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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滿庭裡,江喬對著銅鏡緩緩梳理長髮。

江喬穿著寬大的袍子,裡三層外三層地罩著繁複綺麗的裙裝。可她的長髮錦緞般披散下來,襯得她脖頸白皙如雪,緋紅的眼角帶著三分繾綣豔麗。

她有些怔然地看著鏡子裡的人,像是不認識對方。

有位貴客買下了她的初夜,今夜就是她從一個女孩變成女人的日子。本來老鴇看她頗為炙手可熱,還想再待價而沽幾天。但那位貴客頗為急不可耐,給出的價錢又很可觀,老鴇便順水推舟了。

“是位大人物呢,若是恩客覺得你伺候得不錯,把你贖出去做個小妾也好。”老鴇拍著她的手這樣說。

江喬表面上應著是,心裡卻道,陪一個男人睡和陪不同的男人睡,有什麼分別嗎?

“使不得使不得,楚小姐,蔚然今夜有客了!”

江喬聽見門外傳來老鴇急切的呼喊聲,緊接著,門就被人推開了。

“她不是叫婉兒嗎,怎麼又改叫蔚然了?”楚識夏倚著門框,笑眯眯地同她問好。

老鴇急得直跺腳,“自然是今夜那位貴客不喜,說是婉兒的名字衝撞了他母親的名諱,故而改了。楚小姐,您想聽曲,我們改日可好?或者換個姑娘?”

“不好。”楚識夏手裡還拎著一壺酒,神智和眼神卻還清醒,“哪家的好大兒,姑娘衝撞了母親名諱還睡得下去?”

“這話可不能亂說!”老鴇大驚失色。

“行吧,我不說。”楚識夏對屋子裡的江喬一抬下巴,“姑娘,可願同我遊湖?”

她那樣子,哪裡像個名門貴女,分明是個歡場浪蕩子,嚇得身後看熱鬧的男人們仰倒。

江喬被她逗笑了,微微一點頭。

“好姑娘。”

楚識夏扔了酒壺,上前牽起江喬的手。老鴇急得上來就要分開兩個人,卻被楚識夏環著江喬的腰,輕輕巧巧地躲過了。楚識夏打橫抱起江喬,一腳挑開了軒窗。

窗下正是人來人往的大街。

“鄧勉。”楚識夏喊道。

“我在!”鄧勉在老鴇身後舉起了手。

“結賬。”

楚識夏抱著江喬一躍而下,腳尖在芳滿庭前的樹枝上一點,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滿口迎來送往的姑娘、喝得醉醺醺的客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楚識夏不以為意,把江喬放到馬背上,縱馬離去。

——

帝都裡最大的池子乃是人工開鑿,由太祖皇帝親筆題字“洗鏡”二字。洗鏡湖種了上萬株紅蓮,滿湖碧色的荷葉間有一道硃色的橋樑,如緋色的刃破開這波濤般的綠。

湖中時常有畫舫小舟漂泊,文人墨客吟詩作賦,王公貴族附庸風雅。

楚識夏扔給船伕一錠銀子,拉著江喬踏上小舟,獨自向著幽靜的荷花深處駛去。

江喬坐在船尾,蔥白般的十指握住竹笛按在膝頭。她還穿著那身重工刺繡的華服,與這幽深寂靜的蓮海格格不入。

“大小姐想聽什麼曲子?”江喬問。

“江姑娘儘可率性而為。”楚識夏仰躺在船中,懶洋洋道,“我只是見芳滿庭中盡是流連酒色的俗人,不襯姑娘的笛子。”

“我也是在芳滿庭學的笛子。”江喬搖搖頭,“我的笛聲和芳滿庭中其他姑娘的,並無不同。”

“你的笛子,讓我想起雲中的雪。”楚識夏抬起手,抓住灑落滿船的星光,“你去過關外嗎?”

