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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6章 預兆之於暗臨 (三十六)

"唔嗯!"薩博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捂住劇痛的胸口。

他從沒想過一名看似孱弱的人類少年竟然擁有如此變態的蠻力,他真是小看丹尼爾了。或許俗話說得對,瘋人都有邪力吧!

他感覺體內有什麼斷了,可能是肋骨,但實際緩過氣來後卻沒有想象中傷得那麼嚴重,他的肋骨或許撐住了那一擊,在斷與未斷的邊沿上存活下來。如果那一拳打在人類身上,那人的肋骨估計必斷無疑。儘管常常食不果腹、營養不良,薩博的小身板子好歹是獸人的骨架,他再怎麼不濟也總比孱弱的人類要稍微強一丁點,竟然扛住丹尼爾那要命的一拳。

不過還是好疼......估計一整片都淤青了。喵的該死的混蛋,喝醉酒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痛得眼淚橫流的薩博又朝酒保使了個眼色,意識是這可是他拼了命來做的工作,允諾過的雙倍工資可不能跑。酒保看著薩博都感覺到兔人青年的疼,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額嗯......"灰兔人青年緩緩爬起來,忍住劇痛低聲說:"不要打我,老闆。我現在要送你回家,你能走嗎?"

"嗚嗯嗯嗯......"意識不清的丹尼爾在含糊地回答道,也許是認出了薩博身上的味道,知道是熟人,他剛才那滿滿的敵意,似乎消散了不少。

"我現在要扶起你,帶你走。"薩博低聲下氣地說:"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好嗎?那拳頭好疼的......"

"嗯嗯嗯............"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總之丹尼爾是有做回答的,勉為其難地。

灰兔人青年又嘆了口氣,揉著自己腫痛不堪的胸口,感嘆這點血汗錢真不好賺。他過去小心翼翼地扛起丹尼爾,一邊這樣做還得一邊小心戒備著丹尼爾的殺人兇拳。他好不容易成功了,卻感覺丹尼爾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輕。

酒保那邊已經趕緊開啟了酒吧的大門,迫不及待地恭送丹尼爾這位不速之客。薩博搖了搖頭,扛著丹尼爾走了出去。

"你家在哪裡?"灰兔人剛走出酒吧就問,儘管他幾乎不帶任何期待,認為喝得爛醉如泥的丹尼爾連話都說不利索,根本不可能說出自家的住址。

"......嗯恩撕大......道......728號。"然而丹尼爾含糊地說著,好歹是給出了一個似乎是地址的東西。

"嗯恩......?是[梅恩塞斯大道]嗎?"薩博試圖糾正一下聽不清楚的部分,他對這城市的路不算特別熟,但他好歹是在愛丁伯爾格住了接近兩年,還到處找工作,當過快遞小哥也當過送外賣的,城內的路名他好歹認得。

"嗯嗯......"丹尼爾似乎點了點頭。

但,梅恩塞斯大道不是在貧民窟裡面嗎?薩博又皺了皺眉。丹尼爾這傢伙好歹是白銀騎士,不至於住在貧民窟裡吧?所以說這是什麼鬼,開玩笑嗎?貧民窟裡出身的小破孩,在經過一番努力之後出人頭地,十幾歲就當上了白銀騎士?這個世界沒有夢想也沒有希望,難道他不是比誰都更清楚嗎?事到如今還要放棄了做夢的薩博去相信這種鬼話嗎?

一定是搞錯了什麼吧。聽說某些富人有怪癖,就喜歡住在貧民窟裡,還特喵扭曲地在貧民窟裡建造一棟格外氣派的大房子到處得瑟,讓貧民們每天看著酸。丹尼爾這傢伙說不定就是這樣的怪人吧------擁有了一切的他,怎麼可能不是呢?

越是這樣想,薩博心中的恨意就越濃烈。他看著身旁爛醉如泥,就像一個放蕩的花花公子般的丹尼爾,不禁有種想掐死這傢伙的衝動。

剋制。剋制。他長舒一口氣。他只是個小人物而已,在貧困線上勉勉強強地掙扎著不用餓死,生活如履薄冰。他這樣的人一旦衝動可沒好下場。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與絕望和睦共處,不就好了嗎。

......總之先把這傢伙送到他家門口,再看看情況吧。

該死的,胸口的疼痛開始往全身擴散了。好疼。雖然肋骨沒斷,但內傷恐怕是有的,肺部甚至肝臟都可能受損了吧。明明很疼,卻又不得不扛著這個打傷了他的傢伙回家,好氣人。越是生氣就越是疼。喵的真是該死,碰到這種瘟神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他在心裡瘋狂地咒罵著,幾乎走一步就罵上數十遍,這樣好不容易地摸索又摸索,終於走進了貧民窟的最邊沿、最荒涼的地帶。他發現再往外走幾乎就是城外的森林了,這才停下試圖找門牌號碼,卻發現其實附近根本就沒有幾間可以算得上是房屋的東西,除了區區幾間破爛不堪的鐵皮房子外,其他由磚瓦甚至破布爛木頭連線起來的爛屋子幾乎都擋不住風雨,更不用提住人了。

他想象中的富人豪宅沒有找到,倒是看見了所謂的"梅恩塞斯大道728號"房屋。一如所見,那也是間破舊不堪的鐵皮屋子,也許它的主人比貧民窟裡其他住民更稍微愛惜這間屋子一點,倒是用鐵皮來回打過好幾層補丁,勉強維持著這件破屋子不會倒塌。儘管如此,這爛屋子依然是有著無數的破洞,有些破洞更是能讓貓狗來回鑽入竄出的大小,估計擋不了風雨吧。在這種冬冷夏熱的地方居住,生活和野人真沒有差別。

看到這個的瞬間,灰兔人青年薩博的臉奇妙地扭曲著,那是一種無比複雜的表情,恰好用來表達他心中難以形容的複雜心情。

他看了爛醉的丹尼爾一眼,所以這小鬼果然是窮人?

