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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4章 察探之於幻域(九十一)

貝迪維爾那邊剛擺脫蟲群追逐的同時,丹尼爾這邊還在被數百隻龍蜻蜓追殺。

即使能使用[閃現]不斷短距離瞬移,丹尼爾仍然戰鬥得有點吃力。因為龍蜻蜓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往往在他用完閃現的時候,敵人已經追上來了。

即使閃現是短距離瞬移,它也並非無敵的。每次[閃現]結束之後都會有一段短時間的冷卻期,沒法再次使用[閃現]。如果不好好把握閃現的節奏,丹尼爾就會被敵人擊中。

最初他邊誘敵邊閃現,有點手忙腳亂的,確實還是被龍蜻蜓咬到撞到好幾次,受了一點皮外傷。

不過他逐漸習慣了戰鬥,又或者應該說他掌握了閃現的時機,總算可以做到在差點被敵人擊中的瞬間發動閃現,讓敵人撲了個空,同時和敵人拉開足夠遠的距離,可以喘上一口氣,為下次閃現做好準備。

他清楚知道閃現並非無敵的能力,於是也在另一手準備其他保命的招式,讓自己在閃現的間隔內立於不敗之地。他所謂的保命招式其實很簡單粗暴,就是在閃現剛好完結、從一個另地點瞬移到另一個地點的瞬間,馬上使出虛空曲刀的投擲。這樣一來,他的身姿剛被敵人捕捉到,虛空曲刀便已順勢打出,對蟲群造成不小的威脅。

為了躲避虛空曲刀,龍蜻蜓們不得不走位遊移,它們就沒有辦法馬上過來追殺丹尼爾了。哪怕這些敏捷的蟲子以極其巧妙的飛行姿勢躲避開虛空曲刀的砍劈,它們趕到丹尼爾面前的時候,丹尼爾的下一次[閃現]也準備妥當,一個瞬移飆到數十英尺之外了。

丹尼爾這套打帶跑的戰術逐漸確立起來,順利地帶著蟲群溜圈,把它們從原本的位置引開了好幾公里,甚至還順帶殲滅了上百隻蟲子。探索隊本隊的蹤影早已丟失,丹尼爾也覺得帶著蟲子們溜圈已經足夠久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白銀騎士少年在最後一次使用虛空曲刀攻擊之後,馬上發動了長距離的瞬移,一口氣和蟲子們拉開距離。

他瞬移到龍之大陸探索隊最初出發的位置,也就是阿帕拉契亞山脈的某個山脊上。[量子船塢]的傳送門出入口就在距離他不到一百英尺的地方,雖然這個隱秘的出入口不靠近幾乎看不見。

這個地點相當安全,丹尼爾至少不用擔心龍蜻蜓們有能力找到這種地方來。他坐下來舒了一口氣,打算休息一下。然而他剛放鬆下來,馬上吐了一口血。

嗯。內在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丹尼爾這才發現自己在連續的短距離和長距離瞬移之後,其實缺損了很多內臟。肝臟好像整個沒了,一部分的腸子也丟失了,半個肺部也不翼而飛,就連腎臟也丟掉了三分之一。

在龍之大陸使用傳送術,往往是致命的。哪怕丹尼爾對龍之大陸的訊號干擾有不錯的抗性,讓他在短時間內連續進行多次瞬移,依然很要命。普通的法師這個時候早就死透了,不過丹尼爾是深綠騎士,有來自魅魔之血的強大自愈能力,這點傷雖然嚴重,卻尚不致命。他知道自己情況不妙,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坐下來好好靜養,等缺損了的內臟自動修復。看來他現在哪裡都去不了,只能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待著了。幸好他距離安全區域不遠,從這裡稍微走一點路就能回去量子船塢。量子船塢內部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異空間,龍之大陸那些怪物無法進入,丹尼爾至少不用擔心會被外面的敵人襲擊才對。

他支撐著身體往傳送門移動,就和他平時進出這裡的路線一致。他確定沒有任何東西在跟蹤或者窺視他之後,才轉身走進傳送門內。

[量子船塢]依舊是原本那個量子船塢,巨大的船塢內部有很多不住人的建築物,空空蕩蕩的一片。遠處那個明顯不是水面的灰色液體平面裡,有奇妙的泥鰍形狀大魚探頭出來,好奇地窺視著丹尼爾,但它沒有敵意。

