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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長來了啊。”沉浸於讀史的仲櫻注意到李青,捧書盈盈施了一禮。
仲櫻、仲禪兩兄妹,生於遠古星辰界破碎之際,被善惡宗煉成善惡雙靈,被封印在雙靈島數萬載。
當上一個善惡道機緣被取後,兩兄妹甦醒,成為這一代的善惡道機緣,又經過數萬載。
這期間,作為善靈的仲櫻只記得一日間的記憶,無憂無慮,善行天下,僅有尋哥哥與父母的執念。
作為惡靈的仲禪,沒有記憶,僅靠本能吞噬元嬰血肉增長實力,當實力達到巔峰時,能恢復與往日記憶,認出妹妹仲櫻,並與之相認。
兄妹短暫的會面,仲禪惡意散去,實力下降,記憶再度消失,又進入增長實力的渾噩狀態,陷入只為和妹妹相認而求道的迴圈歷史中。
距上次李青見仲禪兄妹,已有好些年,他當年在雙靈島破善惡障後,救回兩人真靈,放養在九重幽池。
兩人不願轉生,只願記今生之事,其真靈極為特殊,一千多年過去,也沒消散跡象。
關於兩兄妹偶爾翻看書籍,李青是知道的,此為兩人娛樂方式之一,與撲花逐蝶等同,兩人一直是童心未泯狀態,不曾覺兩人有何道緣。
而剛才這一觀,仲櫻明顯已有一絲獨特變化,身上多了歲月韻理,顯然這股歲月韻理,剛剛養成。
又聯想到仲櫻漫長的歷史經歷,被煉為善靈,何嘗不是修行,這讓李青看到仲櫻有一絲立古今道心之機。
李青拿起仲櫻正在翻看的歷史書,略微一觀,此是關於遠古星辰界到星辰仙墟演變的通史書,還是由他親自書寫。
李青問:“這本書,你看到了什麼?”
仲櫻想了想,道:“原來當年我兄妹被煉為善靈、惡靈,是因為星辰界遭了大劫,善惡宗煉我兄妹為後世留傳承,若沒有大劫,我兄妹其實能被善惡宗收入門下。”
“我的一生,其實與星辰界一樣,苦與樂相伴,星辰界一直在受難,當獵月崛起時,為星辰界帶來希望,我知道星辰界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但於我的人生看,開心與不開心,還是有不同。”
“善靈那段日子,只記一日之事,其實無憂無慮,看起來開心,但不是真的開心。”
“與哥哥相見時,有了完整記憶,這是真的開心,只是開心的時間很短暫。”
“我的人生,被重複了,就像這一本歷史書,每一次迴圈重複,就相當於書被人翻開了一次,然後,我就覺得,自己曾是一本歷史書。”
“星辰界的每一千年,生靈被收割,也是重複的,也是一本歷史書,一次次被人翻開。”
“但其實,這本歷史書每次被翻開,又是不同的,我重複的每一日,經歷也不一樣。”
……
“仙長,這個想法是不是很傻?”仲櫻笑道,“其實還有一些想法,我說不上來,很怪很怪。”
“仙長救下我後,我從那段迴圈的歷史中,跳了出來,不再是歷史了。”
“我一段歲月在重複,一段歲月又不是,而且還有許多歷史典籍,記錄的是同一段歷史,但我又看不到重複感,只覺歷史歲月一直在變……”
“你可以這樣看,”李青回笑道:“你將段迴圈的歷史,看作古,不迴圈的歷史,看作今。”
“古與今的交替,便是歲月。”
“古和今……”仲櫻沉吟著,問道,“那我是不是也見證了星辰界的古與今?又或者,我自己就是古與今,也是那星辰界?”
