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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秋風沉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人為何會藏在水霧之下,不過瞧他的模樣,似乎正在向上攀爬……”
他話音未落,朱三家已自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口中說道:“厲公子,這絕對是不可能的。別人我老朱不知道,你厲公子的武功如此厲害,要想沿著這石壁向上爬,只怕也是做不到的。世上難道還有人比你厲公子更了得的嗎?”
厲秋風道:“我與此人對了一掌,雖然不曉得他的武功家數,只是此人內力雄渾之極,非得二三十年的功力不可。我的內力遠不及他精純,單以內功而論,此人只怕不在逼我們進洞的那個莆田少林寺的廣智和尚和武當派的玉清子之下。不過幸虧此人內力了得,我才能借他一掌之力,從崖下躍了上來!”
慕容丹硯一直呆呆出神,此時顫聲說道:“這洞窟之中,處處都有古怪,難道是有什麼妖魔鬼怪藏在這裡不成?”
她此言一出,厲秋風和朱三家都是默然不語。慕容丹硯接著說道:“厲大哥,你說這裡是不是有妖怪?”
厲秋風搖頭說道:“鬼神之說,終屬渺茫。這洞窟之中雖然有些事情難以解釋,不過歸屬於鬼神之力,只怕也不盡然……”
還未等他說完,慕容丹硯搶著說道:“若是沒有鬼神之力,洞口那塊巨石又如何能夠開啟和合攏?厲大哥,你說洞外那個禿驢和雜毛內力當世罕有,連他們都推不開巨石,除了鬼神之外,世間又有誰能夠有此力量?!”
厲秋風道:“這個也不盡然。其實方才聽朱大哥說這山腹之中有一條急流,我便隱約知道姚廣孝為何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來作為燕王大軍的軍械、糧草補給要地……“
“為什麼?!”厲秋風話音未落,慕容丹硯和朱三家異口同聲的問道。
厲秋風沉聲說道:“因為這山腹之中,有這樣一條水流如此湍急的地下河流!”
此時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手中的火把已先後失落在石級外的深淵之中,石室中僅有朱三家手中還舉著一支火把。只是三人在洞中已走了數個時辰,這火把上的松油也已燃燒殆盡,火光越來越弱。經過懸空石級之後,這處小石室之中風勢較此前弱了許多。只是那火把上的火焰雖然已不似此前東搖西晃,卻也在微微顫動,將三人的臉色映照的陰晴不定。
厲秋風看了那火把一眼,對慕容丹硯和朱三家說道:“朱大哥,慕容姑娘,這火把就快燃盡,咱們還是邊走邊說罷。”
朱三家道:“厲公子說的不錯,這裡雖然距出口已然不遠,只是這火把若是滅了,在這漆黑的洞中行走也頗有不便。兩位隨我來,咱們邊走邊說。”
三人又向前行,厲秋風說道:“我在錦衣衛當差之時……”
他剛說了一句話,朱三家驀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瞪著厲秋風道:“你、你是錦衣衛?”
厲秋風點了點頭,道:“不錯。只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朱三家嘴裡模模糊糊地嘟囔了幾句,卻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厲秋風道:“朱大哥,我在錦衣衛當差,只不過是受人所託,也沒辦過什麼案子。現在我已反出錦衣衛,只怕錦衣衛已責令刑部發出海捕文書,全天下緝拿我這要犯。”
朱三家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厲公子,老實說我這一輩子沒怕過什麼人,只是對錦衣衛真是心存畏懼。當年我在軍營之中,親眼瞧見錦衣衛將總兵大人說拿就拿,那份威勢,嘿嘿,嘿嘿。”
慕容丹硯哼了一聲,道:“好在厲大哥不是真心在錦衣衛當差,否則以他的武功和智計,不知道又有多少好人要死在錦衣衛手中了。”
厲秋風大感尷尬,只得咳嗽了幾聲,以遮掩不安,這才接著說道:“我在錦衣衛當差之時,雖然沒有偵緝之責,卻也瞧過北鎮撫司辦案。其中有幾件盜掘陵墓的大案,案情極為曲折。那幾座陵墓之中,機關訊息密佈,最厲害的便是封鎖墓門的千斤石,非人力所能開啟。錦衣衛北鎮撫司中也有精通機關的高手,一番探查之後,才曉得這些機關乃是利用陵墓所在之地的地下河流,配以木輪轉動,借用流水之力,將那千斤石抬起或放下。據說這門手藝,乃是古時巧匠公輸班所傳,至於其中的道理,厲某卻是不知。只聽錦衣衛中精通機關的高手言道,借用木輪傳輸之力,一人也可抬起千斤重物。故老相傳,那姚廣孝不只是釋學大師,更是武學高手,而且精通機關訊息之術,有鬼神莫測之能。他將此地選為燕王大軍屯積軍糧器械的所在,定然是要利用這地下河流,驅動機關訊息,以隔絕虎頭巖與外界的關聯,使得燕王的計謀不被外人所知。”
