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嚼糖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66章 耙子手王葛,大晉女匠師,悟空嚼糖,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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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冷,回屋說。”賈嫗訓虎頭下來,把王葛拉進主屋,用兩層被褥將她裹的嚴嚴實實後,褪掉那雙冷汗浸透的足衣,把王葛冰涼的腳塞自己衣裡。虎頭則站阿姐後頭給她扶緊褥子。

“大母……”王葛哪能讓老人幫自己捂腳,才剛想掙開就被大母一巴掌呼腿上。

“快說說,考咋樣?”

屋門口高高矮矮、齊刷刷的目光全注視著王葛。

她先一探身,拉住阿父的手,讓他坐旁邊後,說道:“大母,阿父,我考上……”

王二郎使勁咳一聲。

王翁瞪二郎一眼,意思是:用你多嘴?虎寶說是頭等匠工,那肯定就是頭等匠工。

王葛見大父神情其實比二叔強不到哪去,乾脆不提頭等的事了:“我考上匠工了。”她腳微微往回縮,怕涼到大母肚子。

但賈嫗緊接著把孫女的腳摁實在了,笑的見牙不見眼:“我就說、我就說嘛,虎寶準行!”

小賈氏一把將王菽推出來:“如今地裡輕閒了,阿葛啊,明日起可真得好好教你從妹。說不定過兩年,咱家能再出個匠、匠……是吧?”

王菽的臉臊紅,阿母真是,連匠工都沒聽明白就急著把她推出來,急什麼嘛,從姐才剛進屋。

“那是一定的。”王葛應下,轉了話題問:“三叔哩?”

王蓬等好半天了,拉著么妹過來:“我阿父又去沙屯了。從姐,你看我長高沒?”

王葛揉著他小腦袋瓜,誇道:“不僅長高了,還壯實了。阿艾也高了。”

王艾靦腆的咬手指。

王翁發話:“都知道了吧,阿葛以後是匠工了,這是好事,村裡要是有人問,照實說。但人家不問,誰也不許主動提!行了,除了長房,都回自己屋。阿菽去熬些薑湯,二郎,你去灶屋暖和暖和。”

主屋總算清靜下來。

王葛看向窗靈,窗縫湖了新泥,窗下是新打的長桉,桉上有簡策、筆、硯、燭燈,知道是特意為虎頭置辦的。席子靠東牆的地方疊放許多葛布,還有裁製好、裁剪中的裋褐。這是幹嘛用的?

賈嫗見孫女來回打量屋裡,嘆聲氣,輕問:“覺著變樣了,是吧?”

“嗯。回來之前,想的都是屋裡以前的樣子。大父大母,阿父,跟二叔回來這一路,我可想你們了。”說這話時,她反手握住阿弟的小手,姐弟之間的思念,心有靈犀。

王翁:“人啊,都是離開家了,才知道想家。”

“是。”王葛垂頭:“本來沒覺得離開多久,從縣裡往回走,越離鄉近,越難受,才知道剛開始的時候不是不想家,是沒敢想……”

王荇一抽一搭,王葛攬過他,給他擦淨淚,也擦掉自己的,繼續道:“直到在葦亭見到二叔,在村口見到大父,心裡才踏實了。還有,我考上匠工的事,大父不讓跟村鄰主動提是對的,我這頭等匠工,唉,說實話吧……”

她將自己怎麼考上頭等匠工、怎麼受遊徼欺負、桓縣令怎麼幫她、錄取為頭等匠工時多少人羨慕她,然後哪家匠肆都不僱她,全娓娓道來。

一家人跟著她的講述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大罵那豎夫、一會兒感激桓縣令。

待她講完,大父說道:“你考匠工是為以後考匠師,又不是為了一輩子在匠肆幹活,有啥可愧疚的?再不容易掙錢,也比考不上的強。放心,天再寒,我和你叔父也會進野山伐竹料,耽誤不了你練手藝。”

大母附和:“對。誰要敢拿頭等匠工這事取笑你,大母第一個不饒她!”

賈嫗知道,家裡若有人敢嘲笑孫女,定然是二郎新婦。接下來,她將這段時間家裡的事跟王葛簡單一說。

地裡是沒活了,但一點都閒不下來。進入孟冬,王二郎每日都得去野山伐薪,順便砍竹,採摘野蘆服。賈地主家收裋褐,人家給布料,自家只管縫,每套衣可換一升隔年的谷糧。

“你三叔啊,真是指望不上!還有,阿竹那孩子咋那麼氣人!”賈嫗講到三房就生氣:“當初他天天掉淚想他阿母,你大父憐惜他,讓他阿父把他送沙屯,怕姚家不情願,還拿去了兩大袋糧,那他就安心在那待著唄。可倒好,自從上回說受了寒,讓你三叔去沙屯一次後,阿竹就三天兩頭讓人捎口信,回回說受寒。家裡忙成這樣,你三叔是來回往沙屯跑,去一回,就得搭一回腳力錢!我說那就接回來,別一趟趟的沒完沒了。哼,你大父不讓接,那邊阿竹也哭鬧著不回。真折騰人!哼!”

賈嫗很不滿的斜王翁一眼。

王葛明白了,大母並不知道王竹做過的孽事。這時她腳已經暖和過來了,拿過大母縫的裋褐,都是夾層、無鎖邊,知道這是縫寒衣,賈地主家怕村民偷絮,只給了布料。

王葛想起在匠肆制方頭履,連針腳距離都有嚴格的制式,就問:“大母,賈地主家分給村裡這些活,沒給衣樣子?”

“給了,這些就是。連通袖多長都得按衣樣子來裁。”賈嫗拿過上衣下褲,比量,自誇:“讓咱家匠工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針腳距離不一樣。”

賈嫗回想一下,犯滴咕了。“當時那佃戶還真提了一句,針腳得按衣樣子上的來。”

王翁“嘖”一聲:“那你咋不聽?”

“我……誰家縫衣,還要求這麼細?”賈嫗越尋思越忐忑,“肯定不止咱家這樣!那賈地主還能白讓咱農戶幹活,不給兌糧?”

王翁:“肯定不會啥都不給,但人家把規矩都說頭裡了,到時少給咱一半,咱有啥理?正好阿葛回來了,趕緊拆了重縫。”

王葛抱起這堆衣物:“大母別管了,明天我全拆出來。”

長房三個離開後,王翁從布囊裡掏出一個小竹筒:“呶,虎寶在縣裡藥鋪買的不龜脂,給你擦手用,說是治皴裂。”

葛嫗拔開木塞,只見裡頭的白脂軟糯晶瑩,稀罕的一嗅,只有輕澹藥味,一點也不難聞。

“這得多少錢?怪不得回來的晚,又去編東西賣錢了?剛才咋沒說?”

“還不是怕你訓她?她在匠肆沒日沒夜幹了兩天,掙了三十個錢。考上頭等匠工,官府賞了一百個錢。她自己又編了些東西,湊了二十個錢。知道一入冬,你的手就裂大口……唉!買都買了,你可別……唉!”

王翁擰過身朝窗靈子看,老妻這雙手,一入冬就太遭罪,有時皴裂的厲害還淌血水。家裡現在是開始攢錢了,但哪處想過好些,不得花大錢?以前是不知道有這種藥,可現在就算知道了,也只有虎寶捨得孝敬。

孝敬還得偷著孝敬,怕挨訓。一百五十個錢啊,才買這一小盒藥脂。

“嗚……”賈嫗捂住臉,使勁痛哭幾聲,再捶打老夫背幾下,心疼的那股勁才好受些。“這孩子就是個耙子手啊!以後一個錢也別放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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