"嗚……我得……休息一會兒……"白銀騎士少年在傳送門旁邊找了個舒適一點的位置坐下休息。困頓很快就攫住他的心智,把他拖入夢鄉。

賽費爾和賽格萊德那邊,兩兄弟原本是應該分散開來引開敵人的,但他們逃著逃著莫名其妙地又在林區的某個位置匯合了,只能說是雙胞胎心有靈犀,難以分開彼此。

"老哥,你有什麼好辦法喵?"賽格萊德看到他哥哥的時候有點鬱悶。和他一樣,賽費爾那邊也被大群的龍蜻蜓追趕,而且他們的機動力沒法很好地甩開這些敵人,最多隻能保持一定的距離、維持住這場追逐戰不落於下風。

"沒有什麼好辦法,我的武器還在冷卻期,還沒法使用[龍軀化槍]的力量喵。"賽費爾答道,"你那邊的武器冷卻應該比我更長吧喵?"

"是的,還需要幾分鐘的時間進行冷卻喵。"賽格萊德反手劃出一劍,沒有辦法使出全力的[龍軀化劍]只能撒落一些發光的星塵顆粒,但這些顆粒也是會爆.炸的,它們在賽格萊德身後引.爆,就把對他窮追不捨的幾隻龍蜻蜓炸碎了。

"雖然用星塵爆.炸的力量也可以勉強抵擋住追兵……但這樣下去沒法把它們徹底甩掉吧喵?"

他們兩個都沒有瞬間轉移的手段,雖然可以一直帶著這群蟲子溜圈,但終究甩不掉這些敵人。而他們的體力也不是無限的,滑板推進器的燃料也不是無限的。若他們的用光,或者燃料用光,他們依然有可能被蟲群淹沒,最終被蟲子啃食而死。

"我有個想法喵。我們可以把[龍軀化劍]和[龍軀化槍]的力量合併在一起釋放,用一次最為強力的攻擊,把這群蟲子徹底消滅喵。"賽費爾說,"如果沒法從它們手上逃掉,也就只能把它們殺乾淨,就是這個道理喵。"

賽格萊德表示懷疑:"我們現在連龍武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法發揮出來,單純地把它們的力量合併在一起就有用喵?"

"不要忘記,是我們……不對,是你擊敗了[星蘊龍—瓦克斯諾斯] 喵。星蘊龍用全力和你戰鬥,還是被你擊敗了喵。你從它那裡奪走的力量,就是堂堂正正、屬於你的力量喵。你為什麼不能對自己的力量自信一點喵?"

賽格萊德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用來反駁的說辭其實有很多,"因為我們不是深淵生物"、"因為深淵的力量不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完全掌控的"、"因為那畢竟只是降維之後的星蘊龍的屍塊製成的武器,它不是星蘊龍力量的全部"……

但是這些說辭,不管說了一萬遍,不管再提出更多的理由,終究是無法讓人信服。

賽格萊德他自己都不能信服,拿什麼來說服與他同根生的哥哥?

"想要徹底釋放出[龍軀化劍]的力量,成功率可是非常低的喵。"他於是,只是如此說道。沒有提[不可能]三個字,只是說成功率低。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成功率,我們都應該嘗試喵。剩下的部分,就用勇氣去補足吧喵。"賽費爾卻說,"我可無法容忍擊敗過深淵之主,擊敗過不朽古龍,成就過偉業的我們,被區區的小蟲子所打敗喵。那樣的話實在太遜了喵。如果非得失敗而死,至少,我們應該被失控的[龍軀化劍]的力量反噬而死,轟轟烈烈地死在大爆.炸之中,而不是被蟲子們啃食而死喵。我說得有道理不喵?"

賽格萊德又沉默了幾秒。

"老哥你是對的,我們動手吧喵。"他終究還是同意了,哪怕那是個非常魯莽的決定。

[龍軀化劍] 的力量太過巨大,本來就不好控制。

他們之所以會把星蘊龍的遺骨打造一把劍加一把槍,原本就是為了讓星蘊龍的力量分割為二。這削弱之後的力量反而變得可以控制了。

如果槍劍合一,[龍軀化劍]的力量會再次覺醒,它就會歸還到和賽格萊德當初決戰星蘊龍的時候,星蘊龍瓦克斯諾斯手中拿著的那把 [龍軀化劍] 的模樣——那把輕輕揮舞就可爆滅星辰的神兵利器。

但這麼厲害的神兵利器,使用起來風險自然也巨大,一旦控制不好,可能招致使用者本身的毀滅——哪怕一點點的星塵被錯誤地抖落在使用者身旁,也可以把使用者炸得粉身碎骨。

僅為了擊殺一群蟲子就把[龍軀化劍]的真正力量解放,讓賽費爾和賽格萊德冒那麼巨大的死亡風險,很明顯是魯莽的、不明智的作法。他們明明應該等待更合適的時機才把龍武的最大威力解封。

但問題是,到底什麼時機,才算是合適的時機?

