牛做這些事情，但做完之後，他忽然感覺到心中似乎暢快了不少。

或許，這就是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走吧，宋兄弟，我隨你一起回衙門歸桉。”

黃牛做完這一切後，忽然長嘆一聲，十年時間，現在也似乎該到落幕的時候了，只是餘下的時日在也不能和柔兒相伴，黃牛心中苦澀。

“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紅衣新娘已死，又何來歸桉一說。”

黃牛微愣，登時就哈哈大笑起來。

“我孑然一身流亡十年，想不到臨了之際，卻結識到宋兄弟這樣有趣的人……已無憾。”

黃牛大笑了片刻後，忽然想起什麼，就從黑袍下拔出一把渾身幽黑的長刀來。

“宋兄弟，你覺得這刀如何？”

宋川雖不懂刀，但見這刀和他手中定製的‘唐刀’很像，刀身狹長，三尺有餘。

又見幽黑的刀身如鏡面一般冷氣森森，此時倒映天空暗雲，不停流動，也不禁脫口而出：“好刀。”

見宋川誇讚，黃牛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此刀是我在逃亡中，在一個將死的獨臂老人那裡得來的，此刀斬金斷玉，鋒銳無比，我本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些年逃亡在外，全靠這把刀的鋒刃保命。”

“宋兄弟，起初我還曾想害你……但你卻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我已命不久矣，這把刀就留給你吧，否則……最後也不知會隨我被埋葬在哪個無名的山溝裡。”

黃牛說罷，也不等宋川拒絕，直接就將黑刀塞到了宋川手中，然後才大笑一聲。

“我已躲藏了十年，剩下的時間我只想和柔兒去一些故地走一走。”

“此去…或再無相見之日，宋兄弟保重。”

黃牛說完後，也不在停留，轉身就向霧氣中走去。

恍忽間，宋川還見到有一女子在向他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