儘管如此,丹尼爾依然是白銀騎士。沒有家底沒有後臺,總之就是從社會的最底層、從騎士團的最底端,一步步地往上爬到了白銀騎士的位置,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白銀騎士。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對於薩博而言,這一切是何其的不可思議,又是何其地勵志。

活了二十三個年頭,一生之中受過無數的挫敗與屈辱,薩博幾乎完全放棄了希望與夢想。但如今,他眼前的這名少年,看樣子是活得比他更慘十倍的少年,卻用自己的人生告訴了薩博,不管出身如何貧寒,只要人足夠地努力,還是有成功的希望。

好一碗心靈雞湯。

薩博本打算把丹尼爾丟在這破鐵皮屋門前就算的,但他走過去推了推門,發現破屋子的門只是虛掩著,根本沒有上鎖。也對,屋內是家徒四壁,除了一些給都沒人想要的垃圾傢俱外,還有什麼值得偷的?既然都是垃圾,當然沒有必要上鎖。他嘆了口氣,扛著丹尼爾走進屋內,發現這絕對就是丹尼爾的家,因為那一地的空酒瓶,和他身旁這位爛醉如泥的少年一樣懶洋洋地躺倒著,簡直是物似其主。

"那個......我就把你送到這裡了,你躺好睡好......"薩博把丹尼爾安置在那張有著無數破洞的沙發上,低聲說。那沙發說不定是屋子裡唯一值錢的東西,但它說不定就在附近那個大垃圾場裡搬過來的,薩博根本不敢去碰,生怕上面沾有什麼糟糕的細菌。

他安置好丹尼爾之後,轉身想走,心裡暗歎這真是個糟糕透頂的夜晚。

"不要......離開我......"丹尼爾卻低聲呢喃道。

"額,我得回家去......"薩博吃了一驚,以為丹尼爾已經酒醒了。

"不要走...巴特......"然而白銀騎士少年只是在說著夢話:"爸媽都不在了......如果你也走了......我就......只剩我一個了......"

灰兔人青年本來還打算加速逃離現場的,聽到丹尼爾這堆夢話,卻震驚地停住了腳步。

"什麼都給你......錢我努力去賺了......醫生......我會給你找最好的......我一定會......找到那個把你變成這樣子的妖女......把你變回原樣......"白銀騎士少年的夢話還在持續:"所以......求求你......為了我而活著......好嗎?請給我......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從剛才起一直無動於衷的薩博,此時卻用力攥緊了胸口。

"放屁。"

他低聲念道。

"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活著本來就不需要意義。"

在沒有人看得見的,世界最陰暗破舊的角落裡,他聲嘶裂肺地無聲吶喊著。

"有多少人早就放棄了夢想,連希望都不敢擁有。你卻特喵的談什麼活著的意義?哈?!

------勉為其難地苟活,然後苟待,把一生都浪費在庸庸碌碌的瑣事裡,不就好了嗎?!

------與絕望和睦共處,任由它把你吃光啃淨,不就安逸了嗎?!

------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勞,別掙扎不就完事了嗎?!

------為什麼還要抱有期望,你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嗎?!"

"哈,哈,哈,......嗯......"在一連串爆發式的咒罵後,薩博吐了一口血。他激動得上氣不接下氣,實際卻因為全身乏力,剛才的咒罵並沒能發出多大的聲響。

而丹尼爾其實一直都在沉睡,一直都爛醉如泥,當然也不可能聽到灰兔人青年的咒罵。

"我真是個笨蛋。"發現連咒罵都是徒勞,薩博不禁潸然淚下。在這種地方罵這名醉漢又有什麼用。即使罵過了,發洩過了,薩博仍然是在絕望之中日復一日地等死,他的絕望也絕對不會改變半分。

一切都是徒勞無益,就和他的人生一樣。

然而就在此時,灰兔人青年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了。剛才為了兼職而特地把手機設定成振動模式,它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震動起來,卻嚇了薩博一大跳。

"誰......?"他掏出手機低聲問了一句。沒有顯示任何電話號碼,估計多半是惡作劇電話吧。但薩博還是下意識地接了這個神秘電話,彷彿心存僥倖,以為會有幸運之神突然降臨。或許下一個電話就是彩票的中獎通知呢?天知道。

"做得好,薩博先生。"或許這真的是幸運之神的降臨,又或許是惡魔的耳語。神秘電話的另一頭,有一個明顯使用過變聲器的沙啞之聲說道:"你成功地灌醉了那名倒黴鬼,而且身處的偏僻之地只有你們兩人,一路上也避開了所有耳目。現在,是時候行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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