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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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欺天行當人難識，立地機關鬼不知

眼看著面前的金牙張變成了一個俊俏陰柔的青年男子，旱魃感到膽落心寒，似乎身上有千百條毒蛇在爬，不禁瑟瑟發抖：

“這……這是……是什麼時候……”

身邊的心腹，居然在無聲無息間被人掉了包，也難怪旱魃如此失態。

那黑影冷冷一笑：

“區區神道忍術，也想來班門弄斧？”

他手指輕輕用力，島津雅彥的額頭肉眼可見地癟下去一大塊，骨頭摩擦的吱吱聲不絕於耳。

劇痛之下，這位神道天才手刨腳蹬，口中發出恐怖低沉的嗬嗬咆孝，令人毛骨悚然。

黑影將他輕輕往地上一摜，用腳尖點在他的胸口說道：

“是誰派你來的？”

島津雅彥並不傻，他知道自己一旦說出虛行子的名字，失去了利用價值，肯定必死無疑，因此忍著疼痛大聲說道：

“你答應放我離開，我就告訴你，我還知道好多秘……”

可惜話剛說到一半，只聽“啪”地一聲，他的胸口好像爛西瓜一般，被踩得爆裂開來，破碎的五臟流了一地。

“廢話這麼多，我給你臉了？”

黑影不屑地哼了一聲，好像踩死的不過是一隻螞蟻。

白光閃過，裹著島津雅彥的命格，將他傳送出了浮生境。

這位躊躇滿志的日本天才行者，終究還是沒能躲過被淘汰的命運。

黑影不耐煩地蹭了蹭鞋底，對著張口結舌的旱魃說道：

“把這兒收拾收拾……”

話音未落，忽然從島津雅彥的屍體中放出一道七彩佛光，瞬間驅散了墨汁般的黑暗。

光明大作，一張虛幻迷濛的面孔浮現其中，微微一笑，如佛祖拈花，通透澄澈。

旱魃再次變了顏色，慌張地說道：

“主人，這……這是虛行子！”

佛光普照下，遮掩在黑色陰影下的面孔也終於暴露出了真容。

清癯瘦削，身穿緙絲團龍袍，上繡十二條五爪金龍，栩栩如生。

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黑影人臉上自左至右貫穿整個面部的長長傷疤，張牙舞爪，猙獰兇戾……

……

與此同時。

京師外城，永定門和正陽門之間。

天橋。

這裡是燕京城最熱鬧的地方之一。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樣雜耍和百樣吃食，濃濃的市井氣，融在滾滾紅塵之中，化為人生百態。

弄口技的，說相聲的，唱大鼓書的，拉洋片的，賣把式的……

數不清的藝人們，在這裡撂地表演，魚龍混雜，吵吵鬧鬧，煙火氣十足。

虛行子盤腿坐在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石墩子上，五心朝天，手持念珠，閉目禪定，與周圍鼎沸的喧譁聲格格不入，彷彿自成天地。

從一大早開始，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引得不少在天橋看熱鬧的老百姓們駐足圍觀，嘖嘖稱奇。

說來奇怪，圍在這裡的人內心都會升起一種古怪而奇異的寧靜，明明處在鬧市街區，卻彷彿置身於高山大澤，原野森林之中，心曠神怡，暢快無比。

眾人還以為這是什麼新的節目，久久不願離去，有的還扔出幾個銅板，當做賞錢。

忽然，和尚睜開眼睛，從石墩上一躍而下，微微笑道：

“終於找到你了……”

說著袍袖一拂，捲起地上的銅板，大步流星離開了天橋，丟下了一眾目瞪口呆的行人，直奔監天司衙門而去。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虛行子的計劃之中。

島津雅彥的身上早被他下了禁制，當成替死鬼送入了雍和宮中，終於成功打探到了鬼怪頭領的身份。

接下來藉助辛子秋身後的監天司，他便可以事半功倍，早日完成計劃。

虛行子腳程飛快，一邊走，一邊拿著筆在僧袍內襯之中不斷寫寫畫畫，等到寫完，人也已經進了內城。

監天司衙門所在的衚衕口，有幾名衛兵持刀巡邏，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見到虛行子來到，一名衛兵大聲怒叱道：

“衙門重地，閒人免進，有通行腰牌麼？”

虛行子雙手合十，微微一笑：

“貧僧來找一位千總，麻煩施主通報一聲，他的名字叫丁肆。”

那衛兵眼睛一瞪，剛想發作，可聽到丁肆的名字卻瞬間換了一副笑臉：

“大師是丁大人的朋友？那你在這兒等一下，小的去看看千總大人在不在衙門裡面。”

說著轉身進了衚衕。

虛行子聞言不禁莞爾，看來辛子秋在監天司似乎混得很不錯。

他整了整僧袍，剛要找個地方坐下，忽然身邊有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大師，行行好賞幾個銅板吧，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虛行子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乞丐，滿臉漬泥，正一隻手拉他的袖子，另一隻手端著個破碗做乞討狀。

他見這小孩子可憐，笑著點了點頭，把剛剛在天橋得來的幾十枚銅板一股腦兒從袖中掏出來，全扔在了碗裡。

那小乞丐頓時眉開眼笑：

“多謝大師！我家大人說了，不能白要旁人的錢，要不我給您唱一段蓮花落吧。”

說著從懷中掏出來兩個髒兮兮的七件子竹板兒，大的兩片打板，小的五片打眼，就這麼一板一眼地打板三巡，作勢要唱：

“我唱地是……”

虛行子有些哭笑不得，按了按小乞丐的手：

“小施主，貧僧還有事，你也甭唱了，這錢拿走買點饅頭包子去吧。”

那小乞丐委屈巴拉地收起了竹板兒，對虛行子說道：

“大師，你嫌我唱得不好聽麼？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我爺爺說過，我最會講故事了。”

虛行子哪裡有興趣聽什麼故事，搖了搖頭道：

“不必了，你不是餓了麼？趕緊去買東西吃吧。”

小乞丐瞪著一雙大眼睛，慘兮兮地看著虛行子道：

“我的故事可有意思了，大師你聽一聽嘛……從前有一個人，他叫‘羅睺’，然後他病了，病得很重……”

虛行子本不欲與他糾纏，剛要出言打斷，可聽到小乞丐後半截話，勐地一驚，如遭雷殛：

“你說什麼？”

小乞丐笑嘻嘻地說道：

“你看，我就說你會喜歡聽吧……”

他看著虛行子的雙眼，黑漆漆的眸子中散發著幽深的烏光，嘴角上揚，笑容燦爛無比，露出了滿嘴潔白的牙齒……

……