江喬搖頭。

“雲中的雪是硬的,打在臉上像沙子一樣,一層一層地覆蓋起來,能埋進一個壯年男子。不像帝都,輕得像是羽絨。”楚識夏蜷起手指,像是握住了某個人的手。

清澈的笛音流淌過隨風起伏的荷葉間,像是一場蒼茫的大雪落下。

楚識夏緩緩閉上雙眼,像是睡在一場沒有盡頭的雪中。

——

楚識夏的記憶裡,沉舟是冬日來到雲中的。

那年下了很大的雪,北狄人的草場被蓋得乾乾淨淨,又開始往南邊打。二哥守在擁雪關堵住北狄人南下的馬蹄,大哥忙碌於著手處理雲中的雪災。

楚識夏成了沒人管的小野貓,蹲在雪地裡團雪球,落了一身的雪。

“這是哪家的大小姐,怎麼在雪裡刨東西吃?”

楚識夏聞聲抬頭,只見一道青色的影子站在紛紛揚揚的雪花裡,懷裡抱著個小小的人形。楚識夏從低垂的風帽下看清了那張臉,不由得呼吸一滯。

那是個八九歲大的男孩,臉頰帶著玉色的潤,眉眼卻像是一筆揮就的墨。他圓圓的指尖搭在男人肩頭,長長的睫毛低垂,上頭掛著層絨絨的霜花。

他漂亮得不似活人,像是話本戲文裡飲風餐露長大的妖精。纖白的面板、玲瓏的骨骼中看不出一絲煙火氣,透著股不屬於人世的純然和冷淡。

兩人隔著噼裡啪啦的雪粒子相望。

那雙眼沉靜無波,像是無風眷顧的湖水。

楚識夏在他清澈的瞳孔裡看見了呆呆的自己。

——

突然造訪的客人是名滿江湖的劍聖,楚明彥為楚識夏延請的劍術老師。

至於劍聖懷中的孩子,是個無名無姓的小拖油瓶,聽不見、看不見、嘗不出味道、嗅不出香臭也說不出話。除了驚人的美貌,他近乎是個殘廢。

劍聖無可無不可,於是便由楚明彥做主,替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取名“沉舟”。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這是劉夢德的詩,楚識夏囫圇背過。

她小聲喊道:“沉舟。”然後握住了他冰冷的指尖,沉舟只是略受驚嚇地反握了一瞬,又很快地收回。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卻緊張地繃緊了身體。

劍聖安慰楚識夏:“他只是害怕。”

楚識夏不明白有什麼好怕的,被人牽一下手都如臨大敵。

劍聖拉開楚識夏的手,轉而嘲笑楚明彥文縐縐的,“鎮北王倒是滿腹才學,若不生在雲中楚氏,倒也可以考個狀元。”

楚明彥渾不在意,“家裡養了小孩,難免心軟些。對這個孩子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把過往像江中沉舟那般拋下,無牽無掛地走完一一生。”

劍聖沉默片刻,撫掌道,“好名字。”

楚識夏聽不懂大人們的啞謎,她悄悄地又握住了沉舟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團絨絨的雪。

楚識夏沒有年紀相仿的兄弟姐妹,早在她懂事之前,府中蠢蠢欲動的庶兄弟姐妹也被兩個兄長料理得乾乾淨淨。她忽然得了這麼個大玩具,每日興致勃勃地擺弄沉舟的睫毛、手指。

她驚異地發現,這個比她大不了兩歲的男孩指腹和虎口上居然有繭。

那是握劍的人才會有的繭。

而無論楚識夏是撥弄沉舟濃密的睫毛,還是捏住他圓潤的鼻頭,亦或是拍打他的手掌,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那雙美得叫人心裡一顫的眼睛,只是冷冷地倒映著楚識夏笑起來時露出的小虎牙。

