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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可愛的毛驢痾糞蛋時也不可愛,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倆耳還使勁的朝後撇哩。別小看古時代的環境法,王葛不知道歷史上別的朝代怎樣,但是在大晉,家畜在官道上痾了糞必須揀乾淨,不然能罰的普通農戶傾家蕩產。
所以她的揹筐沒白騰出來,趕緊在路邊拔野草墊筐,戴上手套把糞蛋拾筐裡。這樣一磨蹭,就落在了聶女娘倆人的後頭。
王葛正好不想再跟她倆搭夥,就不緊不慢的牽驢走,用草枝幫它攆蠅蟲。
殷女娘突然驚喜的朝前方揮手,一個穿著栗色衣裳、背藤簍的郎君朝她跑來。殷女娘俏臉羞紅,問:“你咋還真來啊,路那麼遠。”
“不算遠,在這裡等也不用辦過所。”
此處剛好出了縣邑境。再往前走百丈遠就到了瓿知、潯屻兩鄉和荷舫鄉的岔路了。
“阿安,她是……也是咱鄉的考生。阿安,我沒考好,沒被留取。對了,我還新結識了個同鄉考生,小娘子……小娘子你走快些啊!”
躲都躲不開。王葛過來後更無語,殷女娘立即歡喜的道句“走”,也沒再彼此多介紹句。
“別動。”殷女娘從阿安的腰後側位置、藤簍下方恰好遮不到的地方,拿下個不知啥物,往道邊下坡的草窩裡一擲。“沾了根草你都不知道,走吧。”
嗯?啥草需要使勁往草窩裡扔?殷女娘說這話的語氣,可不似剛才那麼歡喜啊。
聶女娘不知為何也拉著臉,慢慢和王葛並行。“王小娘子沒怎麼和我二人說過話。”
王葛停一下,指自己喉嚨:“呃呃咳。”
“我有水,你喝嗎?”
王葛搖頭。
殷女娘回頭催促她們:“快點啊,總磨磨蹭蹭的。”
“煩死!小時候沒覺得她這樣煩。”聶女娘不滿,連帶剛才的抱怨一起都囔出來,聲音挺小,有種我沒特意說別人壞話,你王葛愛聽不聽的意思:“剛才數落我從姐,顯得她多有主見似的,一見著郎君,還不是跟我從姐一樣。那郎君沒來時,我是她鄰家舊友,人來了,嘖……我成了某考生。”
王葛停下,太好了,驢又痾糞了。
聶女娘跟著停下來。“呵,安郎君剛才就瞧了我一眼,可把她酸著了。哼,誰的眼珠是種在當中嗎?只能瞧一個人、不能轉悠?那不是傻貨嗎?嘖嘖嘖,只要瞧旁人一眼就是有歪心?她這針眼大的心思,還不如我從姐哩。哼,別說,這殷小娘子啊,真跟驢糞一樣,乍看挺靈透,一肚子灰!”
“嘖?你倆快點!”殷女娘又一次催促。
王葛舉手示意正在拾糞。
聶女娘已經抱怨完,先衝遠處喊句“來了”,然後跟王葛說:“我先過去了,你也快點。”
“嗯。”
再說桓真幾人隨鐵風來到槭樹林中,林中比道邊涼快多了,巴掌形的落葉到處都是,野草不長,稀稀落落的從縫隙裡擠出。
死者的綠衣裳從遠處看,跟草葉融為一體,石厚打量鐵風,暗贊對方眼力真強。
這女屍的衣衫稍有不整,僅是稍有。死因補步看,是顱後正好磕在一塊半埋泥土的石頭上,眼睛還微睜著,嘴巴也微張。
王恬一邊臉腫、另邊臉更腫,蹲下來觀察屍體時,顯得睜隻眼閉隻眼,表情更好笑,彷彿在跟屍體較勁。他口齒不清道:“他仨!嚼對是他仨!”
石厚:“王郎在懷疑……他殺,絕對是他殺。”
王恬抬起較勁眼神。“嗯!”
桓真也“嗯”,接著道:“現在起,一人只梳理一次桉情。鐵風你說。”
“此人……”
“尺娘紙。”王恬更正。
鐵風:“此娘子驟然倒地時後退了一步。這裡樹葉堆的略厚,留不下印跡,但你們看她右邊的腳跟處,鞋底粘著差點踩成兩截、還沒斷的樹葉。這樹葉是新落的,溼且有韌性,突遭碾,才能將斷未斷的粘在她鞋底。如果她是正常滑倒、仰下去,來不及退這一步。而且按距離算,她該在這個位置被滑、被絆。此處沒有石頭也沒碎枝。”他腳尖勾個圈。
“所以她是被人推搡,退了一步沒撐住,倒地後磕傷、或當即死亡。再加上最大的疑點,她的襦、衫領口都扯的有些松,總不能是她自己扯的。”
王恬站起來,看著鐵風,把自己領口扯開。
鐵風:“我只瞧出這麼多。”
桓真:“石厚說。”
“屍體被人動過,在腰下一點的位置,一定是有某物壓在這裡,被扯走了,扯出來時帶動死者的裙,不明顯,但……”
桓真揀個棍,把女屍腚後的布料撥拉一下,問:“這樣還能瞧出來嗎?”
石厚……
王恬說不上驚悚,還是興奮,臉徹底畸形。
桓真先看鐵風一眼,鐵風知道犯了大錯,垂頭。然後他拿出一方手巾,手巾一角繡著個掌心長度的郎君。此繡像只有上半身形,著重五官的繡描,王恬越看越覺得眼熟。
想起來了!
桓真看著王恬:“對,很像王二郎君,王葛二叔。其實王二每天在賈舍村,只要一查就知死者肯定不是他害的。鐵風之所以取走手巾,是怕王二逃不開被此事拖累,被村鄰說短論長。”
“屬下知錯。”
“以後做事一定小心再小心。”
“是!”
石厚蹲下,拾起桓真用過的草棍再撥拉下死者裳裙,以此表示“同流合汙”。
王恬也揀起草棍。
“你別動!”
“王郎莫動!”
“王郎……”
仨人同時制止。
人命桉必須報當地鄉正,此地界已經出了縣邑,但離瓿知鄉還遠,桓真讓鐵風直接去報縣署,他和王恬去最近的野亭投宿,今日是沒法趕路了。留石厚在此等官吏,莫讓野獸、或穿近路逃避盤查過所的百姓破壞兇桉現場。
傍晚,槭葉亭。
王葛向亭吏出示過所,今夜投宿在此。這裡樹林密集,為了減少砍伐,圍牆內的每間茅屋都很小,均以荊棘為籬。
殷女娘三人早走遠了,安郎君沒有過所路證,哪敢投宿野亭,只能再往前找空亭將就一晚。
好奇妙的友情,聶女娘瞧不慣殷女娘,還偏偏跟著同行。
王葛往驛亭後頭走,前面都住滿了。豬圈特有的臭味漸漸傳來,毛驢倒挺歡喜,跟幾頭豬附和哼叫。
突然,一個小石子扔到她前頭丈遠位置,她驚望過去,是王恬,正站豬圈邊上衝她笑。
“王郎君?原來你們也投宿在這呀。”
王恬神秘道:“我債辦桉,不要多問。旁邊樹稜死了個稜。嘖嘖……和你二叔……”
二叔?王葛腦中轟一下……耳鳴般的雜音從四面八方聚攏!
“阿恬!”桓真怒喝,令王葛清醒。他拿著鍬過來。
王恬以為要捱揍了,但桓真卻說:“王葛,進來說。還有你,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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