不在這個危急關頭使用,難道要等下一個危急關頭才用?下一個危急關頭不用,又必須等下一個、下下個機會?等上……一輩子?

也許他們只是厭倦了等待。又或者他們只是像小孩一樣幼稚,得到了新的力量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想試用。不管怎麼說都可以,力量在該用的時候還是得用。

於是,下定決心的賽格萊德改變了滑行的軌道,和他哥哥並肩而行,並舉起了劍刃:"讓劍槍合體吧喵!"

"馬上就做喵!"賽費爾也舉起了長槍,讓[龍軀化槍]的槍身與[龍軀化劍]的劍身相互碰撞,交疊在一起。

龍武就是龍的遺骨,它們有著自我復原的特性,哪怕這種自我復原是短暫的。槍和劍瞬間融合到一起,化成了一把有著長柄的劍槍。這劍槍相當沉重,本來就不是單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揮舞得動的武器。於是兩兄弟就合力扛起了這把巨型的兵器,與其說是把它當作劍槍那樣揮舞,還不如說是把它當成一門沉重的大.炮那樣扛著,瞄準敵人。

"鎖定完畢,系統無異常喵。"

"能量輸出正常,充能率80,90,95,99……100%喵!"

"[瓦克斯諾斯流星(voxeor)],發射喵!!"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喊道。

一道巨光從槍劍的尖端奔湧而出,緊接著,劍槍本身也飛射出去,沿著那道金色巨光鋪好的道路前進。

[龍軀槍劍]本身就是這大規模殺傷性攻擊的核心,是它無可替代的組成部分。它朝著敵陣飛射出去的同時也以瘋狂的速度朝著四方八面釋放星群,這些如同千萬流星的星群本身也在飛行過程中抖落萬千星光,每一個微塵大小的星塵粒子都具備高度的爆.炸特性。它們只要碰觸到任何東西都會爆.炸,哪怕不碰觸到任何物事,過上一段時間之後也會引發爆.炸。

釋放出去的槍劍以自身為中心瘋狂旋轉,每一秒都讓數百的流星沿著旋轉的軸心飛射而出。每一顆飛出的流星又揚起千萬的星塵,讓它們朝每一個方向撒出,儘可能均勻地滿布天空。

然後,它華麗地引.爆一切,讓整片天空被星塵爆.炸的暴風吞噬!

沒有任何一片地方是安全的,目光所到之處都是星光;而星光所到之處,盡是死亡。

哪怕那裡有上千的蟲子,這些龍蜻蜓每一隻有猶如一頭牛般巨型,它們遭遇星塵爆.炸的轟擊,依然無可避免地要覆滅。在那強烈的爆.風之中,蟲群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它們甚至沒有可供躲避的空隙,因為星塵早已把整片天空佔滿。緊接著的幾秒之內,狂暴得可以讓人失去聽覺的爆鳴聲不絕於耳。

當你以為爆.炸終於完結時,它實際還在炸裂個不停,只是你的眼睛被強光所矇蔽、耳朵被巨響給震聾,暫時失去了視覺聽覺,無法感受這一切的震撼罷了。

"嗚……"賽費爾和賽格萊德躲在月神鋼製成的保護傘後方 ,以躲避這場爆.炸。這比普通盾牌還要堅固百倍、防禦面積也極其巨大的傘狀結構,恐怕是他們在這種誇張的爆.炸下倖存的唯一依靠。

不管怎樣,吞噬了整片天空的 [瓦克斯諾斯流星] 沒有把地上的他們兄弟倆吞噬,這是個好兆頭。

自然,周圍的空間是無可避免的灼熱。把空氣中水分都蒸發般的熱。他們宛如置身於某種熱核反應堆之中,只能祈禱自己不會被瞬間汽化。

"哈哈哈!"賽格萊德突然笑起來,絲毫沒有在乎他身旁的哥哥是否有注意到他的笑,或者他將要說的話。

"有什麼好笑的喵?"然而賽費爾還是注意到了,便問。在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按道理說不可能聽見賽格萊德的笑聲。不過雙胞胎有某種心靈感應能力,這種能力在他們緊挨著的時候也被放大到極致,即使不用說話也能正常對話。

"真是諷刺喵。"賽格萊德於是說,"擁有這份毀天滅地的力量的人居然是我們,而不是別人,真諷刺喵。換作是幾乎不死身的老爸擁有這份力量,又或者能夠瞬移的薇薇安阿姨擁有這份力量,他們都能安全地、最大化地利用這份力量吧喵。他們要麼不用懼怕這份過於龐大的力量讓他們粉身碎骨,要麼在這力量過於危險之前就利用傳送術逃到安全的地方喵。

但偏偏,擁有這力量的人不是他們那些不死身、或者天賦異稟的人,而是我們這樣的凡人喵。

我們這樣的……碰一下就死,有著脆弱的凡軀肉.體的凡人喵;

我們這樣的……沒有特殊才華、沒有特殊能力的凡人喵。

讓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掌握了這樣可怕的力量,卻沒法自如地使用喵。如果我們想使用出它的全力,還得有被捲入其中身亡覺悟喵。

……你不覺得這真的諷刺到了極致喵?"

