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0章 覺醒之於噩夜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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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0章　覺醒之於噩夜　(十四)

深夜。

星輝龍煞星已經熟睡。因為折騰了一整天早已累透，他陷入了雷打不動的深睡之中。小蜥蜴躺在籃子裡發出低沉的鼾聲，在這無風的靜夜裡格外吵耳。

而在這個無星無月的漆黑之夜裡，唯獨失眠的哈斯基還醒著。此刻的犬人少年在一片漆黑之中瑟縮，為了驅去心中的不安，便掏出了他的亞瑟叔叔送給他的那柄光子匕首，把匕首的輸出調整到最小。劍柄上生成了一個暗紅色的光點，這個光點猶如黑暗中一個將熄滅的火星，搖曳不定，在這片漆黑之中卻格外耀眼。

嗖！------靈體從煞星的妖刀之中奔出，掠過一陣低沉的風聲。

貝迪維爾所操控著的聖靈，衝出了妖刀的封鎖，強行爬回到現實之中。被封印在妖刀之中的緋紅東方妖龍卻被更強力的封印所禁錮，沒法從結界的裂口之中逃離。

因此，聖靈來到這種地方，應該就安全了吧。

貝迪維爾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打量四周，儘管他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依然是夢境嗎？從畫中世界的夢境之中逃出，又到達了一片黑暗與虛無所構成的夢境之中嗎？

難道這又是東方妖龍的另一個詭計嗎？

不，不太像是。貝迪維爾試圖冷靜下來，他的思緒飛速轉動著。

總之，現在必須先找到方法逃離這裡。貝迪維爾控制靈體的過程估計是受某種危險控制機制所驅動的，之前在妖龍的口中被嚼爛了無數次，狼人青年都沒法醒來；但是，只要聖靈所受的威脅徹底解除，不再需要被控制者引導去脫離危險了，貝迪維爾估計就能解除那個頭環的控制，醒過來。總之，對於現在的貝迪維爾而言，脫離危險是最首要的目標。只要確認周圍沒有危險，那就一切都好辦。

於是貝迪維爾試圖找出脫離這個黑暗之地的方法。而要這樣做，首先當然是找尋亮光。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在這片黑暗之中還是有那麼一點亮光的。

在不遠處有個紅點，一個火星般的東西。那似乎源自某種器械，又似乎是幾乎要熄滅的篝火。

貝迪維爾好奇地湊過去檢視究竟。

＂是誰汪？＂哈斯基也隱隱察覺到自己背後有些什麼，便回頭一看。

這一看，幾乎把哈斯基嚇得尿床。他都嚇傻了，連尖叫都忘得一乾二淨，就那樣愣在原地不動！

站在犬人少年床前的，是一個透明度極高，若隱若現的影子。它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幽靈！

而貝迪維爾也愣了，他沒有想到過火光竟然是一名少年手中的光劍所發出的光芒。而且，他藉助這微弱的火光，從那名少年的身材和麵影之中，似乎看到了什麼。

貝迪維爾發現自己眼前這名少年，長得有點像他的兒子哈斯基。

哈斯基卻也從面前這名靈體的虛影之中，看出了他父親貝迪維爾的輪廓。

（哈斯基？）

狼人青年想開口問。然而他遠隔操縱的這名聖靈，並沒有可以用來發音的器官。

＂你、你……你是幽靈嗎汪？＂犬人少年在數秒之中淡定下來，戰戰兢兢地問：＂你……聽得懂英語嗎汪？＂

靈體沒法回答，卻用雙手比劃了幾下。

＂快逃汪！＂犬人少年想起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便壓低聲音勸道：＂不趁現在逃跑的話，煞星叔叔醒過來以後，又會拿著刀砍你汪！＂

貝迪維爾突然就懵了。

之前發生的一切似乎是真實，並不是他的幻覺？

他在艾騰堡天台上看到的哈斯基，是真的？

那個時候他被煞星從背後砍了一刀，他操縱著的聖靈就那樣消失了，並沒能多看上他的兒子一眼。

然而，知道這件事實的犬人少年，如今正站在貝迪維爾（所操縱的靈體）的身前！

（哈斯基，真的是哈斯基嗎？）

（怎麼可能！怎會這樣？！）

（你明明已經死了的。）

（難道你真的沒死，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嗎？）

＂快逃啊，你為什麼還不逃呢汪！＂見對方還呆站著不動，犬人少年有點急了，他試圖拉住對方的手，但是聖靈卻是一團隱隱約約的霧氣，哈斯基的小狗爪子直接穿過了聖靈的身體。

＂嗯……？＂犬人少年一臉懵然。

靈體朝犬人少年伸出一隻手。

（我的兒子。）

他的手穿過了哈斯基的臉龐，如同空氣一樣空拂而去。

（你真實存在著嗎？）

什麼都碰觸不到。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然而哈斯基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他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靈體，低聲問道：＂……哈斯基認識你嗎汪？＂

