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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四年,正月十四。

楚識夏手心裡悶了一層熱汗,她看著棋盤上慘淡的戰局,難堪地承認,“我輸了。”

黑子一改之前老練沉穩的模樣,將白子盡數絞殺殆盡,鋒芒畢露。楚識夏持的白子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已然到了絕處,只能投子認負。

楚明彥卻按住了她的手,“知道這種時候,怎麼樣你才能贏嗎?”

楚識夏認認真真地再看了一遍棋盤,求知若渴道,“怎麼樣才能贏?”

楚明彥伸手按住棋盤邊緣,猛地掀翻了棋盤。黑白棋子叮叮噹噹地打在地上,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聲音經久不絕。楚明彥淺色的瞳仁像是映照著一線磨得光亮的劍刃,光芒冷冽。

“這是我教你的最後一個道理,長樂。”楚明彥淡淡地說,“這樣你就贏了。”

“長樂……受教。”

楚明彥有些出神地看著她認真的臉,忽然笑了起來。楚明彥很少露出這樣輕鬆的、不設防備的笑容,甚至有幾分輕快,看得楚識夏有些呆。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教你這些。”楚明彥搖搖頭,“當真是造化弄人。長樂,陪哥哥去看看父親吧。”

——

楚識夏對父親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高豎祠堂之上的靈位,數不勝數的軍功。但她印象更深的是父親的女人,環肥燕瘦、爭奇鬥豔。

那些姨娘們有的腰肢柔軟,有的媚眼如絲,很難想象苦寒的雲中會有這麼多的美人。她們是這鎮北王府裡最華美的裝飾,把死寂的宅子妝點得流光溢彩。

老鎮北王是個合格的將領,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老王妃生下楚識夏後難產去世,楚明彥也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身體羸弱,要安撫驚魂未定的弟弟,還要照料襁褓中的妹妹。他生來就要保護許多人,成為許多人的依靠。

“識夏”這個名字是當時最受老鎮北王寵愛的姨娘起的,那是個身懷異香的美人,笑或不笑都自有風情。老鎮北王在外征戰,楚識夏就被扔在王府裡由她照料。

“這些日子我總是在想,我和長安應該早一點殺了那個女人。”

祠堂裡,楚明彥取了一盞燭火,和楚識夏並肩坐在簷下。那麼一點光,根本照不透眼前深邃的雪夜。

“香姨娘嗎?”楚識夏搖搖頭,“其實我都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香姨娘死於楚識夏五歲那年。

那年流民暴亂,香姨娘故意在逃亡路上扔下了楚識夏。楚明彥和楚明修違抗行軍令,在難民群裡四處尋找,才把差點淪為難民盤中餐的楚識夏救回來。

回到王府,楚明彥當眾跑馬拖死了香姨娘的一對兒女,冷眼看她哭得死去活來,才一劍殺了她。

“你知道她為什麼給你取名‘識夏’嗎?”楚明彥的聲音有些冷,“‘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她要你做朝生暮死的螻蟻。她盼著你早死,好讓她的女兒取代你的位置。這些天我總在想,是不是這個名字就註定了你有離開我們庇護的一天?”

“哥,”楚識夏一把攥住了哥哥震顫不止的手腕,堅定有力道,“我會長命百歲的,你也是。這絕對不會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過的最後一個年。”

“長樂,你為什麼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呢,”楚明彥有些苦澀,“是哥哥沒有把你保護好嗎?”

楚明彥和楚明修是鷹,卻是被困死在邊關的鷹。楚識夏身上寄託了他們得不到的所有東西,獨一份的偏心、沒有保留的愛意、隨心所欲的自由。

她是他們的妹妹,也是他們看遍世間的雙瞳。

“因為我很害怕失去你們,”楚識夏捧著他的手,輕輕地把側臉貼上去,輕聲說,“遠遠超過你們害怕失去我。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恐懼。”

我生怕第二天早上一醒來,我已是冢中枯骨,身旁躺著你和二哥。這雲中再下一次的雪,不過將死之人的一場幻夢。

那種孤身一人在這世上的日子,我在也不要過哪怕一天。

我熬不下去的。

——

正月十五。

楚識夏的衣袖底下藏著佛珠,裡三層外三層地穿了生青色的夾襖長裙,肩上披著白狐裘。她在禱告聲中跪在蒲團上,巫祝的手指蘸著清水灑在她的額頭上。

遠行之前祭拜祖先,祖先便會保佑異鄉的孩子。

祠堂外守候著楚家零星幾個族老。

“長樂,你已經十五歲了,早該取字。今日你就要離家,此事不該再耽誤。”楚明彥站在她身側,朗聲道,“長兄如父,如今我便為你取字‘墨雪’。”

