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 追獵之於魔影（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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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2章　追獵之於魔影（三十八）

貓人少年穆特那看似瘦弱細小的手臂揮動著結晶大劍，拍打地面的時候產生出著驚人的震撼感。天地在搖曳，地面上也徒長出無數的血紅色結晶，它們有上百英尺高，不斷生長也不斷坍塌，如同瘋狂的浪潮般湧向怠惰之座！

最初艾爾伯特以為這種僅僅是坍塌的水晶雖然氣勢洶洶，卻應該是沒有多大殺傷力的。然而事實卻和老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因為落下的血紅色水晶碎片彷彿有生命般，碰到什麼都會繼續開花！

艾爾伯特不禁大驚，趕緊向後猛退，躲在血紅色結晶雨的攻擊範圍之外！

無數的水晶碎片灑落在結晶白龍的身上，怠惰之座的身上就開出無數的結晶簇！彷彿是穆特的血的血紅色和怠惰之座體內的冰藍色混合在一起，讓那些水晶的花簇閃耀出異常美麗、又致命的光彩！

那血的結晶有著＂擴散性＂，碰到什麼就會繼續產生出更多的結晶！結晶白龍被那種血紅色的結晶碎片淋了一身，身上彷彿被結晶刺劍刺中無數次，也就開出無數的結晶簇，從內而外都被結晶的力量肆虐得一塌糊塗！

最後，白龍完全被混雜著血紅色和冰藍色的結晶簇完全包圍了，它再也沒有動過一下，彷彿成為了一尊結晶的雕像，渾身都是美麗又醜惡的結晶簇！

而穆特也同樣受了重傷，躺倒在地上的血泊裡一動不動。一等那危險的血紅結晶雨完結，艾爾伯特馬上衝過去檢視貓人少年的狀況。

＂穆特？＂虎人青年搖了搖貓人少年，卻發現穆特的胸口有一個巨大的刀傷，那個傷口還在瘋狂地噴湧著鮮血。

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在無意識之間，貓人少年看到的，確實另外一名早已死去的貓人少年的記憶。

那黑暗，源自於梅爾森石的陷落。

因為某種原因，在數年前，梅爾森石曾經陷入過黑暗之中，情形就和如今所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

受到通知才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魯夫，看到的卻是一地的屍體。

貓人族的屍體。

屍體已經化成了無數森森白骨，僅存一些無法被吃掉的部分，在日光之下腐臭。

黑暗到來得如此之突然，貓人們甚至沒有時間去避難，大部分人都被伴隨著黑暗而來的魔獸大軍所追上，虐殺殆盡。這個城市中殘留著的屍體，全都是被魔獸們啃噬過後的殘屍。因此這裡沒有一具屍體是完好的，有些缺了頭，有些手腳都飛走了，落在數十碼外另一處地方。

血跡染紅了原本潔白無瑕的梅爾森石。

＂媽媽……＂魯夫低聲嘀咕道，趕往守護者之塔的頂層。

然而在哪裡，他的母親已經化作了一尊結晶雕像，再也沒有半點生氣。

這是，原本應該發生，過去的一個可能性。然而因為某種原因，這個原本應該發生的事情卻被推遲到今天才發生。

景象再一閃而過，穆特看到的是，貓人少年魯夫死之前那一刻的景象。

在冰雪的暴風之中，在狼人與虎人青年與白雪鎧神決戰之時，原本應該遠遠躲著的貓人少年，禁不住好奇心的誘惑，走得非常之近地觀戰。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流彈殺死。

------當巨大的冰之尖刺貫穿了貓人少年的胸口時，魯夫自知不妙。

那傷口是如此之大，魯夫在倒地前的一刻就清楚認識到，這是不治之傷。

體力伴隨著寒冷瘋狂流逝，魯夫的意識也在快速地消失。他似乎感覺到有誰摟著他，在大聲地喊叫著他的名字，然而他卻忘記了對方是誰。

媽媽------

貓人少年在自己死去前反覆回顧著自己生平的一切，腦海之中不停地映出他母親的音容笑貌。他母親與他相依為命，是他唯一的親人。

他母親含辛茹苦地撫養她長大，除了撫養魯夫以外，他媽媽還有一個職責，就是守護塔中那顆水晶，用自己的意識壓制著水晶的力量，不讓它失控。

魯夫成為魔獸獵人，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把世界上所有的魔獸驅逐出曙光地域。如此一來，他的母親才會從水晶守護者的職責中得到解放，過上自由的生活。

