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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定要考取這次競逐賽首名的,這場拿到後,便只差六十八次郡首名了。為此她提前睡足、吃撐,就為了制小標準齒輪的中途不歇。
很快,所有考生都恢復常態。滿場鑿木聲持續,錘敲鑿、鑿鏟木的嘈雜傳到考官區後小多了,隨時間過去,陸續有考官來巡場。
等寧考官巡到王葛這裡時,第一個十齒齒輪她已經制好,正在打磨扁鏟,令其恢復鋒利。其餘三塊小木料均鑿好了圓坯,兩塊垛在四塊大木料上面,一塊擱在工具凳上。磨好扁鏟,她旁若無人得鑿制第二塊木料的端面。
寧考官看眼材料筐,裡面只有卡尺和規器,他輕點下頭,不錯。
剛才他看到幾個考生在用規器正圓,其實匠師使用測量器具不能算錯。比如有的匠師上年紀,眼力模湖了;或者特殊器物的內深、內徑直,目測時無法有好的角度,為免誤差,就得靠尺、規輔助;再就是匠師教匠工、徒弟時,為演示標準分距寸距,也得用測量工具,畢竟口說無憑。
可在只有十二個時辰的郡比試裡用,不可取。因為測量工具的優點會讓考生逐漸依賴,每次用卡尺、規器時,考生的沉浸狀態都中斷掉。總如此,別說制四組齒輪了,三組也難。
午正。
少部分考生抵不住餓,進休息區了。
姚考官巡場回來,低聲跟主考官彙報:“宗師放心,王葛左、右手都利,所以能抗住疲憊。”
黃宗師輕“嗯”聲。
姚考官暗暗羨慕,宗師肯定都具慧眼,能被黃宗師惜才,可見王葛之天賦非一時爭鳴的那種,所以才讓他藉著巡場關注一下她,怕王葛年少爭強,為奪一次郡首名損傷筋腕。
未初。
打聽爆炸情況的護衛回來了,在黃宗師意料之內,還是郡署兵曹,沒聽打到有無人死傷。
未正。
那些中午沒歇的匠師,有三個去休息區了。王葛鑿好了第二個十齒齒輪,正好去趟茅房。穿過休息區,她發現好幾個陶灶都不熄,茅房位置離吃飯的地方不近,一看便知是才挖的糞坑,裡面擱個溺盆,周圍插破木片為籬。
存心折騰考生啊。她回來路上領個餅,咬了一口後擱在了筐裡。
申初。
距離從郡署出發到現在,已五個時辰,王葛兩隻手輪換鑿木也快挺不住了,長時間刻桑木料對她來說,確實有點超極限。
不能歇。計劃好了把四個小齒輪鑿完,就必須完成,她繞著工具凳正走、反走,活動手腕,再拿出麥餅吃掉小半。
可以了,加油王葛!她給自己鼓勁後繼續幹活。
申時末,她把第三個小齒輪鑿完。這樣計算的話,她肯定完不成四組齒輪,將此念頭從腦中排除,著急有用麼?只會令人焦躁。
巴考官從王葛旁邊過去,暗贊,小匠娘跟諸多匠郎拼意志不難,拼基本功也不難,難在拼力氣。他到休息區找一相識的匠吏,囑咐幾句試探王葛的話後離去。可他不知,找哪個匠吏都沒用,他和寧考官的作賭根本沒有機會論輸贏。
酉時。
對普通百姓來說,日落相當於一天的結束,加上體力基本都耗空,休息區的考生明顯比中午時候多。陶灶數量也增加了,每口釜冒著騰騰熱氣,火大時,沸湯頂開蓋子,燉肉裹著花椒、大豆的香氣竄出,更濃更遠,誰能忍住不饞呢?
酉正兩刻,十幾個巡吏端著考官的食桉經制作區走向考官區,王葛咽口唾沫,肚子不爭氣得嘰咕亂叫。有什麼了不起的,誰沒吃過肉啊!她還有半塊麥餅呢,新麥面蒸的,餅皮發硬了,拽一大口慢慢嚼,也很好吃。
她在腦中勾畫大齒輪和它的各項資料。是的,所有小齒輪已經完工,如自己預料,一個比一個製成的時間短。
吃多少餅也在計劃內,王葛仍餘下一些,抓緊時間如廁回來,把新木料放到工具凳上,繼續戰鬥!
考場就是匠人的戰場。
砰!木錘敲鑿下沉。
輕微的“卡”聲後,碎木被剷下來,鑿刃得微微上提,再敲把頂。兩個動作為一組,才能剷出一道邊弧。五尺九寸六分又半的周長需要鏟多少道邊弧,才能剷出圓形粗坯?
王葛不知,沒心思數這個。匠技好的鏟兩圈、稍微修整就可以,匠技差的、心思不專注的,鏟一天也不一定行,甚至能毀壞粗坯。
按自己計劃,四塊大木料的粗坯完成要控制在一個時辰。
很艱鉅。這次不等腕和指節難受她就更換手。
砰,砰。
砰,砰。
砰,砰……
漸漸的,倒替手的節奏也固定,融入整體的沉浸狀態。
一個個火盆點燃,日光與火光切換,王葛僅皺著眉湊近木料,適應,再無其餘反應。飯飽的考生什麼時候回的製作區,她更不知。
亥時。
王葛把剩下的麥餅吃掉,四顧周圍,緩解眼睛酸澀。好渴啊,不過能忍,只要不憋狠堅決不進休息區。她看到驚蟄匠肆的主管匠吏了,人皆稱他“驚蟄匠師”,沒想到對方也在此次考試的察驗匠吏裡。
王葛不知此匠吏一直在關注她,因其中午就受寧考官囑託,等她進休息區後進行言語試探,問她“如果沒有輸掉郡比試不受罰”的獎勵傍身,可敢來考這場郡比試。
亥正。
驚蟄匠師跟巡場的寧考官遇到了,前者搖搖頭,後者明白了,王葛仍持續制木,未真正歇過。
亥時過。
子初過,子正過。
醜初過……醜正兩刻……三刻……
寅初。
有考生僅想趴伏工具凳上歇口氣,結果一下睡著。
有考生在休息區睡了一個時辰,剛回歸。
有考生眼力不行了,必須藉助測量工具。
首場的頭名考生,和王葛一樣始終沒歇過,此考生比她還能拼、連吃喝都沒沾,但他精神和體力都到了極限,再無法把控精準分距,更別說半分距。
黎明之前,最難的時候真正到來!
王葛也到極限了,她不是鐵打的,在往休息區走,雙腳拖拉著彷彿不知道錯步,強睜著眼到水缸旁,舀一瓢冷水、閉上眼勐潑臉。
秋夜之寒,涼上加涼。
“哈……”睏意頓時消得差不多了。
再來一瓢。
“呼。”她扔掉瓢趕緊往回走,嗯?又看到驚蟄匠師了,她先朝對方揖禮。
“快去吧。”他目送這個天賦小匠娘走遠,想到寧、巴考官的賭,沒當回事,笑笑。有什麼可賭的?
如果不倚仗獎勵,她敢參加這場比試麼?呵,沒有什麼如果!
哪來的如果!
再好的獎勵、再讓旁人眼紅,也全是王葛憑自己本事掙來的,既然掙到了,就屬於她!天賦、獎勵、年少、堅韌,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王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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