"我不覺得諷刺喵。我覺得這樣正好喵。"然而賽費爾卻說,"大概正因為我們是沒有什麼才華的凡人,這份力量才值得被我們擁有吧喵。

使用龐大的力量,總是需要覺悟的喵。

如果不需要任何覺悟、不用冒任何風險就能使用這份力量,力量本身就會變的廉價喵。

沒有任何風險就胡亂使用他的力量的星蘊龍瓦克斯諾斯,最終還不是被身為凡人的你戰勝了喵?"

話題最終還是轉到這個地方來了。賽格萊德露出尷尬的表情:"老哥別說喵。我現在不是很想提這個喵。"

"為什麼不呢喵?你獨力擊敗了星蘊龍,也是個不可爭的事實喵。沒必要這樣謙虛吧喵?"

"不是那樣子的……應該不是那樣的喵。"賽格萊德呢喃道。

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但當初和星蘊龍戰鬥的時候,他其實能感覺到他哥哥在他體內給他提供助力。

當時賽費爾已經重傷失去了意識,透過量子融合的方式和賽格萊德合體,按道理說合體只是一種保命的機制,是賽格萊德為了不讓賽費爾死去而做的緊急處理而已。

但事實又是如何呢?也許賽費爾並不僅僅是在賽格萊德體內沉睡而已,也有和賽格萊德一同戰鬥。他們是一起擊敗了星蘊龍的,可以這樣說。不是這樣的話,就無法解釋賽費爾也能使用[龍軀化槍]的力量這件事。

如果是賽格萊德獨力擊敗了星蘊龍,那麼星蘊龍瓦克斯諾斯的力量應該完全由賽格萊德據為己有才對,而不是被分散出去,有一半的力量為賽費爾所用。

賽格萊德不是很像深究這件事,有時候只是因為他感到了害怕。他有點擔心當初的量子融合做得有點過火了,他和他哥哥融合得太久,有點分不清彼此了。

"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喵。"賽格萊德低聲說,"事到如今請再回答我一次……你喜歡的人是誰喵?"

"討厭啦,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喵。人家喜歡誰你都要管麼,能不能給我留點隱私喵。"

"……那我換個問題,你喜歡朱麗葉喵?如果喜歡,喜歡到什麼程度喵?"

賽費爾板著臉,沒有立即回答,因為他知道隨隨便便的回答沒法讓他弟弟信服。仔細想過之後,他才認真地回答:"我沒有喜歡過她喵。大概就是和她有一面之緣,有點好感,覺得可以做朋友的那種地步吧喵。我真正喜歡的另有其人喵。我這樣回答你滿意了吧喵?"

賽格萊德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的人格確實沒有混淆在一起喵。"

"誰要和你小子的人格混淆在一起,這也太噁心了吧喵。"

"哈哈哈……"豹人青年尷尬地笑,突然又話鋒一轉:"所以哥哥你真心喜歡的那個人,是我想象到的那個人喵?……你們之間絕對不可能的哦?且不提身份地位之間懸殊的差距,那位是王子哦王子,不管怎麼樣你們都不可能走在一起吧喵?"

賽費爾突然漲紅了臉:"要、你、管喵!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說吧喵!你以為你和朱麗葉就沒有地位差距喵?那位是盧斯福家族的千金大小姐哦,一個橫跨歐洲的武器製造商家族的大小姐哦喵?你配得上她喵?更不要提如果你真的想去追求她,她身旁還有那個討厭的盧斯福子爵在阻撓喵。讓那種傢伙當你的大舅子……真是想到就覺得頭疼喵。"

"……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喵。這事用不著哥哥你來操心喵。"賽格萊德捂臉。

"而且老爸也絕對不可能同意那種婚事吧喵?對於獸人來說,傳宗接代是很重要的使命喵。老爸整天想著抱孫子呢,就差沒有開口催促我們了喵。朱麗葉畢竟是人類,你和人類之間是絕對不可能有後代的,你這樣搞豈不是要讓老爸大發雷霆喵?"