朱三家道:“厲公子如此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下面那座靜心寺,好像便是姚廣孝所建。那寺中機關密佈,一個不慎便有殺身之禍。我也只是仗著先祖留下的隻言片語,帶著手下進入到靜心寺的院子中,至於廂房和大殿,卻是不敢踏入一步。”
厲秋風道:“既是姚廣孝所建,其中必有古怪。朱大哥,方才你還沒有說完,沙家先祖和朱家先祖到了虎頭巖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朱三家一拍大腿,道:“若不是厲公子提醒,我還忘了這個話頭。朝廷的恩旨發下來之後,沙家和朱家便舉家遷到虎頭巖。沙家在虎頭巖峰頂建起了沙家堡,我朱家則居住於李家屯,名義上是沙家田莊的莊頭。兩家的先祖都知道成祖皇帝猜忌心極重,是以平日裡並無來往,只是若有大事,便由兩家最可靠的子弟互通訊息。
“姚廣孝建造這山腹之中的洞窟之時,留下了兩條秘道。一條從虎頭巖峰頂的沙家堡進入,便是咱們要走的這條秘道。另一條卻是山谷中那處入口。糧草器械都是從山谷中的入口運入洞窟,然後分別屯積到不同的石室之中。那石室之中設有機關,若是有人動了糧草軍械,山頂便有一株松樹倒下,咱們設在李家屯左近山上的兄弟就會發現。此次正是發現那棵松樹倒了下去,我才帶著十幾名兄弟趕到檢視情形。原來想著從山谷中進入洞窟,只是還沒到虎頭巖,便發現山腳下有大批官兵聚集,這才繞到虎頭巖峰頂,從山上的秘道中進入洞窟。不過依沙夫人所說,沙家先祖定然是在其老宅之中又挖了一條隧道,以備不時之需。
“沙、朱兩家遷到虎頭巖後,雖然此處荒無人煙,只是少了京城之中的明爭暗鬥,日子倒也算得上逍遙自在。沙家據守虎頭巖頂峰,我朱家則每年定時更換洞窟之中的糧草食物。這山洞之中寒冷無比,米麵臘肉放了進來,至少半年不會腐爛。這百餘年來,除了英宗朝土木堡之變,瓦剌大軍圍攻北京之時,沙家堡曾準備開啟這洞窟之外,再也沒有使用洞窟之中的糧草軍械的機會……”
朱三家說到此處,厲秋風腦中靈光一閃,不由地“啊”了一聲,倒把朱三家和慕容丹硯嚇了一跳。慕容丹硯說道:“厲大哥,你怎麼了?”朱三家卻是心中一凜,暗想:“難道我說的這些有什麼不對麼?”
厲秋風道:“我終於知道柳生宗巖為何要拉攏沙家堡了。我原本以為他與沙家堡借盟,是要利用沙家堡在武林和朝廷中的地位,方便柳生一族做事。只是現在看來,他要的並不是沙家堡的人手,而是虎頭巖山腹之中的糧草軍械。沙一鳴與言無忌大戰之後,沙一鷺控制了沙家堡,柳生宗巖便與沙一鷺聯手,使沙家堡成為柳生一族埋伏在京城左近的一個要地。這些年來,或許他還不知道姚廣孝留下的這處秘密地點在何處,或許他已經知道這座洞窟的所在,只不過還沒有機會利用它,這才將它留到現在……”
他話音未落,慕容丹硯說道:“柳生宗巖應該還不知道這洞窟的秘密,否則方才咱們逃入洞窟之時,那個老禿驢和老雜毛早就跟著殺進來了。”
厲秋風想想也對,轉頭對慕容丹硯說道:“慕容姑娘心思縝密,佩服,佩服。”
慕容丹硯得意地一笑,道:“厲大哥,你可別把我當作草包。若論起聰明機智來,我哥哥也不如我。等咱們一起闖蕩江湖,你就知道我的厲害啦!”
便在此時,只聽朱三家說道:“咱們到了洞口了。”
三人停下了腳步,火把映照之下,只見隧道已到了盡頭,一道斜坡向上延伸,三丈之外有一道不大的石門。朱三家快步走上斜坡,在那石門旁邊的石壁上摸索了片刻,似乎用力推動了幾下。只聽“軋軋”之聲響起,那石門向一側開啟,露出了一個洞口。朱三家轉頭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說道:“咱們出去罷。”
三人魚貫而出,卻見滿天星光,竟然已是深夜。待出了洞口之後,厲秋風轉頭向四周掃視了一圈,不由得一怔。原來此處竟然是在虎頭巖峰頂沙家堡外那處石牌坊旁邊,洞口便在路邊一處巨大的岩石之後。朱三家伸手在石門旁邊的一塊岩石底下掀了幾下,那石門復又合攏,再也看不出絲毫痕跡。
厲秋風望著石碑坊上成祖皇帝親手所書的“百世流芳”四個大字,心中暗想:“數日之前,我也曾站在這石牌坊下,此時想想,竟然恍如隔世。世間的恩怨仇殺,名利之爭,何時才是個盡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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