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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3章 迷蹤之於絕地 (四)
"護甲?"幾分鐘後,對丹尼爾突然提出的要求,薩博只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對,護甲。"丹尼爾邊走邊說,"你好歹是黑鐵騎士,騎士團總該有給你配發護甲吧?護甲穿上,跟我來。必須在戰鬥訓練室試試你的身手。"
"等等等等等......護甲?你認真的,老闆?"薩博越聽越混亂:"我只是談到我想做兼職罷了,這和我的戰鬥訓練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突然就要開始戰鬥訓練了,工作呢?!"
"第七十三小隊有被分配到什麼實質性的工作嗎?"丹尼爾反問。
灰兔人青年愣了一下,搖頭。
"那就來吧。把你的護甲穿上,我們打一場。作為你的隊長,我有責任瞭解自己部下的戰鬥能力處於什麼水平。"丹尼爾繼續往外走,他的目標似乎是騎士團東翼的裝備室:"對了,你是兔人,兔人族的天賦應該能用吧?那個是什麼來著......?控制動物的能力?"
"並不能用。"灰兔人青年的臉色卻一沉,指了指自己的後頸:"作為[文化交流]的交換人員,我在來大不列顛的時候就被植入了晶片,限制了自己的大部分能力。只要一天不動手術把這個晶片移除,我就沒法使用任何獸人的能力。"
"這什麼霸王條款?"白銀騎士少年的額角冒出一道青筋,"人類騎士還好歹能用魔術,怎麼你們獸人當了大不列顛騎士就得封印起自己的能力,連人類都不如了?"
"我不建議你在別人面前這樣說,老闆。"薩博低聲勸道:"兔人的能力太危險,可以用做諜報工作。大不列顛騎士團相當忌憚這個能力,他們封印我的能力不無道理。"
"對,所以你忍氣吞聲讓他們欺負。很好。"丹尼爾越聽越不高興,但他也是愛莫能助,只能轉移話題:"算了。且不提這個。所以你的護甲呢?騎士團總有給你配給護甲吧?"
"並......沒有......齊全。"
"哈?!"
"胸甲還是有的......最簡單的那種......"薩博支支吾吾的,越說越不敢說下去:"他們沒期待我當戰鬥人員,也從沒給我機會上陣戰鬥過......所以......全套護甲自然是不需要的......"
"等等,所以你從未戰鬥過?!就這樣當上黑鐵騎士了,卻從未上陣戰鬥過?!"
"不,以前在獸人聯軍裡的時候還是打過仗的。"薩博回想起以前,打了個冷顫:"斷過一條腿......肝臟被刺穿過。現在那上面還有個小洞。"
"額......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這幾年來都沒有戰鬥過,一場都沒有?"
灰兔人青年於是搖了搖頭。
"那就麻煩了。"丹尼爾若有所思地哼道,但仍然固執地拉著薩博去裝備室,堅持要薩博把護甲(只有胸甲)領出來。
十分鐘後,在東翼一個幾乎長期沒有被使用的戰鬥訓練室裡,薩博一臉尷尬地只穿著緊身服和胸甲,站在丹尼爾面前。
白銀騎士少年那身銀甲,在灰兔人青年面前又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遙不可及。薩博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夢想,以為自己只要努力立下戰功,當上白銀騎士之後,一切就會好轉的。但他剛來到大不列顛騎士團,看到自己的待遇,馬上就知道晉升只是一個夢幻泡影。
丹尼爾身上那套盔甲,薩博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穿上吧。
"總之,"丹尼爾嘆了口氣,"來吧,拿起你的訓練用木劍,攻擊我。至少讓我看看你的劍術到底到什麼程度了。"
"你會取笑我的,絕對。"哪怕對方不打算還手,哪怕只是拿著訓練用的木劍,面對丹尼爾那身銀甲的時候,薩博都感到無比尷尬。
"我不會。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少年卻答道。
他也是從弱者,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廢物,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地步。當初還只知道胡亂揮舞手中刀劍的他,沒有資格取笑和他起跑線相同的薩博。薩博甚至有過軍旅生涯的經驗,從獸人聯軍的戰役裡活下來的兔子,說不定至少有一定的戰鬥力。
灰兔人於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舉劍衝向丹尼爾。他甚至都不願意對丹尼爾揮劍------那是他上司他哪敢得罪------所以他胡亂地揮舞了幾劍,打算做做形式就算了。
咚!沒想到丹尼爾根本不是說好的不出手,那傢伙看見薩博的木劍落下來,馬上舉起木劍格擋,還順勢回削一劍!
"噫!"薩博條件反射性地閃開了,他的運動神經還沒有徹底遲鈍下來。
"不錯。"丹尼爾哼道:"至少躲開了嘛。"
他這看似隨手回削的一劍,不知道曾經在實戰中擊殺過多少反應遲鈍的土匪和怪物了。而薩博能躲開,至少證明這隻兔子比那些雜兵要好上不少。
這兔子......他能活下來的。再修修補補一下,他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想得出了神的丹尼爾反射性地隨手又揮出了幾劍,攻擊一發比一發更兇狠,完全是他平常和噩夢中那些怪物、和四處作惡的土匪們戰鬥時應有的攻速。
"哇、哇啊,哇啊啊啊啊!"薩博一邊誇張地驚呼著,一邊竭力去躲閃和格擋丹尼爾攻擊,被嚇得不輕。然後他躲了五六劍之後就躲不了,只能舉起木劍強行格擋,卻沒想到丹尼爾的臂力比他想象中大好幾倍,他一下沒拿穩手中的木劍,木劍就被丹尼爾兇狠的橫掃擊飛------連帶薩博一起飛走了!