"老哥你也沒資格說我啊喵。"賽格萊德反駁道,"鑑於你喜歡的人是,啊嗯……"

"吵死了,要你管喵!"

就在兩兄弟拌嘴的時候,他們周圍的環境溫度早已降了下來,已經不是那個生人勿近的高熱狀態了。有一些影子從天而降,悄然落在他們身旁。

"看來有客人了呢喵。"賽格萊德停了下來,抓緊手中的武器。

[龍軀化劍]和[龍軀化槍]已從合體狀態下分離。並且它們和大多數傳奇武器一樣,具備自動歸航的能力,早已飛回到賽費爾和賽格萊德手中。不過它們剛使用完蓄積的能量,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重新使出那種威力巨大的必殺一擊。

"應該說,在這片土地上,我們才是客人喵。"賽費爾也拿著長槍站起來,環顧四周。

那群從天而降的"客人"長得很奇怪,他們全身被黑色的羽毛覆蓋著,而且他們帶著奇異的木雕面具,面具的外沿則裝飾滿漂亮的長羽毛。這些傢伙看上去是獸人,但他們和賽費爾認識的任何一種獸人都長得很不一樣。身上長著羽毛的獸人……是傳說中的鳥人族嗎?

"你們,帶來毀滅?"那群奇異的獸人之中,有一名帶頭者用生疏的英語問道:"在這裡,想幹什麼?"

"我們什麼都不打算幹,是蟲子們追殺我們,我們為了自保才反擊的喵。"賽費爾回應道,"我希望這不會為你們帶來不便喵。然而龍之大陸如此瘋狂,這種事情應該是家常便飯吧,不至於專門針對我們,說我們帶來毀滅喵。"

他說的是大實話。這裡有參天的巨樹,有牛一樣巨大的蟲子,還有一天到晚瘋狂掐架的各種巨獸魔獸。這裡一切都很巨大、很瘋狂。相比之下,賽費爾他們剛才做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什麼。

龍之大陸裡還棲息著各種巨龍,巨龍之間的戰鬥可比這裡的小打小鬧瘋狂百倍。

"是事實。但是,外來者,你們仍會,帶來毀滅。"那群奇異的獸人紛紛用土製的長矛指向賽費爾和賽格萊德:"跟我們走。去見長老。讓長老定奪。"

奇妙的是,這群獸人能說英語,但是使用是很古老的英語語法,就像是某種古英語似的,卻又微妙地有所不同。龍之大陸理應封閉了好幾千年,到底是誰教這些獸人說英語的?

賽費爾和賽格萊德面面相覷。在這次任務之前,貝迪維爾就叮囑過龍之大陸探索隊的全部成員,說他們有可能在這片大陸上遇到當地的土著。如果真的遇到了土著,他們理應跟這些人友好地交流,要儘量避免發生暴力衝突。

但是當對方拿武器指著你的鼻子時,友好交流這種事情不一定能夠實現吧。

"我們可以跟你們走喵。"賽費爾於是說,"如果你們是友好地請我們過去交流,我們確實可以跟你們走喵。但如果你們打算動用武力把我們抓走,我們就不得不誓死反抗了喵。我希望你們不要做出讓彼此後悔的事情喵。"

那群奇異的獸人也面面相覷,用賽費爾他們聽不懂的土著語言商量著對策。

"可以。承諾,不對你們動手。"幾分鐘後,帶頭那名土著才對賽費爾說,"但是你們,得交出武器。"

"我們的武器絕對不會離開我們喵。"賽格萊德冷然說道,"你們要麼妥協,要麼從我們冰冷的屍體上搶走這些武器,不會有第三種選擇喵。"

與這些土著友好地交流,可以。但友好交流的基礎是建立在平等對話上的。如果對方從一開始就打算把他們當作囚犯那樣抓走,那就不存在友好交流了。賽費爾和賽格萊德都同意這一點,寧願跟這些土著開打,都絕不要成為他們的俘虜。

於是那群土著又議論了一會兒。

"可以。但是,把武器收入鞘裡,不準拔出。"帶頭那名土著在轉述著他族人的意見,"見到長老時,放尊重點。"

"那就得看你的長老尊不尊重我們了喵。"賽格萊德反駁道。

"長老只是個,睿智的老人。"帶頭那民土著答道,"不會對你們動粗。"

那群土著獸人展開翅膀,開始浮空。那應該不是正常地用翅膀飛行,也許是使用了魔術什麼的。又或者他們的翅膀和龍類的翅膀相似,其上有光子反射鏡一樣的構造,可以產生反重力。

