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攔路的虎，膽小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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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大棕熊急急地從地上爬起來，只看了他們一眼，便毫不猶豫朝他們衝了過來。

“跑！”姜雲厲聲喊道。自己卻站在原地，手中的石子已經撒了出去。

棕熊被數個石子砸中，厚厚的皮毛上轉眼便多了數個血坑，疼得齜牙咧嘴，身子卻幾乎沒有停頓，一個勁地往前衝。

空間裡，金霸眉頭微蹙，“這隻棕熊的狀態看著不太對，你小心些，不要跟它硬碰硬。”

面對快速接近的棕熊，姜雲一邊丟石頭一邊往後退。“姑父，樹幹！”

隊伍後方，張良即刻明白姜雲的意思。於是一邊讓姜楊帶人去接小分隊，一邊自己帶人扛著樹幹衝了上去。

張良：“雲娘，退！”

姜雲毫不猶豫地轉身奔向張良，給他留下攻擊的空間。

只見，微微傾斜的山道上，一根粗壯的新鮮樹幹朝著大棕熊滾滾而來。

棕熊著急地捶捶胸口，腳下卻不停。待樹幹靠近時，棕熊笨重地越過樹幹，隨後重重地落在地上，繼續往前跑。

可是第二根、第三根樹幹緊隨其後，很快棕熊便亂了節奏。

一個不小心，熊掌踩在了滾動的樹幹上，“撲通”一聲，龐大的身軀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激起一陣塵土。

棕熊笨拙地想要爬起來，又被腳下的樹幹絆倒。

眼看著前方四五根樹幹陸續朝它逼近。

棕熊竟一把抱住腦袋，竟準備硬扛樹幹的撞擊。

要知道，張良他們砍得樹幹雖然不長，卻個個十分粗壯。

樹幹隨著山道滾下，所帶的衝力不小，若是那數根樹幹都砸中棕熊的腦袋，不死也是個重傷的下場。

姜雲和張良對視一眼，總覺得眼前這隻大棕熊似乎有些……憨？

正想著，山道旁一道棕紅色的身影躥出，趕在樹幹砸中棕熊之前，以自己的身體扛下了接踵而至的樹幹。

張良：……一隻狐狸，救了一隻棕熊？

張良顧不上驚訝，朝身邊的人一揮手，準備將剩下的樹幹全部用上。

卻被姜雲伸手攔下，“那是我朋友。”

張良等人：……一隻狐狸，是她朋友？

姜雲沒有解釋，喊了一聲“小狐狸”，便朝他們走去。

聽到聲音，又久久沒有疼痛傳來，棕熊抬起頭，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頓時眼睛一亮。

隨後委屈巴巴地衝著面前的小狐狸低聲吼叫了一聲，又伸出一隻爪子輕輕扒拉了一下小狐狸，滿眼的依賴和喜悅。

姜雲：……

那邊，姜楊帶著大部隊已經撤出這段山道。

這邊，張良和幾個留下來幫忙的人，便看著姜雲蹲在小狐狸旁邊自顧自地敘舊。

一旁的棕熊滿眼警惕地瞪著姜雲。

小狐狸背對著眾人，又壓低了聲音和姜雲交談，眾人沒有聽見，但見它時不時做出一些動作，顯然是在回應姜雲。

張良等人：……真的認識？

忽然棕熊往小狐狸身後一縮，朝著山道旁的灌木叢發出一聲嗚咽。

姜雲心中一凜，緩緩站起身來，看向山道旁的灌木叢。

只見一隻勐虎高揚著頭顱，銳利地目光在他們身上徘迴，似在挑剔接下來的食物。

片刻後，它的目光停在了大棕熊身上。

大棕熊又往小狐狸身後縮了縮。

姜雲和小狐狸對視一眼，隨後便同時動了起來。

……

烈日當空，幾名官差站在虎溪鎮外翹首以盼。

路過的百姓勸道：“趙捕頭，這天這麼熱，你們這麼曬著可不行啊！會生病的！”

“是啊，不如去我家歇歇腳吧？我讓家中備些飯菜。”

……

趙普搖了搖頭，謝絕了百姓的好意。

百姓見勸不動，只能作罷。只是沒一會兒便有人端了茶水送來，將他們喝空的竹筒灌滿。

這回趙普倒是沒有拒絕。

待百姓們離開，身旁的官差忍不住道：“頭，這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他們不會不來了吧？”

趙普搖搖頭，“姜四郎不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我只怕他們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趙普對一旁的手下道：“你們二人留在這，其他人隨我去迎一迎。”

話音剛落，就聽一人興奮地指著山道的方向，“有人來了！”

趙普眯眼望去，就見山道上一群人扛著粗壯的樹幹小跑而來。

雙方匯合，趙普率先發問：“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晚？可是出什麼事了？”

說著，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奇怪道：“不是說你家姜雲會來嗎？怎麼不見她？”

姜楊一把拋下樹幹，想要一屁股坐下，卻想著姜雲的叮囑，只能強撐著站著，嘶啞著聲音道：“先讓我喘口氣。”

……

第一批難民被安置在虎溪鎮外不遠處的一片荒地上。姜楊他們略一修整便隨著趙普往聚集地去了。

路上趙普抽空向他們介紹聚集地如今的情況。

“……大人前兩日便派人來幫他們篩選附近可以食用野菜，只是量不多。”

等到了聚集地，看到快被薅禿的地，姜楊總算明白為什麼說野菜量不多了。

此處地處縣城和虎溪鎮之間，本是無人耕種的荒地，好在距離密林不近，夜裡不用當心虎狼出沒。

自從難民人數劇增之後，富戶們的施粥也漸漸停了。

縣衙缺銀少糧的，每日也只能發一小把糧，讓他們勉強能活。

沒得吃，便只能指著荒地上的植物。

那麼多難民呢，每人薅一把，用不了幾日便將附近薅禿了。

再遠一點便是山林了，林中植被複雜，他們更是分不清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的了。

加上又有毒蟲出沒。

死了幾個人後，他們便不敢再去了。全靠每日一點救濟糧撐著一口氣。

便是縣衙來人，帶著他們去山林裡採摘野菜，他們也只敢跟著在最外圍的林子活動，不敢再深入。

差役們人數有限，也怕太深入了遇著野獸。因此每日能採到的野菜十分有限。難民們每人吃上一口就沒了。

被薅禿的荒地上，潦草地搭著一些草棚。

草棚下，衣衫襤褸、瘦的臉頰凹陷的難民們仰面而躺，聽到動靜木然地動了動眼珠子，瞧見趙捕頭的時候，他們才有了些生氣。

有人啞著嗓子問道：“趙捕頭，是要分糧嗎？”

見趙捕頭搖了搖頭，那人便又閉目假寐去了。

“這樣省力氣，他們都吃不飽，平日裡能不活動就不活動。”趙捕頭解釋道。

姜楊眾人一陣沉默。

前幾年災年收成不好的時候他們也險些活不下去。那時也是每日躺著，能不活動便不活動。

但是他們那是為了省下口糧等播種、收成的時候能吃飽，有力氣侍弄莊稼，以期來年好過些。

因為有希望，他們是極力地想要活下去。

可這些難民的臉上只有麻木，眼中的光似乎已經熄滅，只餘下一絲不甘。

他們不甘，他們想要活下去，卻不知該如何活。

沒有地，沒有糧，若是縣衙不能救他們，他們便真的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