“不忘初心,可以這樣看。”李青點頭。
李青聽著仲櫻的回答,再加上仲櫻身上的歲月韻理,已經篤定,仲櫻適合立古今道心。
這股歲月韻理,源自仲櫻將自身的重複歲月比照星辰界的重複歲月。
當然,仲櫻想靠自己立這道心很難,她對古與今只是下意識的看法,非真正明晰道上的古今。
然而有李青這個古今道大修的從旁指導,給仲櫻灌輸古今歲月理念,那便無問題。
仲櫻肉身還在,李青完全可助對方復生修仙道。
指導仲櫻一個月,李青將兩兄妹喚到身前,問其是否願返生修道,戮生劍剛好還剩兩次返生機會。
“多謝仙長,能帶著記憶復生,自然好,真靈狀態與血肉狀態還是不同。”仲禪笑道。
李青沉吟道:“你二人現在狀態特殊,但也不可能永遠持續,遲早要消散,但是,我要傳的古今路,可能是絕路,僅可能讓你們得兩千五百載之壽。”
“能和哥哥一起,便是好的,活多久都沒事,我兄妹二人,皆無意長生,修到洞虛已足夠,無意求陰神,”仲櫻笑道,“而且,我們對修行本不感興趣,只想幫仙長,仙長對我們有大恩。”
李青渡過古今劫,知道此道艱難,幾乎不可能渡過。
上法古今道,與至法古今道不同,但道心劫,也不會簡單。
李青見古今劫的歲月長河時,作出過猜想。
諸紀曆史,或有生靈領悟過古今奧義,但無生靈真正破障,又或者,即便破障,最後也是死在劫雷下,沒出過古今道的陰神。
也或許因此,後來再無生靈求古今道,古今這一道本源至理,逐漸不為修士所知。
仲禪兄妹準備好後,李青以戮生劍碎其真靈,成功助二人復生,只兩人復生後,身體還是幼年軀體,長不大。
人各有異,鍾櫻適合古今道,但鍾禪不適合。
李青問:“仲禪,你可願走善惡道?”
“願的。”仲禪拱手拜。
仲禪本做過惡靈,理解惡道,無問題,但其本心為善,且又與善靈相處多年,深諳善道。
惡是過去,善為當下,這種人,必定能走通上法善惡道。
李青將仲禪兄妹帶入虛界修行,他也入虛界,一邊指導二人,一邊再悟虛實、有無之理。
……
春去秋來,一晃三十年。
距離太玄陰神破界而入,已超過七十年。
星辰仙墟剛剛經歷一個無神時代,擋不住太玄陰神,自是必然。
當其他宗陰神在星空大索仙種時,玄古七宗則先將資源最集中的虛無之城、朱厭墓一帶控制,他們延續著清洗之劫,力圖再次將星辰仙墟建成收割陰神的牧場。
玄古七宗根植星辰界超過十萬載,心知尋到仙種非一日之功。
一批又一批的星空生靈,被抓來,送入虛無之城。
若李青在此,就會看到散功重修的聞人神君、琴卿神君、千機公等一批陰神,皆被釘在城牆上,他們像一面面象徵奴隸的旗幟,宣告玄古七宗的強大。
這日,一位玄古教陰神,踏步自星空走來,笑聲先入虛無之城:“諸位道友,那名天酒的昔年至法陰神,被老夫抓到了。”
“萬貴神君,恭喜了,這次我們七宗以天酒作賭,未想是你玄古教勝。”一位不滅教陰神迎上。
天酒被帶入城中,釘在城牆,他嘶吼著:“我願投降七聖宮,願為七聖宮賣命!”
但無人聽。
“丟人現眼,殺人不過頭點地。”一旁的聞人神君啐了一口。
一批陰神靠上來,打量天酒,像看猴子一般,指點道:“此人散功重修躲過九天鎖源鏈的清洗,如今卻已不再是至法洞虛,僅為上法生死道洞虛。”
玄古教陰神道:“上法本源道心,若是其契合度高,還是有極大價值,否則僅可為一藥引。”
“如今天酒歸位,躲過劫難的那些散功陰神,已被抓盡,新晉的那幾位陰神也被擒,我們再控好虛無之城、朱厭墓,短時間內,星辰界很難再出本土陰神。”
不滅教陰神道:“確實如此,其他宗都在忙著尋仙種,然我們七宗首要任務,還是將星辰仙墟可能復起的苗頭斬滅,不可再出獵月之變。”
“聽聞還有一個叫汪如海的至法洞虛,曾屠殺朱厭墓,我教尊者專門囑託,要抓此人,只一直未尋到,其該是隨獵月一起參加了那場決戰。”
汪如海……正嘶吼的天酒一頓,連忙道:“諸位神君,還望放過一命,我願加入七聖宮,我知道汪如海,有大秘密上報!”
“你說!”城牆的七宗陰神,聞聲變色。
當年的朱厭墓之爭,他們七宗收到傳訊,說有一汪如海成就陰神後,戰力無雙,有獵月潛力。
九天鎖源鏈,沒鎖到汪如海。
天酒連忙道:“汪如海沒參加獵月決戰,出朱厭墓後,就未現過身。”
“這倒有趣了,”不滅教陰神笑道:“接下來,我們還可立一個大賭約,看誰先擒到汪如海!”
“那你看下這份名單。”一冥族陰神又扔出一張名單,“可有遺漏。”
天酒一掃名單,言道:“還有一陰神,名寧古,沒參加決戰,也沒被鎖走,似避開了劫。”
“而且,獵月將無法秘境隱去,在秘境內留了大傳承,說留有避劫手段,獵月還有後手!”
“天酒是吧,你今後就是七聖宮弟子了。”冥族陰神澹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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