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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6章 迷蹤之於綠洲 (十八)

"好了,"煞星捧起湯碗快速喝完了濃湯,用餐巾擦了擦嘴:"這裡沒你的事了,儘快趕回去休息吧。等你打定主意要去挑戰夢魘時再通知我,我會帶你去的。另外再奉勸你一句:別做兼職了。這段時間要多睡覺,養精畜銳。"

"養精......?"

見丹尼爾朝自己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煞星進一步解釋道:"這個和抵抗催眠術的原理相當,對抗精神汙染需要健全的身心。如果你的精神狀態不夠飽滿,很容易會被夢魘乘虛而入。"

當然,這也意味著丹尼爾不能再靠兼職賺錢,為他母親湊手術費用。

這也意味著,這是一次鋌而走險的行動。如果丹尼爾真的能夠擊敗夢魘,成功升格為正規騎士,他母親的手術費馬上就能夠湊齊;否則,這名年輕的見習騎士將會失去一切。

"明白了。"丹尼爾長嘆一口氣,他接受這場豪賭:"那麼,我恐怕要辭掉這份工作。抱歉了,黑貓姐姐。"

與其靠兼職賺到的那點可憐的零花錢,一點一點地湊夠手術費用,還不如破釜沉舟,拼上一切答應夢魘。

"沒關係。"黑貓也嘆了一口氣,儘量壓制住自己心裡的怒火,心平氣和地說:"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謝謝。"丹尼爾向眾人行了一個禮,準備離去。

"對了,哈斯基,可以和你單獨說兩句嗎?"他臨行前又對犬人少年說。

"呃?好汪。"犬人少年跟著見習騎士少年進了後臺。

等丹尼爾走遠以後,黑貓才憤怒地白了煞星一眼:"現在可好,你把我的廚子嚇跑了。難得那孩子做的飯那麼好吃,其他客人們都讚不絕口的。"

"然而你在僱用童工。"星輝龍毫不留情地戳穿道,把黑貓駁斥得啞口無言。

咖啡廳的後臺裡,丹尼爾剛換下廚師的衣服,穿上一身騎士團內傭人們的便服。

他舒了一口氣,看著哈斯基說:"哈斯基......你果然是一頭小狗啊。在模擬系統裡看見你的耳朵和尾巴時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沒想到在現實中你真的是一名獸人。"

"嘿嘿嘿。"哈斯基搖著尾巴笑道:"本來就是汪。哈斯基不會騙你的汪。"

沉默了一陣以後,丹尼爾又支支吾吾地道:"我其實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的?"

"認出你汪?"

丹尼爾凝神看著犬人少年,一臉認真地問:"你懂的。我剛才明明在廚房裡工作著,你卻好像事先知道我在這裡一樣,突然就衝了進來。我就是不明白------你明明只在模擬系統裡見過我,我們在現實中完全沒有碰過面,你到底如何得知我在這裡的?"

哈斯基惡作劇般吐了吐舌頭,小腳踢了一下地面:"丹尼爾哥哥真的想知道這個嗎汪?"

"想知道。這事實在太讓我在意了。"見習騎士少年的臉上隱約泛起一陣緊張:"如果與我素未謀面的你也能簡單地知道我在附近,這是否代表別的熟人也能簡單地察覺到我?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對,讓自己的身份露了餡?你是靠那隻小狗鼻子認出我的嗎?"

"不是汪。哈斯基也是第一次聞到丹尼爾哥哥的氣味汪。"犬人少年神秘地一笑:"你的氣味在模擬遊戲嗅不出來的汪。"

"那到底是為什麼?"丹尼爾更加疑惑了。

"嘿嘿嘿,是因為這個汪。"哈斯基伸手指了指晾在一旁待洗的杯子。那些杯子正好就是他們剛才吃飯前喝的飲品,其中也有哈斯基喝過的盛有冰凍檸檬可樂的杯子。

丹尼爾注視著那隻杯子,試圖在上面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可樂十分冰爽,即使哈斯基已經把飲料喝完,杯子還帶著可樂的餘冷,讓玻璃杯子晶瑩剔透的表面上泛起一陣霧氣,久久不能散去。

而那帶著白霧的杯面上,隱約還留著一個手掌印,大小正好和丹尼爾的手一樣。

當然了,這些飲料也是在廚房中的丹尼爾準備的。他準備飲料的同時也把掌印印在杯子上了。

"你從......我的掌印......認出了我?!"丹尼爾顯得更加吃驚。

"嘿嘿......"哈斯基輕輕抓住丹尼爾的手,把它攤開來:"普通人的話,哈斯基一定認不出來汪。但是丹尼爾哥哥的掌印十分特別,哈斯基一眼就能認出來汪。"