"能飛嗎?跟著來。"

賽費爾和賽格萊德一起開啟了揹包上一組輔助飛行裝置。那個裝置再配合月神鋼盾(現在正在當作滑板使用)的噴射器,就能讓他們實現短距離飛行。

"等一下喵。"賽費爾突然說,"我們不和隱藏了真面目的人打交道喵。想讓我們跟你走的話,至少把真面目展示出來喵。"

帶頭那名土著思索了一秒,然後摘下了他的面具。

果然,那是一名鳥人。準確地說,那是鴉人。

所以這些有著黑色羽毛的傢伙都是大烏鴉。

貝迪維爾之前就說過,龍之大陸裡可能會有鳥人族的人來接應他們。

但貝迪維爾剛到龍之大陸的時候沒見著這些鳥人。也許是出了什麼變故,導致這裡的土著鳥人們忘記了自己真正的使命。

不管怎樣,能和這些鳥人有所交流總是好事。也許他們可以搞清楚這裡發生的一切呢。

"怎麼稱呼喵?"賽格萊德又問。

對方想了想:"名字不重要。"

"但你總會有個名字的喵。不然你的族人平時怎麼稱呼你喵?"

"……從創造者留下的辭典中,隨機選取的詞彙來稱呼。"那名鴉人回道,"他們叫我,科博特(cobalt)。"

"鈷(cobalt)……喵?"賽費爾聳了聳肩:"請不要告訴我,你們族裡有一整個元素週期表喵。"

對方狠狠地白了賽費爾一眼,看樣子是聽得懂賽費爾講的冷笑話。

與此同時,貝迪維爾那邊。

"嗯?"前一秒狼人青年還駕駛著鐵騎緩慢低調地移動,讓鐵騎保持著匿蹤模式。

下一秒,他眼前的風景突然飛速轉變,原本充滿著參天巨木的森林突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禿禿的地貌。就連山脈原本的地形也出現了些許改變,變得更陡峭了。

"這是怎麼回事?"貝迪維爾看傻眼了:"這是……幻覺嗎?"

然而眼前的一切真實得不像是幻覺。而且貝迪維爾很懷疑有人能對他施展幻術,鑑於他還保持著匿蹤,按道理說是不可能被誰發現的。

如果真的存在類似全息影像一樣的廣域幻術,這幻術也太厲害了吧,居然能把整片山林的風景都替換成這種荒蕪的禿地?

貝迪維爾試著揮舞鎢龜舌鞭子到處"嗅探",看看周圍的景象是否真受幻術影響。幻術或許可以影響他的視野,讓他看不見原本存在於這附近的樹林。但幻術可影響不了觸覺。

鎢龜舌鞭子就像貝迪維爾的觸手一樣,能自如地揮舞移動。他讓這鞭子在周圍的空間裡揮舞,按道理說肯定會撞上那些已經看不見的樹木的。如果鞭子真的撞上了什麼東西,就證明貝迪維爾眼前的一切確實是幻術,真實存在著的樹木被幻術隱藏起來了。

然而沒有。沒有就是沒有。鞭子來回揮舞了好幾圈,什麼都沒有碰觸到。貝迪維爾身處的確實是一片荒禿禿的山地,周圍連一棵樹都沒有。

在確認了這一切不是幻術的瞬間,更大的疑問在狼人青年心中冒出。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前一秒的他還身處於一片林地之中,被參天巨木包圍;下一秒他就被移送到一片不毛之地裡去了,周圍連半棵樹都沒有?

這是某種強制的傳送術嗎?

不,不對。和大部分作用在人身上的魔術一樣,傳送術也需要受術者的同意才會發動,並不是施術者單方面說了算的。如果一個傳送術想作用在貝迪維爾身上,但是貝迪維爾不同意的話,他的[絕對領域]就會抵抗掉這個傳送術,術法就會自動失敗。

貝迪維爾既不可能自動同意這種莫名其妙的傳送術,他也沒感覺到自己身體有抵抗魔術的痕跡,應該是不曾有過傳送術施加在他身上的。

更何況他還保持著匿蹤呢。他不相信有誰能這麼簡單地發現了他,還對他施展了一種無法抵抗的傳送魔術。

而且,周圍的風景也很奇怪。這裡的一切都和原本的阿帕拉契亞山脈很像。應該說這裡就是原本那個阿帕拉契亞山脈,只不過植被消失了,山脈本身的輪廓也更加分明瞭而已。

如果沒有植被的保護,雨水沖刷會讓光禿禿的山脈水土流失得更加嚴重,久而久之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鬆散的泥土、容易風化的砂石很容易就會被沖刷走,於是山脈只剩下最為堅硬的岩石層。

