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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又被摔上了。
本就年久失修的門,終於經不住折騰,合頁處裂開了。
司黎黎也裂開了。
陸厲臣在雪地裡抽了一會煙,試圖用這個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
可越抽心裡越浮躁,越抽心裡越窩火。
他是氣司黎黎的,說變心就變心。
好像那十幾年的喜歡,只是她的一時興起。
不多會兒,垃圾桶上用來放煙頭的地方就塞滿了菸嘴,陸厲臣感覺嘴都有些麻了。
一雙粉色的雪地靴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陸厲臣盯著那雙粉色的雪地靴走神。
他沒抬頭。
他認得那雪地靴,還是他買的。
雪地靴的主人抬腿踢了踢他,“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陸厲臣喉頭哽了哽,“說。”
男人依舊惜字如金,通身都帶了一層薄薄的疏離感。
司黎黎常常在想,陸厲臣這麼寡淡的一個男人,她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他?
而且一喜歡,就是那麼多年。
雖然陸厲臣很優秀,可她身邊也不缺優秀的人啊,怎麼就對這人念念不忘了呢?
試圖放棄的這一年多時間裡,她時常告誡自己。
但凡陸厲臣有一絲真心在,她都不會放棄。
十幾年時間,就算是捂一塊冰,也能捂化了吧?
所以盧宇說陸厲臣是吃醋了,司黎黎是不認可她這個說法的。
可陸厲臣越來越多的怪異行為,她實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心中的疑慮也越來越大,她不得不來尋找一個答案。
就當是……
最後一次的努力吧。
就算以後他們分道揚鑣,她也不至於太遺憾,畢竟努力過了。
“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司黎黎問出了心理的疑慮。
怕他不知道她在問什麼,她一條條的羅列出來,“為什麼會不顧危險去救我?為什麼會因為別人跟我告白就生氣?為什麼會一直守在我病床前?為什麼……不跟護士解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陸厲臣,你不喜歡我,又為什麼要做這些呢?”司黎黎很認真的跟他要一個答案。
答案呼之欲出。
可陸厲臣說不出口。
他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
也說不出那些山盟海誓。
年少的經歷,讓他有了心結。
他的心理醫生告訴他,他患有很嚴重的情感冷漠症和無愛症。
他一度摒棄所謂的愛情,覺得那是最無用的東西。
就像他媽媽一樣,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成瘋成魔,人不人鬼不鬼的。
少時,母親為了得到父親的垂憐,大冬天將他泡在冰冷的水裡,讓他生病,發高燒,藉此換來父親的關注。
次數多了,父親看穿了她的把戲,也就不予理會了。
母親不僅沒有因此清醒,反而變本加厲。
故意把他扔到街頭,透露他是陸家的長孫,親眼目睹他被綁匪帶走,然後興匆匆的跑去找陸瑾時,告訴他孩子不見了。
陸瑾時以為她又在作妖,懷疑綁架是她編造出來的,乾脆連電話都不接,也就錯過了綁匪打來的電話。
綁匪打不通電話,惱羞成怒,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了年幼的陸厲臣身上。
他被打得遍體鱗傷,丟了半條命,人也被丟在了荒郊野外。
是他命大,被採草藥的老人撿到還救了他一命。
陸港歸知曉此事之後大為震怒,把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痛罵了一通,隨後把陸厲臣養在了身邊,他的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但母親並未消停,只是她的手伸不到老爺子這邊來,也就動不了陸厲臣。
她索性自暴自棄,開始自虐,三五不時都要鬧上一出自殺的戲碼。
童年陰影從來都不是一場突然降臨的暴風雨,而是一生的潮溼。
他從不相信愛,也不屑愛。
所以司黎黎的問題,讓他陷入了沉默。
換做從前,司黎黎肯定會內耗,覺得他太冷漠,覺得是自己一廂情願。
可剛剛,秦淮給她發來了陸厲臣的病例資料。
這也是她為何會下樓來找陸厲臣的重要原因之一。
沒能等到男人的答覆,司黎黎到也不急,而是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大概是天太冷了,她又大病初癒,即使穿得很暖和,但還是凍得跺了跺腳。
陸厲臣嘴唇動了動,悶悶的說了一句,“冷的話就回病房。”
聲音冷冰冰的,態度也冷冰冰的。
渾身上下永遠裹挾著一層薄薄的疏離感。
司黎黎哈了哈氣,看著眼前騰昇起的白霧,嘴角微微揚了揚說,“這算是關心我嗎?”
陸厲臣眉頭微微蹙起。
但司黎黎揪著他不放,非要個答案,“以前我追你的時候,你怎麼那麼冷漠呢?是因為討厭我?”
他憋了半天,說了一句,“不是。”
司黎黎忍著笑說,“不討厭,那就是喜歡的吧。”
陸厲臣又啞火了。
她只好換個溝通方式,“還是說回你不顧危險救我這件事吧,如果是其他人遇上危險,你也會這麼做嗎?”
這次陸厲臣答覆得挺快,“我為什麼要救毫不相干的人?”
司黎黎心想,這男人還真是擰巴。
“所以我在你心裡,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對吧。”司黎黎衝拳出擊,一雙水眸直勾勾的看著他。
陸厲臣避無可避,但眉宇間沉了幾天的陰翳,因為她一下就散了。
他臉色稍緩,脫下身上的外套裹在了她身上,“病才剛好,不能吹太久冷風,回病房吧。”
司黎黎順勢抓住他的手,雙眸漆亮的看著他,“陸厲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呀?”
或許是被逼急了,也或許是真擔心她凍著,男人到底還是給了答案,“嗯。”
嗯?
司黎黎揚了揚眉。
這感覺就像是做語文試卷上的閱讀理解題。
不過她更偏向於好的那一方,所以她眉眼彎彎的問道,“那你以前怎麼不回答我?”
陸厲臣自己彆扭,“因為害怕。”
見司黎黎困惑不解,他才解釋,“因為我可能給不了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麼?”
“婚姻。”
他頓了頓,才沉眸解釋,“我恐婚。”
他一直都知道,司黎黎是嚮往婚姻的。
偏偏他又恐婚,所以怕耽誤她,但又不想放開她,一直這樣反覆糾纏,才耗了這麼多年。
幸好不晚。
她沒有往前走。
他也還在原地。
司黎黎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我們就不結婚。”
這個答案,讓陸厲臣怔住。
可司黎黎說得很認真。
因為知道他的童年經歷,所以她能理解他,也願意退一步。
“咱們就談一輩子的戀愛,也挺好的。”司黎黎拉起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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