他用他的小狗爪子觸控著丹尼爾的手掌。那隻手掌確實十分特別,其上充滿了老繭和傷痕。

老繭,當然是丹尼爾沒日沒夜地操勞而磨出來的痕跡;而傷痕,又或者說(大部分)是乾燥皸裂的傷口,則是丹尼爾長時間的辛勞而留下的痕跡。這明明應該是六七旬老人才會擁有的、充滿歲月滄桑的手掌,它卻被安放在一名十幾歲的少年身上。

哈斯基曾經和丹尼爾握過一次手,犬人少年認得這雙傷痕累累的手。

"原來如此。"丹尼爾抽回自己的手,臉上顯露出慚愧之色:"是這雙粗俗醜陋的手,出賣了我嗎。"

"粗俗醜陋?不------"犬人少年搖著頭,竭力否定這一切:"這雙手和哈斯基的爸比一樣,也和亞瑟叔叔一樣汪;如果煞星叔叔沒有那麼強大的自愈能力,估計也會有這樣一雙手吧汪。

爸比曾經告訴過哈斯基,如果哈斯基再看見世界上有人擁有這種手,哈斯基一定要尊敬他汪。這絕對不是什麼粗俗醜陋的手,這雙手裡的每一道傷痕,每一塊老繭,都是它的主人辛苦勞作、努力鍛鍊、不懈戰鬥而留下來的汪。

------這樣努力過的人,哈斯基又怎能不去尊敬呢汪?"

滴嗒。

聽完犬人少年的敘述,知道真相的丹尼爾,眼淚掉了下來。他的兩行眼淚簌簌滴落在地面上,發出清晰的響聲。

"丹、丹尼爾哥哥汪?"哈斯基被嚇到了:"你、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哭了汪?身體哪裡不舒服嗎汪?!"

"不!不是!---"見習騎士少年連忙用手捂住雙眼,竭力地擦拭著眼眶:"我很好。我只是有點激動而已。"

(這個孩子,他看透了我的一切。)

這麼多年來,為了生活而掙扎,一刻沒有停過的丹尼爾,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好好觀察過他自己。他也是第一次認真地觀察過,自己這雙傷痕累累的手。

不管他如何努力過,為生存而掙扎過,痛苦過,絕望過,也從來沒有人關心他,沒有人屑於關心他。

不管路邊的野草長得再怎樣茂盛,它們的身姿也絕不會被路人記住。更何況,在貧瘠的土地上,本來就不可能長出茂盛的野草?

然而,哈斯基卻看透了一切。

他有好好觀察過,好好認知過。這孩子看人不看表面,不看身份,他看得比誰都深,比誰都真。丹尼爾這種賤如地上野草的窮人,竟然還會被人關心,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謝謝你,哈斯基。"丹尼爾低聲道:"謝謝你,以及謝謝你的爸爸。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你爸爸的話,請一定要代我感謝他。他把你管教得很好,讓你成為了一名溫柔體貼的人,我想他也必定是一名睿智的賢者吧。"

"那是當然的汪。"聽見父親被稱讚,哈斯基連忙搖著尾巴,高興地笑道:"哈斯基的爸比是世界上最好的爸比汪。"

"休息時間也快結束了,我得趕快回去。"丹尼爾匆匆地推開咖啡廳的後門:"再見了,哈斯基。有緣(卡瑪)的話,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丹尼爾哥哥,加油汪。"犬人少年目送見習騎士少年離去,輕輕地關上門。

同一時間,埃及,開羅大酒店的頂層。

"抱歉我來遲了。"帕拉米迪斯匆忙地趕回去天界餐館的包廂中,見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就連斯芬克斯老爹也在那裡等著他。豹人戰士不禁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呵呵呵,還不算太遲,寶石女王還沒有來。"斯芬克斯老爹寬容地笑著,似乎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有著魁梧身材的他穿著一身莊重而肅穆的黑色西服,看起來氣派非凡,儼然一副黑社會老大,又或者商業巨頭的摸樣。但這位時代巨頭衝帕拉米迪斯的微笑卻十分溫和,帕拉米迪斯竟然完全沒有感到半點威壓感,也是奇怪。

"你…不生氣?"大貓在兒子身旁坐下,將信將疑地問。

"是畏高症讓你待在這裡很不自在,對吧?"斯芬克斯老爹淡然一笑:"這是我們考慮不夠周全的錯,沒有責怪你的理由。來吧,老實坐著,眼睛別往下看。忍耐一下就好,晚宴很快就會結束的。"

帕拉米迪斯不作聲,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斯芬克斯老爹說得很對,如果豹人戰士催眠自己,認為自己身處於平地之上,並且絕不往下看,他就會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畏高症就變得不那麼可怕了。當然,如果有別的事情來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帕拉米迪斯自覺就能熬過這個晚上了。他現在恨不得這個晚宴快點開始,當然---最好也能快點結束。

話說回來,晚宴的主角呢?斯芬克斯老爹所說的[寶石女王],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

正當帕拉米迪斯納悶不已的時候,水晶包廂的大門被誰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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