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聿雲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2章 言志,我那早逝的亡夫又回來了,歲聿雲末,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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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來了?”

打早初來南山邊的瓊亦,正提著佩劍往山上空處走,就聽到林中練劍的盛玄怨向她丟擲的問話。

他語調算不上平淡,不像是隨口一提的問話,帶著幾分愕然,瓊亦還以為這是他發出的逐客令。

本來壓在嗓子裡的一句“早啊”,被瓊亦活活嚥了下去,她紅唇微撇:“怎麼了,我不能來嗎?”

他說:“能。”

瓊亦準備往山上走時,又聽盛玄怨問:“你受傷了?”

她下意識捂住臉上被自己睡著壓出的紅痕,心道:昨日被夫子罵得那麼狠,可不是心裡受傷了嗎?

她不捂臉還好,一捂更讓盛玄怨覺得是被人打了,受的傷。見他停下手中劍法,收劍向自己走來,瓊亦立馬轉過了身去。

“陸溪言……”

“盛顥!”瓊亦覺得,因為睡覺而在臉上留下印子,要是被他知道,那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因此連忙喝住他,“你……繼續練劍,不要多想。”

“誰欺負你了?”

瓊亦哭笑不得:“沒有誰欺負我!”

她只覺得身後的人越走越近,加快了步子往山上走,不想還沒走幾步,一頭撞在了盛玄怨身上,抬頭那瞬間,兩雙眸子頓時對視在了一起,他身上一股松木冷冽幽長的香氣,悉悉索索地往她鼻子裡鑽,瓊亦的心離奇地漏了一拍,連忙移開目光後退兩步。

“是誰打的?”盛玄怨說這話時,瓊亦總覺得他似乎生氣了,但又暗自道:一定是錯覺。

她否認道:“不是誰打的。”

盛玄怨覺得自己看得真真切切,那分明就是一塊掌印,聽瓊亦這麼道,幽黑的眸子半垂了下去:“騙人。”

瓊亦暗道,不能再讓他這樣誤會下去了,索性拿開了遮住紅痕的手:“我沒騙你,是……是我昨夜趴著睡,硌著了,我面板是這樣,磕著碰著就容易起痕。”

盛玄怨望著那塊微微發腫的痕子,又看著她眼圈下的青紫:“……為什麼要趴著睡?”

這是什麼問題啊?

瓊亦啞然道:“十遍澄心賦……”

“哦。”盛玄怨恍然。

瓊亦此時已經將自己原先覺得盛玄怨可能是在關心她的念頭,唰地丟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拐彎抹角地諷道:“對哦,你可是文章寫得好,拿了甲的,肯定不知道這澄心賦有多長多難抄。”

沒想到的是,盛玄怨居然發現了她在陰陽怪氣!

他回道:“你莫揶揄我了。”

瓊亦暗暗咂舌:咦耶?盛玄怨這人,怎麼好像變聰明瞭?聽得懂話了?

“我這怎麼是揶揄你呢?”瓊亦眨了眨那雙澄亮亮的眸子,韻紫的眼瞳像是透了光的琉璃珠,面上滿是真誠:“我這是,在誇你呀。”

她的眼眸生得極好,是幾道雋眉的弧線勾勒出的明媚,瞳仁透亮,笑起時便是半彎清月。“你……”盛玄怨垂首退開一步,耳朵竟不受控制地發熱了起來:“……騙我。”

盛玄怨若是膚色黑點,或許能遮掩住發紅發熱的耳朵,可他膚色白中還透著點冷色,如同上佳的玉脂,耳朵哪怕燒紅了一點,瓊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壞了,他害羞了。

瓊亦想笑,又強行忍住,抿唇乾咳了一聲。

她想起了上回,自己在這山頂逗他的時候,他也是一逗就燒耳朵的。

盛玄怨扭開了臉,心道:又被她……

望著瓊亦眼底毫不掩飾的狡黠,盛玄怨默默咬住了牙,將話又接了回來,道:“我寫的根本就不好,你寫的才好。”他說這句話時語氣一點不算和善,聽著倒像是負氣脫口般的說辭。

瓊亦環手:“你這不是在掃孫夫子的眼光嗎?”

“他一老學究,滿腦子都是陳舊的教條,我亂寫的那些,不過是對了他的胃口而已。”盛玄怨握緊佩劍,黢黑的雙瞳裡藏著難辨的膩煩。

“你亂寫的?”瓊亦張了張唇:“我那日看你下筆如風,還以為是對論志一事有所觸動,大寫特寫呢!”

他口中碎念著:“寫得快,不過是因為那些話,都是平日裡我母親總與我說的,我將其都抄上去罷了。”

盛玄怨的母親,盛家夫人,瓊亦早就聽說過她的名號,為人清冷嚴肅,修為出眾,對待門下弟子嚴苛至極,以女子之身一人鎮守鬼山,實乃當今女修中人人敬佩的翹楚。

一想到那些深明大義的話,都是盛玄怨的母親告訴他的,瓊亦立刻在心中升出傾佩之心來,她回道:“你那篇文章,夫子課上唸了,我也聽了,句句己任,字字見志,確實好。”

她又道:“我寫的也不錯,褚夫子已經和我說過,我也明白了。志向本就沒有對錯之分,硬將此事評個孰是孰非的孫夫子,才是錯的。”

盛玄怨見她這麼說,閉口不言地點了點頭,許久,他才開口道:“……我還是傾羨你那文末中的肆意,寫者灑脫,聽者嚮往。”

聽言,瓊亦眸光微閃,她笑著一把拍上盛玄怨的肩膀,聲音明朗:“盛顥,你懂我啊!”

