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5章 人固有一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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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年來的時候身上乾乾淨淨，走的時候渾身是血，像從血泊裡爬出來的血人，他所過之處，地上都拖了一行血跡。

朋友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問唐木宸：“這沒事嗎？”

他有點想叫救護車。

“死不了。”唐木宸不在意的道：“你們接著玩。”

朋友抽了抽嘴角。

唐木宸似乎解了一口氣，心情都跟著變好了，踢了朋友一腳：“發什麼愣，還玩不玩了？”

“玩，玩。”難得唐木宸想玩，朋友當然很快就把霍斯年拋到了腦後，反正有事沒事跟他也沒有關係。

霍斯年拖著一身血上了車，卻沒有開車回約翰遜家，也沒有回自己在外面的家，而是把車子開到了唐家。

停了車，他就給唐心甜打了電話。

時間已經不早了，唐心甜剛剛睡下，還處於淺眠的狀態，手機就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唐心甜想也沒想就掛了，她剛剛才把霍斯年三個字從腦海裡甩出去，這個時候再接他的電話，非得失眠不可。

但霍斯年鍥而不捨，又接著打了進來。

唐心甜再掛。

霍斯年再打。

唐心甜又掛。

然後霍斯年發了簡訊進來。

唐心甜沒忍住看了。

“我去找了唐木宸，我已經知道了我母親的事情，我想見見你，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嚯！

唐心甜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下床的時候還差點摔到了，她連衣服都沒有換，只是順手撈起了一件外套披著就跑了出去。

霍斯年的車就停在唐家門口，燈也沒有開，要不是有路燈，唐心甜都看不見他那輛漆黑的車子。

她走了過去，霍斯年開啟了副駕駛的門。

唐心甜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心裡咯噔一跳：“你……”

“上來，我們說說話。”霍斯年靠在椅背上，聲音很輕，顯得有些虛弱。

唐心甜拒絕不了這樣的霍斯年，她的腿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車內也沒有開燈，她只能藉著車窗外一點昏黃的燈光看見他隱藏在黑皮座椅裡的漆黑身影，唯有血腥味濃重刺鼻。

“木宸把你打傷了？”唐心甜問道。

霍斯年說道：“我跟他玩了一個遊戲，一支飛鏢換一個問題，我終於弄清了當年我們分開的原因。”

“你瘋了。”唐心甜有點著急：“我先送你去醫院。”

“沒事，都是小傷。”霍斯年搖頭，他的身體被藍星人改造過，變的比普通人都強壯，這些傷對他而言也只是看著恐怖。

“小傷也不能這麼流血，你有多少血夠流的。”唐心甜說道。

霍斯年看著她：“你還喜歡著我，對嗎？”

“沒有。”唐心甜否認：“任何人這樣出現在我面前，我都會關心。”

“我指的不是這個。”霍斯年說道：“我每次問你當年我為什麼離開你，你都不肯說。是因為你不想再讓我知道那些仇恨，不想我再揹負仇恨生活，是嗎？”

唐心甜的拳頭握緊了幾分。

是，她不想再讓他揹負那些仇恨生活了，他既然已經忘記了，那就一直忘記好了，何必再弄清楚那些不堪回首的傷心事，何必再為了仇恨生活。

“唐木宸說我花了十年的時間也沒能報仇，我不記得自己最初的復仇計劃是什麼樣子的了，他說的那些我也不記得了，我心裡唯一記得的事情就是喜歡你，所以我想也許比起仇恨，你對我更重要。如果我願意放棄現在的身份，你還願意讓我當你的保鏢嗎？”他靠近她，血腥味更濃。

唐心甜愣愣的看著他的臉，比起十年前，他的輪廓更加鋒利，即便是說著最動聽的情話，也給人一種壓迫感。

他，再也不是十年前的霍斯年了。

“霍斯年，我們回不去了。”唐心甜強忍著眼淚，回答了他。

怎麼可能還回得去，這十年，她早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習慣了忘不掉他卻還能很好的生活。她甚至想也許再過幾年，她也能說服自己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然後把霍斯年這個名字深深的埋在心底。

“為什麼？”霍斯年祈求道：“不可以原諒我嗎？”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唐心甜說道：“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霍斯年慢慢靠回了座椅上，閉著眼睛，心臟的位置很疼，比身上所有傷口加起來都疼。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母親的慘死他不記得了，回到約翰遜家族一步步往上爬的艱辛他不記得了，無數次生死一線他也不記得了，可他卻還記得喜歡唐心甜，縱使忘記了全世界，他還記得自己喜歡她。

“霍斯年，現在的你也很好，我也很好，我們就繼續像過去的十年一樣，生活在各自的軌道上吧。”唐心甜狠心說完之後就下了車，頭也不回的跑進大門。

眼睛迎風落淚，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滴落，唐心甜的心疼的像裂開了一條縫，好不容易長好的傷疤再次裂開了。

如果霍斯年是在沒有失憶的情況下說出那些話，她也許會動搖。可現在他失憶了，不記得那些仇恨了，當然可以輕描淡寫的放下，那麼誰又能保證他沒有恢復記憶的哪一天呢。

如果恢復記憶之後他又放不下那些仇恨了怎麼辦，她還要再經歷一次十年前的痛苦嗎？

她太瞭解霍斯年了，那些仇恨於他而言就像長在心上的瘡，如果不除根，就會一遍一遍的長出來，折磨著他，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唐心甜從未勸霍斯年放下過仇恨，因為她很清楚，沒有人可以放下殺母之仇，還是以那樣屈辱的方式。她更不會仗著霍斯年愛她，就讓他放棄仇恨。

而霍斯年也有自己的驕傲，他只想靠自己為母親報仇，不願意藉助任何人的力量，他有他的驕傲，所以他才會選擇獨自去報仇。

唐心甜理解他的選擇，也尊重他的驕傲，她從未恨過他選擇報仇放棄自己，相反的，她很希望霍斯年能夠早點報仇，早點有新的生活。

至於他的新生活裡有沒有自己，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這世間相愛之人千千萬，可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又能有多少。她生來富貴，已比很多很多人幸運，那麼在感情上有遺憾，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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