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老更夫和小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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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好天氣，接連小半個月都是晴天，再加上和煦的溫度，讓人舒暢的享受初夏時的溫度。

李家小院晚飯吃得早，桌子上肉逐漸多了起來。

李家的小姑娘啊，最近好像又長高一點。

“阿寶，多吃點啊。”

慈祥的李奶奶笑著摸著李歲歲的腦袋，給她夾菜。

“好。”

李歲歲從善如流，李奶奶的手藝好，她是吃不膩的。

“阿寶真乖。”

享受天倫之樂的還有李爺爺。

人老了飯量不多，李爺爺靠著椅子眯著眼吹風。

他狀若無聊的提起：“話說那個顧少爺，很久沒來了吧？”

這段時間李歲歲一直待在小坪村。

日子早已經安定，每日來求卦的人不多。

李歲歲閒來無事，則是幫忙謝閔選址準備搭建一個小學堂。

“嗯。”

隨意應著，李歲歲臉上沒什麼表情。

近來大桃花很忙，忙著戲樓，忙著酒樓，還忙著顧家的事情。

哪怕遠離紛爭，該管的還得管，倒是沒時間過來。

對方這會心裡怕是在抱怨自己為何不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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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吧。

李歲歲心中在自問自答。

在李爺爺滿意的神情中，李歲歲抬頭看著小坪村頭頂。

白日裡的小麒麟身體顏色澹很多，依舊無精打采的趴在空中。

像是一隻生病的小獸，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瞥見李歲歲的眼神，小麒麟嘶鳴一聲，似乎在哀求什麼。

這一聲李歲歲聽得清晰，卻只能嘆氣。

不是她不想幫，而是不可為，也不可違。

李家的卦術，本就和天地自然萬物息息相關。

日升月落，星辰輪轉，人間四季變幻，她雖然能從其中借力，算自己想算之事。

可這一切，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這天道變化是美麗的，也是殘酷的。

它給予這和煦日光，偶爾也會降下燎原怒火。

她若強行插手，會有損規律，反倒是成了害處。

許是察覺到李歲歲的心思，小麒麟翻著身體，不高興了，拿了個屁股對著李歲歲。

那頑劣的模樣讓李歲歲失笑。

這小傢伙，守著這一方天地不好嗎，如今身體大了，就連著心也大了啊。

也罷！

事情她不能阻止，但是卻能就損失降到最小。

“歲歲，想什麼呢？”

張慧娟敲了敲李歲歲的小腦袋，笑盈盈的，然後將一個鹹鴨蛋放到了她的碗裡。

流油的蛋黃讓李歲歲開懷，她聲音愉悅。

“我在想，這天越來越熱了。”

“是啊，越來越熱了，好久沒下雨了吧。”

李奶奶附和著。

好在小坪村就在河邊，再加上這才是五月天，也不算太乾燥，倒也不怕。

“今年總不會還有洪水吧。”

李爺爺滴咕，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小阿寶，見到對方調侃的眼神後，李歲歲假咳嗽一聲。

“乖阿寶，你給爺爺算一卦唄？”

說著李爺爺掏出一枚銅錢，非常懂事的放在李歲歲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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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滿嘴流油的李歲歲吞下嘴裡的東西，擦了擦嘴。

在李爺爺那急不可耐的表情中，才將那一枚銅錢拿起。

“今年沒有洪水。”

這是大實話，可她也沒說今年不會發生其餘的事情啊。

國師走後，沒了李家人去粉飾太平，從前被掩蓋的那些沉痾全部湧現。

以大堰國如今的國運，一時半會想要恢復從前的平穩是不可能。

動盪在所難免。

今年……怕是比去年來的更加兇險，也更加的急。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李爺爺倒是安心了。

再如何，土地在，能賺錢就行。

見著自家爺爺那放鬆的神態，李歲歲輕嘆，到底還是開口。

“爺爺，今晚早些睡吧。”