伴隨著“楚識夏”這個名字的惡毒詛咒灰飛煙滅,兄長賜她“雪”字,全了她的冬夏。

不求其他,只求她平安無虞。

“墨雪,謝過長兄。”

——

鎮北王府外,車馬都已經備好。

使團的宦官、書生們都恭謹地等候在車下,中間不倫不類地夾著一個帶刀的男人。

黑色的甲兵們槍尖林立如雲,楚明修騎著青騅緩緩從長街盡頭走來。

楚明修上戰場之前也是雲中出名的風流少年郎,只是近些年殺氣愈發的重,才惹得無人敢看他罷了。青騅小跑著穿過士兵們讓出的路,楚明修身形恣意瀟灑。

他勒馬停在車輦旁,狀似無意地問守在車旁的玉珠,“那些人就是帝都來的走狗?”

玉珠拘謹地點了下頭。

恰逢使團裡的梁先生和楚明修打招呼,楚明修笑得春風和煦地對他拱了下手,轉過頭笑眯眯地輕聲和玉珠說:“真想殺了他們啊。”

使團裡那個抱著刀的男人皺了皺眉,抬眼和楚明修對視。楚明修渾不在意地看了回去,唇邊笑意不減。

玉珠端莊的笑容差點裂開。

楚明修十四歲就在軍營裡摸爬滾打,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巴掌大的好皮。他說要殺誰,就一定不會讓這個人活到第二天天亮,比如香姨娘,比如他那一院子居心叵測的庶弟。

算命的說楚識夏八字帶煞,玉珠卻覺得二公子的殺氣比楚識夏重太多了。

玉珠心有惴惴時,楚明彥領著楚識夏出來了。

“長樂,二哥有軍務在身,不能送你到帝都,只能送你出雲中。”楚明修笑著說,“你別生二哥的氣,二哥有好東西給你。”

“好東西我見的多了,二哥要給我什麼?”楚識夏歪頭,微微一笑。

楚明修摘下馬鞍上掛著的長劍,遠遠地拋過去。

楚識夏抬手接住,觸手生寒——劍鞘用黑色的鯊魚皮緊緊包裹,對著日光隱約可見其上細微的紋路。她拔劍出鞘三寸,劍光清寒,露出劍鐔上刻著的三枚古字“飲澗雪”。

“雲中民風如此,望各位來使轉告帝都的貴人,莫要把舍妹聊寄思鄉之情的小玩意兒收走。”楚明修在馬背上微微躬身,“楚明修在此深謝。”

一群使者臉色發白,敢怒不敢言。

楚識夏看得想笑,用力憋住了。

楚明彥輕輕地在她的後背上拍了一巴掌,像是拂去她衣上的雪塵,輕聲道,“去吧。”

去吧,長樂,莫要回頭。

若你回首一次,兄長就要心生不忍了。

漆黑的甲兵中間,紅色的旗幟飄揚。楚識夏像是這堆被白雪覆蓋的黑鐵中長出的一根嫩芽,一步一步登上了車輦。楚明彥看著她的背影,楚明修俯視她的側臉,所有人都在看她。

可她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楚明彥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感到難以呼吸。

“送大小姐!”

不知誰喊了一聲,隨即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鎮北王府前。

“恭送大小姐!”

讓一個十五歲的女孩遠赴帝都,換取帝都對邊關的信任,於這些戰場廝殺的將士們而言,是一種侮辱。然而他們別無選擇,甚至連鎮北王本人都沒得選。

楚識夏坐在車輦裡,握緊了飲澗雪。

“走吧。”楚識夏低聲道,“再晚走一步,我怕我就走不了了。”

——

護國寺的禪房外,夢機方丈來回踱步,撓著油光水滑的腦袋,猶豫再三才去敲了敲房門。

“沉舟,大小姐的車架已經出城了,你還在和她慪氣麼?”夢機方丈有些為難道,“去不去倒是隨你,可你要是後悔了,恐怕後面追不上。”

後悔是一定會後悔的,要是追不上,難免又要找別的什麼人的麻煩。

沉舟充耳不聞,坐在桌案前把拆開的信一封封折起來。

這些信並沒有透過驛館,而是有人從牆的那頭扔進來的,有幾封甚至是趁他不在的時候塞在枕頭底下的。

信上寫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見聞,五湖四海的怪談、中原關外的風物,有的信紙背後還畫著巍峨的擁雪關、草原上連綿起伏如雲的羊背、江南細雨中的孤舟。

寫信的人想必是不愛看書,措辭多半是從書上抄來的,遣詞造句也並不優雅含蓄,透著直白的笨拙。

沉舟都能想象她捏著筆抓耳撓腮的樣子——你看,這裡也很好玩,那裡也很漂亮,這個世界很好很大,你不是一定要跟著我去帝都,如果可以的話,也不要再生我的氣。

沉舟被氣得笑出了聲,摺好最後一封信塞進懷裡,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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