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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衙役乃是昨夜孫烈精心挑選的,執行力強得一逼,片刻時間,八十餘人被他們從城中各處抓來,通!

如狼似虎的衙役在後面一人給了一腳,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同時跪在林蘇面前。

他們的臉色直到此刻才真正是毫無血色。

因為他們知道,今天的事情跟前天完全不同。

前天他們充其量就是被轉崗,林蘇根本無權對他們怎樣(罵林蘇罵出口的除外,那叫侮辱上官),但今天,林蘇鐵證在手,他們違反國法鐵證如山。

再硬的人也軟了……

“你們來這一手,呵呵,本府樂見其成!”林蘇臉上浮現了一層笑容:“知道為何嗎?本府多少有些擔心,將來本府調離南山,你們還會東山再起,有心想消除隱患,苦於沒有藉口。但今日你們搬起石頭,自己將自己給埋了,挺好,去了本府一塊心病!”

這話一出,下方一堆人差點吐血了。

是啊,他們只是被林蘇給轉了崗。

並不是免了官。

將來他們其實是有很大機會東山再起的,只要林蘇一調走,他們的苦日子就到頭了。

他們只是不想等下去,所以才策劃了這一起逼宮桉。

誰想到,這一步,正中林蘇下懷。

他將國法的條例朝外一搬,這48名官員仕途真正終結。

他們的官,真免了。

而且,他們的牢獄之災,無可免。

就在此時,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府尊大人,當眾說出欲致同僚於死地的話來,不知道也犯了官員條例嗎?”

人群勐地分開,一個老人從人群中步步而來,雖然身著布衣,但氣度森嚴,宛若朝堂大員。

“閣下是……”林蘇盯著此人。

“老夫前任吏部侍郎李朝雲!”老人傲然道。

他曾是吏部侍郎,吏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官職。

在知州面前,他也是有座的,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知府?

但林蘇沒有半分敬畏的表情,澹澹道:“原來是前任,老先生這麼大馬金刀地過來,本府還以為是現任!”

“林大人何意?”

“意思是你既已致仕,就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少拿你在官場上的作派在本府面前刷存在感!”

李朝雲臉色一片烏青,嘴唇都顫了,身後的無數人也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朝雲,曾是吏部侍郎,整個中州官場,幾乎都是他手上提起來的人,每年都有無數官員到他家拜年的,還從來沒有哪個官員敢當他的面硬懟。

不看過往的情份,也得看看如今的情勢。

他李朝雲朝中也是有人的。

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將來會不會再度啟用。

林蘇補了一句:“此外,本府還得告訴你,你引用官員條例來反懟本府,本身就錯了,本府說的是‘消除隱患’,可沒有說致他們於死地!而且,從今日起,他們連官員都不是,有何資格成本府之同僚?”

李朝雲啞口無言。

明眼人都知道他消除隱患的意思就是致人於死地,但他的確沒有明說。

同僚之論,他說得也對的,所謂同僚,就是同事,總得在一塊兒共事才叫同事吧,這些人以後連官都保不住,怎麼跟他同事?

一句話,兩個漏洞,等閒人一個都關注不到,但林蘇,一抓就是兩個。

此人言語之犀利,實是一如傳言……

李朝雲卻也不是易與之輩,他轉換了話題:“林大人,今日眾人齊聚府衙,都只因陽湖水道被斷之事,老朽很想知道,大人慾如何解決這一關乎500萬人生計的難題?”

“你猜?”林蘇回答了兩個字。

李朝雲臉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黑線再度橫流。

林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不再理他,轉頭下令:“孫捕頭!”

“在!”

“給場外之人半個時辰,不離場者抓起來,逐一審訊,看看後面還有哪些人沒有挖出來的。此事關乎國法,不可馬虎。”

“是!”

林蘇轉身回府。

他進府沒有一刻鐘,府外數以萬計的人全都散了個乾淨。

回到後院,一杯茶遞了過來,林蘇一抬頭就接觸到了元姬的眼睛:“所有官府都頭疼的輿情問題,真的可以象你這般處理?”

“知道官員怕輿情,根源是怕什麼嗎?”

“官聲文品!”

“不錯嘛,看來跟我睡覺,悟性直線提升,官員怕輿情,是怕自己名聲受損,我這個攪屎棍怕什麼?我的官聲文品早就一錢不值了好嗎?”

元姬橫著他好半天,手終於放下了:“我實在不知道我能不能忍22天,不跟你發生戰爭。”

“哪種型別的戰爭?”林蘇興趣來了:“床上的那種算不算?”

哐!一巴掌終於落下,準確地落在林蘇的肩頭……

林蘇跑了……

到了外圍:“李三!”

李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大人!”

林蘇一縷聲音鑽入李三的耳中,李三現場呆住……

“明白了嗎?”

“明白!”

“出去辦!”

“是!”

沒有人知道李三被派出去做什麼。

連元姬都不知道,她也特有興趣,完全忽視了她一問問題就被調戲的現實,還是忍不住過來問了……

你安排你的長隨出去做什麼?

林蘇笑了:“親個嘴兒!”

元姬橫了他半天,還是將眼睛閉上了,充分表明她的態度,即便是調戲,我也不主動……

“本野老公行事,走一步看三步,步步有玄機,最多十日,你就會知道我今日派李三出門,乃是南山大計中最妙的一個環節!”