"啊嗯!"灰兔人青年飛出去並撞在牆上,即使訓練師的牆有包裹柔軟物料進行保護,仍然十分之痛!
"額,"丹尼爾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玩脫了,慌忙過去檢視屬下的狀況:"喂,你還好吧?沒受傷?"
"嗚嗯嗯......"兔子並沒有像丹尼爾期待那樣掙扎著爬起來,而是原地縮成一團低聲呢喃著:"別、別打我!求求你!我給你錢,別打......"
相當不妙。丹尼爾皺了皺眉頭。比起戰鬥力這問題,這傢伙最大的問題是膽怯嗎。在大不列顛這些年來的生活,似乎把薩博的勇氣和鬥志都徹徹底底地------
消磨得一點都不剩了。
他甚至不需要去猜,都知道薩博這些年來都經歷過什麼。他是過來人,薩博所經歷過的,他也多少經歷過。
所以他才不會把自己的同情心,無條件地施捨到灰兔人的身上呢。
"站起來。"丹尼爾冷然道。
"我......不能......!"薩博冷靜了一些,但還是下意識地在害怕:"我站起來......你又會痛揍我一頓的,對吧?"
"......不要哭,壞人會笑。"丹尼爾低聲說。
"
不要哀求,他們在等著你乞討。然後他們一邊給你最低限度的施捨,一邊想盡辦法羞辱你。
不要發怒,他們在等著你失去理性。然後他們會用看戲的心情,把你當瘋狗耍。
不要停駐,他們在等著你迷失,然後在最崎嶇的路上,給你一路撒滿蒺藜。
如果你不先振作起來的話,誰都幫不了你。
"
然後薩博抬頭看著丹尼爾,傻了眼。
如同利箭穿透靈魂般,他看透了他。
他看出了他的卑微,他的渺小,他的軟弱,他的痛苦。
他的絕望。
於是,薩博明明有一句"你懂什麼?"想說,卻說不出口了。
"為什麼我偏要被一個年紀比我小的傢伙說教?"灰兔人青年低聲問。
"因為我是你的上司。"丹尼爾淡然答道。
幾分鐘後,薩博很高興丹尼爾總算放過他,沒有繼續進行那種要命的戰鬥訓練了。但到了更衣室裡,他馬上就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因為丹尼爾堅持著要薩博把身上的護甲和上衣脫下來,給灰兔人青年驗傷。丹尼爾原本只是擔心剛才那一下撞在牆上的衝擊會傷到薩博,他卻沒想到那根本不是什麼大事,薩博胸口腫起來的一大片才是大問題。
"這個怎麼弄的?"他於是質問:"下手好重,這已經不是拳腳毆打能達到的水平了......是武器?來自錘子的攻擊嗎?誰幹的?對方想殺了你嗎?!"
面對丹尼爾連珠炮式的質問,薩博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好。胸口這傷就是丹尼爾昨晚喝醉之後錘的,而且明明是小拳拳錘胸口,鬼知道這一拳下來會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啊?薩博沒法跟丹尼爾說明事情的原委,也不想讓他昨晚的行蹤暴露,只能隨便搪塞過去,胡扯了一大堆實際卻什麼都沒說。
"如果是騎士團內部有誰在欺負你,我沒法管。"丹尼爾於是拉長了臉說,"但大不列顛的騎士在外面被人這樣欺負,可是個大問題。而且還是這樣嚴重的傷,對方明顯是帶著殺意攻擊你的,這事即使你不上報我也會想辦法查明------"
"不要,求求你!"薩博慌忙打斷。
"這可不由得你------"
"不要!求求你!"灰兔人青年再一次懇求道:"我會努力確保這事不會再發生的,這次就這樣算了,好嗎,老闆?!"
以為薩博有極深的難言之隱,丹尼爾只好妥協了:"也罷......你自己找死,我也沒法阻止。但這麼嚴重的傷,至少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他們不會幫我處理的......止痛藥都不可能給......"薩博灰溜溜地道。
"這未免太過分------"
"不要再提這個了,好嗎?"薩博第三次打斷丹尼爾,一臉窘迫地。
於是丹尼爾不再追問什麼了,還以為薩博被欺負得很慘,處境又特別不利,連開口求助都有困難。
那種事情且不管。即使有心幫這兔子,也一次解決一個問題,按部就班比較好。丹尼爾於是左顧右盼,確保更衣室裡沒有旁人了,才問道:"如果你的傷勢不影響行動,接下來就找機會溜出去,在艾爾森堡後門和我見面吧。"
兔子的耳朵動了動:"額......有什麼事嗎?"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有個建議。"丹尼爾壓低聲音道:"或許能減輕一下你的......咳咳,經濟負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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