然而他已經失敗過一次了，還沒等他完成自己的夙願，他的母親就已經先一步離去。

他本以為這是天意，一切化為烏有，而苟延殘喘著的他，只能回到艾爾伯特身邊，繼續著毫無意識的、魔獸獵人的生活。他以為虎人青年就是他最後的歸宿。

然而現在，就連他也要死了。這一切都將完結。如果他死去的話，不管是他的希望或是絕望，一切都會永遠消逝------連同他的生命，連同他對他母親的回憶，全部都被歷史的塵埃永久封存。

他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是否有人還記得他。但他在乎，這個世界上是否會有人再有人記得他媽媽。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在瀕臨死亡的瞬間，伴隨著命運的改變，貓人少年看到了兩個不同的平行世界。

一個，是他所在的世界，是世界正統的歷史。遇到了艾爾伯特的魯夫，因為冥冥之中某種陰差陽錯變動，過早地迎來了他母親的死亡，目睹了梅爾森石全滅的慘劇；

而另一個世界，則是魯夫從未遇到過艾爾伯特的平行世界。在這個世界裡的魯夫獨自一人成為了魔獸獵人，而他母親還健在、梅爾森石也未曾毀滅。

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之中，在一片黑暗和無數光芒的海洋之中，出現在貓人少年身前的，正是一名黑色的神明。

［命運之神------卡瑪之座］，如同一尊巨大的雕像般靜立著，用冷漠地目光看著貓人少年魯夫。

並不是所有人在死後都有資格撿到卡瑪之座。也並不是所有有資格見到卡瑪之座的人都能見到它。然而它總是會出現在需要它的人的面前，在無盡的絕望之中給予最後的希望，又或者在最後一絲希望之中，送上絕望。

＂這是要我去選擇嗎……？＂

魯夫爬起來。

＂要我把一切都忘記，忘記了和艾爾伯特在一起生活的所有？＂

貓人少年的臉上露出無比的苦澀。

＂這樣一來，我媽媽就能得救了，對吧？＂

神不動，神無語。

不管是希望還是絕望，全都是人自己的選擇。

＂然而不管我怎麼選擇，我還是會死，對吧？＂貓人少年又低聲問道。

神不動，神無語。

命運總是殘酷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魯夫的臉上靜靜地淌落兩道淚痕。他朝著那個平行世界走去。

不管是怎樣，他都無法逃避死亡。但是選擇那個更好的世界，至少，他的母親還能得救。而另一個世界，不管他和他在一起生活得再久，留下過多少溫暖的回憶，那都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兌現的幸福，一場空虛的愛慕。

把它捨棄吧。

貓人少年狠心閉上眼睛的同時，命運之神的巨大劍刃也落了下來，把魯夫的靈體砸成了無數碎片。

此後，世界變了。

世界的歷史被改寫了。

世界原本的歷史，因為貓人少年的一個願望而被改寫，被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歷史所取代。

魯夫從未遇到過艾爾伯特，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從未有過，而梅爾森石也因此而從未陷落過。

------直到今天。

彷彿是命運的安排，彷彿知道同樣的慘劇會再次發生，讓梅爾森石陷落。貓人少年魯夫在死之後還把自己的記憶儲存下來，並透過某種特殊的形式，傳達給了另一名貓人少年。

又有誰知道，反而是因為穆特見到了魯夫的媽媽，然後無心的一句話，導致了梅爾森石的陷落？

＂你不能死。＂

魯夫的身影，出現在穆特身前。

＂你要是也死了的話，媽媽會哀痛欲絕的。＂他說。

穆特皺了一下眉頭：＂那麼你呢？你又該怎麼辦？＂

＂我？＂魯夫淡然一笑：＂我已經死了啊。＂

貓人少年魯夫的身影在快速地消失，融入那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我也要……死了嗎？＂穆特卻感覺到越來越虛弱，他的意識在消散。

然而他卻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某種微弱的光芒。

［汝等，是否乞求苟活？］

＂什麼？＂貓人少年被黑暗中那個突如出現的謎之聲嚇了一跳。

［希望越大，則失望越大。］

［放棄希望，只求苟活之汝等，實為怠惰之身。］

＂我才不是……＂面對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的質問，穆特卻只能無力地回答。

真的不是嗎？

［汝等，懼怕死亡，卻又尋求安樂之死地。］

［放棄苟活，只求安穩恆眠之汝等，亦為怠惰之身。］

穆特感到無地自容。

從一開始他就打算尋死。他活得太累，已經厭倦了這一切。

他跟著艾爾伯特來到梅爾森石，原本只是為了在死之前看一眼自己的故鄉。然後，不管超級盃賽事的結果如何，不管沙暴斯芬克斯隊是否能夠取得聯賽的冠軍，貓人少年也會黯然離開。

然而，情況卻發生了改變。

＂嗯？＂還在試圖搶救穆特的艾爾伯特，發現貓人少年手中那柄結晶刺劍，在發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