“什麼環節?我都滿足你的無理要求了,你都不跟我說啊,那下次還要不要我繼續滿足?”元姬不幹了。

“行吧,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林蘇一番話出口,元姬眼睛勐地睜開,一雙美目流光溢彩。

城門口,上萬人離開南山城,帶著迷茫,也帶著沮喪,甚至還帶著憤怒。

迷茫,是他們不知道南山接下來會走向何方。

沮喪,是因為他們今日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憤怒,是因為他們都被騙了,騙他們的不是知府,而是他們的族老……

但有一人,跟他們的行進路線是反的。

這是一個村姑,頭髮稀黃,身材平板,毛孔粗大,腳上穿的也是最普通的布鞋,布鞋上面還沾著黃泥。

所有的跡象都顯示,這是一個流民,走過很遠的一段路,來到了南山城。

流民姑娘走遠路,是很危險的,會遇到強盜、流氓、比強盜更象強盜的官兵,比流氓更象流氓的各色斯文人。

幸好她的顏值,給了她比較安全的保障……

……

接下來的時間,於南山府是一個激烈動盪的過渡期。

各房各司各縣不斷地換人。

借鑑的全是林蘇的手法。

主官瞧誰不順眼,誰立馬就得下去,不管你後面有誰,不管你下方布了多少線,你跟主官不一條心,你就得走人。

也不說直接抹你的官,就是讓你靠邊站,找個閒職你去待著,政事一概與你不相干。

這樣的官場主官當得有味,幾十個林蘇新提起來的官員幹得熱火朝天。

但是,民間就不一樣了。

民眾急了。

因為水。

南湖水道多日來依舊滴水沒有,盧陽王已經知道了南山知府當眾跟他叫板,表現得極其決絕,那就看誰熬得過誰?

他也決絕得很。

一開始那些民眾還有一點點希望,因為水道跟一般的資源不一樣,盧湖水是盧江上游流下來的,積得多了,總得有個地方排出去,否則,盧湖再大也裝不下,到了時候,盧陽王不開閘門也得被水衝開。

大家覺得最終總能解決問題。

要麼盧陽王頂不住。

要麼盧湖大堤頂不住。

但是,有個訊息傳來讓民眾徹底崩潰。

盧湖有兩個缺口。

這邊大壩封死,水從另一個缺口流出去了,那個缺口跟南山這邊隔著一座山,中間就是一座荒谷,白花花的水流毫無意義地從那個無人荒谷流入了洞庭湖。

盧陽王在那個缺口那邊建了一座莊園,原本叫金園,現在金園改了名字叫“水榭山莊”,為啥呢?這山莊新增添了一道奇景:一座寬闊無邊的瀑布從萬丈高山飛洩而下。

這座瀑布,就是盧湖水形成的。

盧陽王很開心地每天邀請各屆名流去他的水榭山莊作客,遊玩,甚至還有一個詩人剛剛寫下金光詩,其中有兩句是這麼說的:“水榭樓高三百丈,一帶碧波落九重。”

一帶碧波,就是盧湖水!

南山府五百萬民眾的生命之源,就這樣成了盧陽王府一座莊園的景觀。

這份悠閒透出的是決絕姿態。

盧陽王告訴世人的是:你林蘇硬,我盧陽王難道就不硬?

你不拿錢買水,我寧願將所有的盧湖水全都變成免費景觀,也不給你一滴!

這種對峙將是長期的。

南山府缺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南山百姓如何頂得住?

三天過去了。

南山城慌了。

五天過去了。

七縣慌了。

特別是手頭有大量地產的地主們,心中如同貓兒抓。

要知道,大蒼各縣千年來土地兼併已經非常嚴重,幾乎每個縣的土地,都掌控在幾個或者幾十個大地主手中,這些人所有的財富幾乎都是土地,一旦長期缺水,土地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南漳縣陳佳和就是這樣一個大地主。

他擁有上好水田1120畝,這是他祖宗八代的所有積累,依靠幾百個佃農租田收入錦衣玉食,還將兩個兒子培養成了讀書人。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毫不在意。

南山知府跟盧陽王鬥法?呵呵,雞蛋碰石頭而已,要不了幾天,這知府就會換人,一切都將歸於原狀,於他毫無影響。

但是,他資訊靈通了些,跟京城那邊一聯絡,他突然發現事情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這個知府,乃是大蒼官場、文道中赫赫有名的青蓮第一宗師,官場史無前例的攪屎棍,即便當今陛下都欲除他而不可得,他手下至少死了四五個二品大員……

這些過往傳奇經歷一出來,他突然發現,這個知府,不同於一般知府。

他不是雞蛋!

他有可能跟盧陽王長期抗衡!

老天作證,這個長期抗衡,才是最要命的!

因為在抗衡期間,兩方都得強硬,盧湖水道,將會長期乾涸!

南山缺水,不是一朝一夕,將是長期的……

水田如果經常斷水,還算什麼水田?

就在此時,管家來報:有一箇中州老闆過來收田產,據說河西那邊的丁老四剛剛將自己的三百畝水田全賣了,舉家搬到了中州。

陳佳和心頭大顫,他不是蠢人,他知道地主賣田產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塊地方已經難有生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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