後續都是難眠夜了啊。

這話沒什麼奇怪的，李爺爺隨意應了一聲，沒發現李歲歲眼裡淺澹的憂愁。

吃了飯，小坪村沒什麼活動。

因為李歲歲的話，兩個老人家今晚都沒有出去散步，早早收拾好就入睡了。

張慧娟亦如此。

李歲歲的閨房中，她看著沉沉的屋頂，感受著外頭夜色濃稠，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若有人走出房門抬頭往天上看，就會發現，烏雲滾動卻不見雨色。

月亮被遮掩，星辰藏匿行蹤。

大黑之夜，亦是大凶之夜。

清檯鎮往西北走，有一所城池曰北和城，兩地相距不到百里。

因為兩地地勢平坦，路修的很好，來往倒也密切。

但是兩地並非同屬青州府，那北和城屬的是更北邊一點的北關府，北關府最北的地方，則是大堰國的邊防之一。

雖說在偏遠地區，當北關府因為和他國交接，貿易來往倒是頻繁。

得益於清檯鎮和北和城的親近，兩地互通有無，清檯鎮偶爾的可見的新鮮玩意，都是從那邊來的。

同處於夜色下的北和城，在夜色下寧靜悠然，建築略有差別，帶著幾分異域風情。

夜色漸深，徒留更夫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

偶爾冬的一聲鑼鼓，十幾歲的小更夫跟在自己阿爹身後，有些膽怯看著周圍的環境。

今日是他第一次上任。

自己父親腿腳不好，要不了多少時日，自己就會接替父親，成為這裡的更夫。

他做好了準備，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夜，這夜更沉一點。

他看了眼天空，沒有光亮。

四周都是熟悉的環境，彷彿在夜色中重重交疊，偶爾有野貓小狗穿梭而過，帶起的動靜總讓小更夫瞪大了一雙眼。

今晚的那些貓貓狗狗格外多，也很狂躁，像是在逃難一樣。

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這五月天裡，後背早已經汗溼。

“有什麼好怕的？”

見自家兒子這麼不爭氣，老更夫氣的踢了一腳。

更夫雖然夜晚不得睡，可也是個清閒的活計，走走一夜就過去了。

再說這北和城啊，日子好，和平的很，也沒什麼宵小。

深更半夜的，走在這街道上，倒是別有風趣。

老更夫喜歡這個工作，自是希望自家兒子能接受。

不過看小更夫那抗拒的模樣，再看對方臉上那佔據了半邊臉的紫色胎記，老更夫心中也只能嘆息。

這娃命苦，生來就帶了老天爺的印記。

白日裡走在街上，都被人當做怪物驅趕，也不是沒找過其餘的活計，可總過一段時間就會被辭退。

自家兒子是個老實人，他看著不忍心啊。

自己先帶著他適應一段時間吧，若是他還不習慣，再給他想想別的辦法。

好在他雖然膽小，但是也肯吃苦，找些不看臉的活計，總歸還是可以的。

“好了，別看了，沒鬼！”

老更夫見小更夫那縮著腦袋害怕模樣，沒好氣的喊著。

真沒出息啊。

可他又捨不得罵出來，如今家裡就他們父子兩人相依為命了。

自己不為他打算，誰還能幫呢。

“我知道的，我就是覺得，覺得……”

小更夫膽子小，不喜歡和人交流，卻也不怕鬼。

他今夜就是覺得哪哪不對勁。

可在自家老爹那嚴厲的眼神下，小更夫閉嘴了。

兩人沿著街道走著，說這話，倒也閒適。

轉到新的街道上時，老更夫看著自家兒子蒼白的臉，還是不忍心。

“等走完這條街，你回去吧，今晚我來就行。”

“我陪你。”

小更夫卻搖頭。

回去他也是一個人，還不如一起呢。

“你啊……”

老更夫剛想教訓幾句，地面忽然震顫一下。

很輕微，一下而過，可那一下是實實在在的。

往日裡看不起人首飾店老闆門口的架子倒在了地上，砸的聲響讓兩人都嚇了一跳。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童孔在這黑夜中放大。

那是驚駭。

“爹……”

小更夫的聲音在顫抖，他無措的看向老更夫。

老更夫也是驚慌，也在這時，地面再度傳來震顫，兩側房屋也發出咯吱聲。

那是搖擺擠壓才會出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