這簡直就像是,同一片土地上有兩個不同的分支結局。一個是沒有受到風化侵蝕、蔥綠的世界,而另一個世界則光禿禿的,是一片不毛之地。

貝迪維爾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冒出這種奇妙的想法。但直覺就是如此告訴他的。有什麼地方十分奇怪,但貝迪維爾就是沒能參透這一切到底奇怪在哪裡。

就在他一頭霧水,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附近的天空中再次出現了異狀。

黑洞,出現了。

沒錯,是黑洞。那單純的黑色球體,彷彿想把世上一切都捲入其中,它貪婪地吞噬著空間。

那巨大的吸引力形成一種風暴,把周圍的沙塵捲入,把空氣吸入,甚至想把懸停在半空的貝迪維爾的鐵騎也吸走。

"該死的!"狼人青年反應很快,馬上就調整鐵騎的方向,解除鐵騎的匿蹤,並背對著黑洞全力推進。

他想靠鐵騎本身的引擎推進力來抵抗黑洞的引力,從這個小型黑洞的吸引範圍中逃脫。

但黑洞的吸力超乎想象,鐵騎的全部推進力都沒有辦法與之抵抗。貝迪維爾駕駛的鐵騎不僅沒能從黑洞的吸引範圍逃脫,甚至還逐漸被黑洞的超重力攫住,被緩慢地拖向那致命的黑色球體之中。

"混賬東西!"狼人青年破口大罵,同時甩出鎢龜舌鞭子。鞭子末端有月神鋼製成的鉤爪,而且鉤爪可以展開,變成能夠牢牢抓住地面地鋼爪。

他靠這鋼爪鉗住遠方岩石地面的一角,同時保持鐵騎的最大推進力,一邊依靠鐵騎推進,另一邊則用力拉扯,試圖把自己連同鐵騎一起拉向岩石地表。如果他足夠接近地面,說不定他可以朝著地面發射帶有鋼索的月神鋼魚叉,把鐵騎更加牢固地連結在堅固的岩石地面上。但能成功這樣做之前,他必須先和地面拉近距離。

機會只有一次,計劃失敗的話不僅會搞丟月神鋼魚叉,發射魚叉時的反作用力甚至會讓鐵騎往後倒,說不定一個不慎就讓鐵騎掉進黑洞中去了。

就在貝迪維爾一邊膽戰心驚地行動,一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拉扯時,有什麼東西也悄然接近。

嗖的一下,一個黑色影子從側面襲來。

"什——!"貝迪維爾甚至沒能反應過來。不對,即使能反應過來也沒有用,現在的他沒有餘力去處理擺脫黑洞之外的事情。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色影子接近,然後從鎢龜舌鞭子旁瞬間劃過,一擊把鞭子切斷!

那鎢龜舌鞭子明明是使用了特製的鎢絲、混雜了沼澤巨龜的舌根纖維,甚至還混入了月神鋼絲製造而成特殊武器,鞭子本身是極其柔韌的,幾乎不可能被切斷。但那柔韌至極的鞭子卻被那個神秘的黑色影子乾脆利落地切開,啪的一下就斷裂了!

貝迪維爾甚至都沒來得及開口大罵,就看著自己駕駛的鐵騎如同斷線風箏般飛走,被黑洞的超重力捲入其中,以極高的速度飛向那個致命的黑色球體。

糟糕。即使鐵騎的全力推進也完全沒有意義了。幾秒之後,鐵騎和鐵騎上的貝迪維爾都會被黑洞的超重力碾碎,化成微不足道的粉塵吧。

嚯——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被黑洞吸走的鐵騎還沒來得及穩定住機身,那股可怕的超重力突然消弭,黑洞本身也消失無蹤了。

它恐怕是一種只能短暫存在於世的小型黑洞,其本體是會蒸發的。

雖然黑洞蒸發了,鐵騎曾受到的吸引力還是讓整架鐵騎處於失控狀態,它在半空中瘋狂打轉,差點沒把鐵騎上的貝迪維爾甩下來。高速旋轉中的貝迪維爾幾乎要暈過去了,這比他這輩子承受過的所有暈車暈船都要嚴重!

再這樣下去,鐵騎必然會帶著貝迪維爾狠狠地墜落在地面上,把狼人青年摔成重傷吧。他能做的事情,要麼是馬上穩定住鐵騎的機身,讓它重新恢復到半空懸停的狀態;要麼是趕緊解開安全帶,棄鐵騎而逃。但即使貝迪維爾棄機逃跑,他也很有可能被甩出去摔成重傷就是了。

而貝迪維爾沒有在這二者之間做出選擇,他做了別的選擇——他瞬間發動了[輕靈術]!