說罷,她又道:“時候不早了,怎麼和你聊這麼久,欸?你話不一直挺少的嗎?怎麼今個這麼能說?算啦算啦,山上有片空地,我得趕緊去修煉了!待會時候到了我下山,咱倆一塊去學堂啊!”

瓊亦邊招手邊向山上跑去:“我去啦!”

眼前的淡青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層層林木裡。

感受著肩膀上殘存的力道,盛玄怨陷入沉思:不太對勁。

什麼不太對勁,明明是太不對勁了!

他在瓊亦剛才行雲流水的動作裡,感覺到了濃濃的兄弟感!

這明明是稱兄道弟的哥們,日常才會做的動作,說的話啊!

盛玄怨有些失落,但他沒明白自己為什麼失落,他更沒明白自己腦中居然會冒出,兄弟就兄弟吧,這一可怕念頭。

他不知道的是,慌慌忙忙跑到山上的瓊亦,停下腳步後捂著自己的心口,感受掌心一下快過一下的震聲,大腦宕機:我怎麼……會心慌呢?

“不太對勁……”瓊亦喃喃自語:“不太對勁……”

*

將一字不落抄好的十篇書賦交給夫子的瓊亦,平平穩穩地度過了今日的課程,在回宿房的路上,她收到了一封信。

她本以為是竺雲蘿寄來的,回到宿房拆開後才知,這是蘇氏守臺寄回來的信。

瓊亦一邊感慨蘇家辦事效率還挺高,一邊讀了下去。書信字跡勉強算作工整,其中內容先是對她的來信表達了感謝,然後說會著手調查馬車肇事傷人致死一案,最後道希望寄信人可以來守臺一趟,提供證據。

瓊亦放下信紙,心想:我就猜到得跑上一趟。

我若乘車帶著人證去,再輕功一路趕回來,應當花不了一日的時間,挑個脾氣好的夫子的課翹掉,是可以去守臺的。

她暗自盤算著,人證的話……總不能帶著孩子去吧,那樣我也沒法一個人回來。

對了!可以讓衛欣欣的姐姐去做人證,我記得,她好像名喚衛瑩?去了哪謀生計來著……

瓊亦拍了拍腦袋:雲良閣!

她記得陸漓說過,哪兒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似乎是花樓。

這下子可犯了難,瓊亦略微知道,那地方不是自己方便進去的,其次,她對風月之地的印象,是用銀子砸進去的,全是買賣,可貴。

我若是扮作男裝,肯定一眼就會被人看破,再者,我說不定連跨進那門檻的銀子都沒有。

於是這日傍晚,瓊亦找到了師弟師妹們,偷偷摸摸地問道:“逛青樓一趟要多少銀子啊?”

楊小思:“噗!——”

陸漓:“師姐你、你、你……”

陸漓“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下文,反倒是楊小思掩面嘆息道:“怪不得師姐這麼大年紀還不開竅,原來是喜歡漂亮姐姐啊……”

瓊亦頭皮發麻:“噫!什麼啊什麼啊!你們兩個呆瓜在想什麼啊!”說罷,她拍著胸脯道:“我這是見義勇為,為民伸冤呢,你們倆不要誤會什麼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用這輩子最快的語速,迅速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生怕自己說慢了一刻,這倆活寶又會在不靈光的腦瓜裡演了場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戲來。

聽完瓊亦所言的楊小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怎麼會有這麼命苦的人,小小年紀……就……嗚嗚嗚。”

她又道:“師姐!你心腸真好!”

“那是。”瓊亦拍拍胸口:“你師姐,菩薩心腸!人,很好!”

“所以師姐,你是要去雲良閣裡把衛瑩姑娘帶到守臺去作人證嗎?”陸漓問。

瓊亦回道:“一開始我有這個想法,現在想了想,又覺得帶個人去恐怕很難。”

俗世裡的規矩,瓊亦懂的不多,可是賣了身契的人,除非贖身,否則不便接到外面來,這些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陸漓思來想去,沒想到辦法,又問:“那師姐,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想啊。”她合上眼:“自然是立字據去讓衛瑩姑娘蓋手印作證了,蘇氏守臺要是細查,肯定得找上衛姑娘,我能做的,就是在中間給他們搭個橋。”

陸漓贊同地點了點頭。

瓊亦又將話轉回了最初那個問題:“所以,去那雲良閣一趟,得花多少銀子?”

三人商議許久,最後覺得至少準備十兩銀子,於是合夥拼拼湊湊,湊夠了十兩,交到了瓊亦手上。

楊小思不捨地道:“師姐,這錢得讓蘇氏守臺報銷吧?”

瓊亦手提錢袋,篤定說著:“報,肯定得報。”

她又道:“字據,我現在就寫。”

說罷,隨手一撥額前碎髮:“雲良閣,咱們今夜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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