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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考項“匠師守城之謀”,將在下午申正結束,跟郡武比第二考項的結束時間一樣。

現在是未初。

王葛重新拿起投石機的模器,開始改造第五樣守城器械。

她要將單槓杆改為雙槓杆。人力拉繩的一端,二繩呈“丫”匯為一繩;另一端的頂部則橫架半弧竹筒,放置滾滿荊棘刺的泥球;雙槓杆之間,編織竹條盾,用麻繩綁緊在兩條槓桿上。

那麼此器械就既擁有投泥球的作用,也可以作為防禦盾牌,一旦攻城方朝她和隊員擲傷害物,她與隊員立即躲至竹條盾後頭,起碼可以擋過一至兩輪攻擊。

當然,一切全是最完美的設想。

改造的首要難點,是橫架的半弧竹筒,弧深多少?需要幾個竹筒拼接?肯定要跟泥球的大小匹配。王葛由獎勵材料中有“泥沙”推斷,第五考項中,不會允許考生使用山土製器,甚至水的提供都是定量的。

看明天吧,給她的泥沙到底有多少。所以,她在木牘上畫三種規格的承載竹筒:最小的規格,是三截長、對噼的毛竹稈;最大規格,是將三截長、三個合適弧度的毛竹稈捆綁成半弧竹筒。

改造的次難點,是泥球製造。不能堅固,投出它們後,無論擊中目標或打空落到地上,都要保證泥球碎掉。不然被攻城方揀起來反投,那就麻煩了。

最後的難點,是將這種器械固定在地上,還是可移動?唉,要是能提前知道戰場陡坡的地勢就好了。

“這坡可真陡啊,鷹飛過來都沒處落腳。”

“蠢貨,住口。”

“怕啥?又沒人。”

“你倆都住口。”

三個鬼祟而行的匪徒,分別叫李稻、李梅、李跪,正是匪寇隱藏地偷跑的三人。他們非親兄弟,除了李稻本來叫李大郎,“李”姓是真的,“稻”名和另兩人的姓、名全是結拜時起的。

結拜之地長有梅樹,當時三人唯一的口糧是李大郎帶的稻米,又因結拜時跪天地,就分別叫李稻、李梅、李跪。從起名這方面,可見三兄弟沒一個聰明人。

所以下山沒多遠就跑偏了,之後便在越來越偏與兜圈中交替。

好在他們還知道,必須走有枯葉的路,枯葉得多、得和他們布袍上縫製的槭樹葉一樣。他們不是膽怯逃跑,跟某些匪寇的莽撞念頭一樣,不甘心潛伏,想在舉事之前殺一些勇夫,殺完再返回不就行了。

矗立三人前方的陡坡挺高,也很長,兩側都望不到邊。

上坡?

“小心,有人過來。”李稻眼力最好,慌忙提醒。

三人趕緊戴上帽,熟練的往地上一趴,頭腳方向與來人的方向一致,如此才不容易被踩中。

走過來的人不少,不適合下手,兄弟仨大氣不敢出,直到這些人走遠。

李跪悶聲問:“他們就是勇夫嗎?”

李稻小心翼翼抬頭:“不是。勇夫都有馬。”

李梅悶聲贊:“大兄說的對。”

李稻:“行了,起來,跟上我。去看看,這些人穿著吏衣,來此處一定有原由。”

離遠看時,沒覺得坡多難爬,真爬上來才知艱難,矮藤都是荊棘枝。

李跪問:“咋長這麼多荊棘?跟特意從別處挖了種在這一樣。”

李梅:“幸虧樹葉厚,適合隱藏。”

李稻:“不好,又來人了。”

三人趕緊貼緊地面,倉促中,荊棘劃傷他們的臉。

“倒黴鬼”的命運就此開始,幾乎每隔一刻鐘就有隊伍在坡頂、坡下走動,漸漸把李稻三人卡在陡坡,不敢上也不敢下。為了趴穩,他們的手和腳都被扎傷。

最後,李跪哭了:“大兄,二兄,咱們先別折騰了,趴這歇會吧。”

倒黴鬼們不知,此時他們若不嫌費勁,一點點挪移離開這裡,或許能活命,或許就不會被一種叫“狼牙拍”的新型守城器械,像拍蒼蠅一樣把他們拍死在枯葉堆裡。

話分兩頭。

考官區,藥童給司馬衝的嘴上敷了藥,得晾一晾才能蒙上面巾。

“阿衝。”

司馬衝扭頭,謝奕?他想朝謝奕笑,可是嘴好疼。對方坐到他身側,問:“疼吧?”

“嗯。”

謝奕拍兩下司馬衝的手背,兒郎間的默契與厚誼,盡在不言中。“主考官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跟我說了,線索很少。他懷疑荷舫鄉的陶遊徼品性不端,就先查他吧。你可知此人?”

司馬衝不能說話,布囊裡備有石子,他在地上寫道:“我正懷疑他,不止品性。”

謝奕眼一亮:“說說你的懷疑。”

司馬衝點頭,每寫幾字,抬頭緩一、兩個呼吸,因為低頭時,嘴上的傷更疼,跟要崩裂湧血一樣。在荷舫鄉時,他根本不認識陶廉,起程後,此人處處跟他過不去。過不去的理由,是司馬衝為新鄉兵,年紀這麼小,就憑家世、借這次匠師大比成為遊徼。

司馬衝確實心虛,加上陶廉的挑釁次數雖多,但每次不算過分,因此二人在到達山陰縣前,沒有動過手。此人簡直陰魂不散,直到進入匠師考場,二人才短暫分開。

“陶廉本身就是遊徼,替誰抱怨不平呢?我搶的是普通鄉兵的晉升機會,又沒搶遊徼的?”寫完這段話,司馬衝著重的點手指。

謝奕:“有道理。正常來說,你有能耐當上遊徼,就有能耐讓他當不成遊徼。他的抱怨該藏在心裡,何苦時時在明處跟你作對?倒像是……有意接近你?”

司馬衝繼續寫。今天早上,他才真正開始琢磨陶廉、懷疑此人意圖。閹匪有一個同夥的訊息,是主考官授意蔣遊徼擴散的。可陶廉為表現仗義,喊的卻是“你等聽好了、你等若殺司馬衝”幾句話。

凡聽到閹匪有同夥這一訊息的,必然知道僅有一個匪同夥。陶廉為什麼喊“你等”?還重複了兩遍?

謝奕:“心虛?故意?都證明此人有問題。不,”他緩緩搖頭,“重點不在這。重點是,他仍要接近你。他武藝怎樣?”

“路上較量過,一身蠻力,非我對手。”

“較量時,他先動的手?”

司馬衝點頭。

“阿衝,當心此人。他使蠻力,有可能……不想暴露破綻,再者,故意讓你輕視。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目標絕非你。此人再接近你時,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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