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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正三刻。
竹區五院的大考核結束。被淘汰者除了苗娘子是將兵方,其餘都是兵方。
沒錯,陳小娘子輸給了胡匠娘。
按規矩,被淘汰者必須在下午未初前離開林木苑。
陳小娘子麻利的收拾行囊,氣憤道:“破地方,誰願多呆似的。”她要第一個走,收拾完就走,可是臉上的倔強,在看到筐底的兩雙新寒鞋時,維持不住了。
當初離家,以為在山陰縣呆到冬,阿母縫了兩雙厚寒鞋,針腳密疊,讓她能放心的倒替著穿。一雙都沒來得及上腳呢,她就不爭氣的被逐出急訓營。她又沒惹著孟娘子,明知她跟胡匠娘結怨,為什麼先選對方為將兵,選她為兵?這不存心欺負人嘛。
王葛這些勝出者都在製作區,陳小娘子背好了行囊出來,昂首而過,片語未留。
不多時,剩餘被淘汰者也相繼離開。
苗娘子路過王葛時,停住。“王準匠師,你我之後很難再見。我有兩問,可願為我解惑?”
“你問。”
“為何練習雙足畫圓畫方?難不成你害怕以後無手可用?”
“你想多了。我僅是覺得你不配讓我出手。”
賤婢!“我何時得罪過王準匠師?”
“這是第二問?”
“是第二問。你擇我為將兵,”她掃胡匠娘一眼,冷笑道:“或擇誰為將兵,都正常。你明知我跟郭準匠師是同鄉,再擇她為兵,讓我和郭準匠師比拼,肯定是故意的。你辯也無用!越辯越證明你心虛!我技不如人,我認。但是為何?我不明白,我怎麼得罪的你,望你教我,我有錯改之,免得以後以同樣方式得罪了別人仍不自知。”
“苗準匠師又想多了。旁人都是我踱衣縣同鄉,我當然選你和郭娘子。就這麼簡單。”說完,王葛回屋。
“你……”好有心計的小賊婢!不但避開了質問,還贏得同鄉的擁護。苗娘子的騰騰怒火,全噎在嗓子眼。
郭娘子的幸災樂禍,也一瞬間沒滋沒味。
王葛搬著筐重又出來,放到地上後,晃晃筐,好似嫌它不穩,拿個竹片墊到底下,接著又把竹片抽出來,豎向苗娘子。“你看……”
“你懷疑是我……”藏的運氣任務就明說!好在苗娘子尚存理智,以咳嗽掩飾,沒嚷出後半句。除了她和王葛,沒人知道那個任務竹簡是墊在王葛行囊底下的,一嚷就暴露了。
“嘖,本來就是你啊。”
“少拐彎磨角!直說,就是我什麼?”
“直說就直說,就是你、擋著我光了,能不能稍微讓讓。”
啊!小賊婢!苗娘子氣極,捂嘴劇咳,這回是真咳。她借這股難受勁,句著背、逃似的離開竹區五院。
太賊了,王葛太賊了!對方又是晃竹片、又是拿竹片墊筐,很明顯在告訴她,對方知道了,知道是她把運氣任務墊到對方竹筐底下的,或許王葛更早的猜出石子也是她撒的?
但這小賊婢怎麼知道的?她做這兩樁事時,屋舍真的沒人啊!
而且為了撇清嫌疑,她這兩天特意表現的生病虛弱,怎麼就被對方猜出來了?對方和胡匠娘結怨頗深,為何不懷疑是胡匠娘乾的?
午初三刻。
野山的一些背陰地,光線漸暗。草蟲倒是不少,尤其那種多腿的,稍不注意就爬到人身上。
到達慈竹林,此處寬廣,地上全是腐枝爛葉,有的竹叢抱團密集,還有好些發黃的,顯然已經爛了竹根。
桓真自言自語:“如果鼠大郎躲開人來這裡,想幹什麼?與人相約?那就應該還有第二人,也躲開了眾人才對。”
王二郎搖頭:“我們伐薪時,是常有人跑開,都是在剛才樟樹林附近解手,不會躲這麼遠。村鄰上山都願結伴就是這原因,誰離開久了,容易發現,然後喊人、去找。”
“也就是說,賈家的佃農都厭惡鼠大郎,他得離開很久,才會被人發現?”
“是。”反正前世一直是這樣。這輩子他和鼠大郎沒來往,伐薪時很少遇到對方。
“二郎君,你認識的村鄰有無鼠大郎這樣的人?無人願意與其結伴,離開樟樹林稍微久一些,村鄰也不在意?”
我三弟唄。王二郎頓時窘到極致。這、這咋說?
桓真察言觀色,示意鐵雷在前。進入竹林,他跟王二郎並行,問道:“二郎君可想起這片竹林的傳聞?”
“想起來了,有人傳此處有大蛇窩。誰先傳的,我真不知道。”
“大蛇窩……呵,要麼是真,要麼是有人故意散播,防備有人來這裡。這片竹林,說不定真有問題。”
是有問題!但和藏錢一樣,都是上輩子的問題啊!王二郎急的嘴皮子顫動,唉,咋解釋嘛。轉話題吧,他問:“桓亭長,你是不是懷疑鼠大郎在這裡被人害死,然後扔進野山河的?”
轉移話題?桓真笑了,更加篤定王二郎知道些什麼,幸好對方老實耿直,心思都寫在臉上。“不,鼠大郎確實是溺水而死。不瞞二郎君,此桉很難查。唯一的線索,就是鼠大郎死之前,故意躲開賈家那些佃農,離開樟樹林一段時間。我也不知他是否來過此處,如果此處無線索,咱們再折回去,往剛才的緩坡方向找。不管結果怎樣,盡力而為吧。”
“哦。”
桓真壓低聲音,跟講悄悄話似的告知:“此桉歸任亭長管,查不清楚鼠大郎的死因,任亭長會被撤職。”
“啊?那咋整?”任亭長是好官哪!
“是啊,那咋整。”
“哎呀,那咋整、咋整、關任亭長啥事呢……”王二郎一邊絮叨、一邊仔細回想前世,藏錢的位置自進入竹林後,先往哪拐、再往哪拐咧?
桓亭長說的對,就算查不著線索,也得盡力而為。那他也盡力幫忙,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找到前世的藏錢地。
如果那裡也啥都沒有,就不再琢磨這事了,也證明前世是前世,跟今世沒關係。
“呀!呀!”王二郎瞪大眼,指著一根底部有洞的竹稈,指頭連點,結舌。
鐵雷跑回來,順著指引看到了裂洞。慈竹林裡,這種爛稈的竹子並不罕見。可這根不一樣,裂口卡著根枝條。這枝條非竹枝,是樹枝。
竹杆頗細,黑黢黢的,鐵雷小心翼翼往外揪枝,枝很短,梢端繫著麻繩。
來對了!桓真眉頭緊皺的同時,瞧了王二郎一眼。對方是湊巧發現的?還是特意引他和鐵雷過來?
鐵雷繼續往外拽,銅錢從洞裡露了出來。
全揪出來後,一長串,不多不少,正好一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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