（我一定是瘋了。）

（但是，即使這只是個夢，即使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也至少要讓他認出我。）

貝迪維爾開始操縱聖靈，在原地做出各種動作，試圖引起哈斯基的注意。

但是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哈斯基看不懂，犬人少年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貝迪維爾看著自己的雙手，發覺自己操控的這靈體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似乎即將消失了。一團光子並不會憑空消失，但是它會隨著的能量衰減而變得越發透明，發出的過剩光越少，就越難被看見。到最後它就會變成一團完全透明的光子，即使仍在原地，哈斯基也看不到它了。

已經沒有時間了。貝迪維爾在努力地想著，試圖找到一個動作讓哈斯基察覺到操縱著這個靈體的就是貝迪維爾本人。

貝迪維爾自己也無法證實這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但是，如果哈斯基能夠認出貝迪維爾的話------

------也就代表著，這一切都是真的，對吧？

狼人青年靜下心來，深吸了一口氣。

一定還有什麼，是他未曾試過的。

一定還有什麼，是隻屬於他和他兒子之間的羈絆，一種暗號，一種讓對方認出他的東西。

然後貝迪維爾睜開眼睛，他記起來了。

他開始邁開雙腿站穩，在一片漆黑與虛無之中，揮拳，揮拳，雙手輪替地揮拳！

＂這是------＂

看到這一切，哈斯基突然想起了什麼。

沒錯，那曾經的父親的背影，也像這個＂幽靈＂一樣，在每一天的清早，迎著西西伯利亞雪原上凜冽的寒風，揮舞著拳頭練習。

嚯，嚯，嚯，嚯。

就是這個節奏。

嚯，嚯，嚯，嚯。

永不停歇。不管是多大的風雪，又或是多

一次又一次，如同虔誠信徒般的揮舞拳頭，忠實的只有一種信仰------那就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會變得更強大。

從那個時候起，他的父親早已成為少年心中的巨人。

＂爸比……？＂看著在揮空拳練習的靈體，哈斯基流下了眼淚：＂爸比，真的是你嗎汪？＂

（哈斯基！）

看著對方起了反應，貝迪維爾內心的觸動也極深。

（請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個夢。請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哈斯基還活著，就在這個世界上，某處！）

（他真的還活著！）

就如同用光了電力似的，靈體的外形越來越淡，淡得幾乎看不見了。貝迪維爾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了。

貝迪維爾知道這個靈體馬上就要消散，大概會透過某種遠距離傳送手段，傳送回他睡覺前戴著的那個頭環裡，進入某種充電式的休眠狀態之中。

＂爸比！別走，留下來汪！＂哈斯基看到消散中的靈體，不禁驚慌失措地大喊。他的叫聲吵醒了煞星。

＂嗯……？＂星輝龍剛剛睜開眼想檢視究竟，那個靈體卻已經完全變得看不見了。

＂煞------＂

嗖！------------------沒有等哈斯基叫喚出聲音，靈體已經越過建築物的天花板而出，飛走了。

貝迪維爾只能感覺到，已經沒有輪廓，完全透明的聖靈，在高速移動著。

它飛到了高空中，腳下似乎是一片莊園，在暗淡的月色下只能看到一些樹木。然後，它以接近光的速度快速飛過了山，飛過了草原，飛過了大海，遠遠地能看到一片充滿黃沙的新大陸。

它高速地接近一棟建築物，然後撞向建築物的外牆，穿越過去，到達了一個房間之前。

貝迪維爾的視界之中，看到的是躺在棺材般的床中的貝迪維爾。

然後，聖靈一瞬間就鑽進了貝迪維爾戴著的那個頭環之中。

貝迪維爾也同時睜開了雙眼，醒過來了。

醒過來的狼人青年，久違地發現自己的眼眶上滿帶溼潤。

（這一切都是真的。它必須是。）

（哈斯基還活著！）

貝迪維爾慌慌張張地爬下床。

（哈斯基，等我！）

（只要知道你還活著！）

（我一定會……在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裡……）

（再次找到你！！……）

他按下了封魔手鐲上的按鈕，開啟了到達［大不列顛戰艦------進擊的帕拉米迪斯號］的傳送門，跳了進去。

＂哇哦！＂大深夜還在對傳送系統進行檢查的圓桌騎士卡多爾，看到突然跑進來的貝迪維爾，不禁嚇了一跳：＂你在幹什麼？！＂

＂亞瑟！亞瑟在哪裡？！＂貝迪維爾忙道：＂我有十分緊急的事情找他商量！＂

＂我可以告訴你陛下的寢室在哪裡。＂卡多爾瞪了貝迪維爾一眼：＂但是在你見陛下之前，請至少把你的褲衩穿上。＂

＂呃？！哇啊啊啊啊啊------------------＂貝迪維爾這時候才記起自己睡覺時是一絲不掛的，不禁羞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