慣性和物體的質量息息相關。籠統地說,物體質量越大,慣性就越大。

那麼,用[輕靈術]把物體的質量減少為原本的六十分之一,它的慣性也會減少為原本的六十分之一吧。

在[輕靈術]影響之下,不僅是貝迪維爾自身變輕了,就連他碰觸到的鐵騎也一併變輕,如今它輕巧得猶如紙板製成的道具。慣性大幅變小之後,鐵騎果然變得更加容易操縱,狼人青年很快就�

��新穩住了鐵騎的機身,讓它緩慢旋轉了幾圈之後就穩定地懸停在半空,沒有繼續打轉了。

"呼。"貝迪維爾舒了一口氣。他剛才幾乎被晃暈了。幸虧他在那腦充血的狀態下仍然能保持住理智,及時發動了足以救命的輕靈術。

同時,他也警覺地檢視四周,試圖找出剛才襲擊他的那個該死的黑影的所在。

然而那個黑影再次消失蹤影,它似乎只出了一擊,把貝迪維爾的鎢龜舌鞭子切斷,就重新隱匿起來了。

貝迪維爾咒罵了好幾遍,儘管咒罵沒有任何意義。

他還在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有一個人影已經從天而降,翩然地地出現在貝迪維爾面前。

那個身影和之前偷襲貝迪維爾的黑影有很大的不同,應該不是同一個人。而且那個身影有翅膀 。那人戴著木製面具,面具上綴以大量漂亮的羽毛。而且那人身上也全是黑色的羽毛,很明顯是一名鳥人。

"你是誰?"沒等貝迪維爾開口,對方先問了:"你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居然沒被重力崩壞(gra.vity-fall)吞噬?"

他的口音有點奇怪,但是說的英語尚算流暢標準。

"重力崩壞……指的是剛才那個黑洞嗎?"貝迪維爾反問,"你乾的?"

"怎麼可能。那是存在於這個地區的自然現象,時有發生。"那名鳥人答道,"一旦發生重力崩壞,就會對周圍環境帶來天災級別的破壞。你居然能從那種災害中活下來,真有兩把刷子。"

狼人青年悶哼了一下。龍之大陸充滿了謎團。其中一個謎現在解開了。這附近的區域沒有樹林,到處都是荒地,正是拜那個 [重力崩壞] 現象所賜。

樹木都被黑洞捲走了,就連給植物提供養分的泥土都被捲走了。荒山野嶺裡剩下的都是卷不走的堅固岩層,因此這附近不可能還長得出草木。

貝迪維爾轉而又看著那名鳥人:"你又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前一秒我還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那裡的樹木高聳入雲。後一秒我就突然來到了這片荒地,樹林突然不見了。然後還有這個想殺了我的黑洞。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來給我一點解釋?"

那名鳥人沉默了幾秒:"跟我來。這裡不方便說話,等回到基地遺址裡再談。"

"基地……遺址?"

"創造者留下來的基地遺址。"對方答道,"雖然已經很殘破了,但那裡至少不會受到重力崩壞的影響,可以安心交談。"

"很好。帶我過去吧。"狼人青年檢查了一下鐵騎的狀態。儘管剛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鐵騎的系統仍然一切正常。它被製造得有夠結實的。只可惜貝迪維爾的鎢龜舌鞭子斷了,少了一件稱手的好武器。

"……好吧,我想你也不是什麼壞人。"對方摘下面具,露出其本來面目。那是一名鴉人。渾身有著黑油油的羽毛的大烏鴉。

"我是貝迪維爾。怎麼稱呼你?"狼人青年客套道。

"名字沒有意義。"對方卻表現得很冷淡,似乎不怎麼想讓貝迪維爾知道他的底細。

"總有一個名字可以稱呼你的,否則也太不方便了。"

"哼嗯……你可以叫我科博特(cobalt)。那是從造物者留下的辭典裡隨機選取的詞彙。"

"鈷(cobalt)…嗎……"狼人青年皺了皺眉頭:"你的族人該不會是一整個元素週期表?"

那名鴉人狠狠地白了貝迪維爾一眼:"我沒有族人。這片大地天災頻發,不適合生存。族人們死的死逃的逃,最終只剩我一個。"

"噢……我很抱歉。"

"是的。我也很抱歉。"鴉人科博特加速拍動他的翅膀:"基地遺址在這邊,跟我來。"

貝迪維爾點了點頭,便駕駛鐵騎跟著對方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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