從始至終,沉舟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

苦得發黑的藥汁一碗碗給沉舟灌下去,趕在年前,他終於恢復了一點模糊的視力,能夠看見光亮中模糊的人形。

沉舟在雲中過的第一個除夕,楚明彥一視同仁地給楚明修、楚識夏和沉舟都發了壓祟錢。守歲時,楚識夏悄悄地挪動屁股坐到沉舟身邊,把自己的壓祟錢也塞到了他手裡。

那時候的楚識夏對毒、神佛和死亡都沒有清晰的認知,她只是聽楚明彥說壓祟錢枕在枕下,可保安睡的孩子不受邪祟侵擾。楚明彥說什麼她信什麼,自然將這哄孩子的話語奉為圭臬。

全世界都是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沉舟這麼可愛可口的小孩如果不看好,一定會被抓走。

楚識夏自負膽色過人、武藝超群,所以把自己那一份壓歲錢慷慨地贈予了柔弱的沉舟。

沉舟握著兩份壓祟錢,無知無覺地眨了下眼睛。

劍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醫治沉舟,他困難地恢復了五感,卻還是無法回應楚識夏的動作和話語。

楚識夏笑,沉舟只是靜默地注視;楚識夏哭,沉舟也只是遠遠地看著。楚識夏抱到他院子裡養的小貓蹭他的手指,他不會憐愛地給予小貓撫摸;小貓跌到水塘裡溺死了,沉舟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潛進王府的刺客被當場格殺,血濺三尺。

楚明彥抱著兩個孩子,拍著他們的後背安慰。楚識夏卻在兄長的懷抱裡微微發抖,卻看見了沉舟漠然的神情,像是無動於衷,又像是司空見慣。

他的胸腔裡像是空的,誰都填不滿,誰都留不下。

楚識夏恍恍惚惚地明白了,沉舟和她不一樣的,不止身體。

沉舟殘缺的,也不止五感。

無論是多出來一份的壓祟錢,還是舔舐過他手心的小貓,沉舟都不理解這背後的關懷和溫情。

他是捂不暖的冰。

沉舟再也不會懼怕楚識夏牽過來的手,卻只是因為知道這個人不會殺他。

楚識夏失望至極。

直到有一次,楚明修負傷從戰場上回來,楚識夏被他身上猙獰的傷口嚇得直掉眼淚。可屋子裡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忙了,侍女只能把她領出來,免得有人推搡到她。

“二哥怎麼了,他是不是要死了?”楚識夏抹著眼淚,小聲地哭泣。

原本站在一邊的沉舟忽然抬手,摸了摸楚識夏的頭。

這個小小的舉動點燃了劍聖的希望,可不久之後,他發現沉舟只會對楚識夏做這個動作。

沉舟仍然不理解眼淚代表的痛苦,他只是模仿大人撫慰孩子、大貓照拂小貓的動作,寄希望於此,掩蓋自己的異常。

沉舟注視著會因生離死別痛哭、會因兩心相許而笑的人群,深切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不同。於是他觀察人們的笑,揣摩他們為什麼笑,觀察人們的哭,模仿他們垂淚的神情。

沉舟很聰明,也學得很快。

離他最近的楚識夏,就是他唾手可得的學習物件,也是他施予學習成果的物件。

劍聖痛苦地對楚識夏說:“他這一生,都無法懂得手足之情、男女之愛。即便偶有人情流露,也只是曇花一現的欺騙。”

“長樂,師父治不好他。”

縱然世有神醫,妙手回春,也治不好他心裡的毒。

沉舟屬於“人”的那一部分,早已被人用刀劍、毒藥和死亡打得支離破碎,無法癒合。

活下來的只有一副美豔但空虛的皮囊,每當雲中有風掠過,便可聽見他皮下空洞的迴響。

——

長風盤旋,馬蹄聲陣陣。

楚識夏被湖邊跑馬的聲音驚醒,身上還蓋著江喬脫下來的外袍。江喬蜷縮著睡在船的另一頭,臉上的妝被蹭去了大半,顯露出少女的青澀稚氣來。

湖上起了淡淡的霧氣,隱約可見岸邊有個縱馬跑過的影子。馬蹄聲和人聲同樣縹緲遙遠,岸上傳來騎馬人的呼喊,“雲中楚氏大小姐可在?陛下宣召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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